第9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又掉啦將軍大人。」

  回到地堡後,安德魯把自己異世者的身份告訴了他,也告訴了他自己做的許多都是為了回到自己的世界。在很多細節上她沒有興趣再回顧,只是一筆帶過。

  她語焉不詳,他也無從接話,只是問她從神界拿到想要的了嗎。安德魯想,看來自己演技的確過硬,哪怕沒有撒謊,他也沒有感覺到異常。

  她想,我沒有。我想從神界拿到回家的通道,我失敗了。因為我有辛格德關於靈活排布交換法陣的記憶,卻沒有關於暗空間的。或許從普羅米來到薩特萊特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我的失敗。

  「拿到了。」她說。

  安德魯不再提,很快轉移話題。

  「我一直沒有問你一句,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信奉給予他們一切的神,還是為什麼要給安德魯光明珠。

  「神創萬物,萬物都愛神,這是哪怕我這樣貧民窟里最常見的棄兒,也知道的道理。」

  「但是啊,」以往回想起這諸多還會浮現痛苦神色的臉,世易時移已經沒有再多情緒分出來。

  「神的福音並不會傳播到貧民窟臭水溝旁的角落,也不會寬恕和挽救和貴族的寵物狗搶食、逃到富人區裝作富翁卻只為靠扒人錢包的卑劣賤民。」

  「從小沒有接受過任何善意,沒有被不斷告誡這一切都是神的恩賜,躲開人群、錯過院收養的棄兒,會用這一切都是神的考驗這種見鬼理由來催眠自己嗎?」

  「他甚至怨恨過,被給予了生命這件事。」

  安德魯沒有說一些無濟於事又蒼白無力的安慰之詞,帕切克面不改色地挖開傷口,卻甚至害怕她萬一真的把那樣的話說出口。幸好,她沒有讓他失望,安德魯只是很平靜地說,

  「有的時候」

  安德魯說:「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信祂的。」

  帕切克抬頭看向她,並不出于震驚。同類之間的共鳴比旁觀者想的更深,更何況帕切克活多少年就裝了多少年。

  「把愛欲和陰暗都交給神,鏈子拴在脖子上,什麼也不用想,單純地為祂不經意間的垂憐歡欣鼓舞,為祂的冷酷漠然而沮喪絕望。多簡單啊,和別人都一樣,大家都一樣。」

  她凝望著一處,雙眼失焦,好像被抽走魂魄一樣。

  「就像圈養的畜生,不知廉恥地吐舌揺腚,泥潭裡打滾歡愉。搖尾乞憐沒什麼奇怪可恥的,反而是一種榮耀。靈魂也歸於祂。獻祭的時候,算不算是升華?」

  帕切克手掌很輕地放在她的膝蓋上,慰藉意味太重,讓人甚至不忍心躲開。

  安德魯幾乎感到他掌心的溫度,他沒有說「但你不是這樣」,也沒有勸告任何。

  這個動作有些親昵,所以過了一會,他克制地放開手。

  卻被安德魯反手握住。

  帕切克感到灼熱從虎口一路傳到他左胸,最後是左腹的兩根肋骨。很奇怪,明明是她把那對肋骨給了自己,那份重量如同嫁接到他的胸口上。

  她說:「從此以後,你們不必再藏。」

  帕切克看進她一雙黑眸,屬於他們心中的亡靈荒野在她眼中蔓蔓日茂。

  與此同時,左腹的滾燙褪去,其上的胸膛中飽滿盈逸的暖流漿也被漸漸抽走。

  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他想過告訴她,給她光明珠只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居高位始終無法總是幸運逃過,赴死之前給同為「異教徒」的她一點幫助比在等待最終審判來臨中煎熬要好,無關私心。

  但是她這樣聰明。就算他坦蕩說明這一切,這行為本身就意圖不坦蕩了,她會發現的。他什麼也不能說。

  自他明白人們會把他這樣的人拖到白色央場燒死,就知道自己將逃不過一個悽慘下場。但她強行接過這個結局續寫他的命運,所以對她產生任何感情都合理,所以她要怎樣他都可以。

  此時他更堅定這個想法。自白色央場那天,他就永遠會記住這雙獨一無二的眼睛。現在他決定永遠也不再說,也不想再有任何「綁架」她的可能。

  在安德魯離開亡靈荒野的第二天,帕切克也啟程了。

  他再次回到薩特萊特,再次回到讓他如魚得水的軍隊。他頂著另一個新的身份,隨著駒光過隙,讓英靈藤再次佩上他的衣冠。他在每一個相互傳道她驚世駭俗的事跡的人們口中,聽說她的故事。

  第68章 神的袍角

  又是聖誕日。

  只不過,這次神界已經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慶祝這個日子了,埃洛塔握著酒盅四望。

  因為父神已經不在神界。或者說,父神消失了。

  埃洛塔冷眼看著來去如傀儡的眾人。

  她並不覺得自己可笑,說到底她和普羅米在這一點上很像,她蠢嗎?或許吧。在註定不會對人動容的神祇面前,如果扮蠢扮丑可以讓祂、得祂多一眼注目,那是何其有幸碰見的大好事。

  她才不是墨丘利爾,除開被貝徹絲之死擊垮,一生為神兢兢業業默默無聞。包括神消失之後,他又強打精神,拖著殘軀一力承當了神界的爛攤子。

  她更像普羅米。

  不過考慮到先後問題,應該是說,普羅米更像她。

  安德魯成功了,或者說太成功了,在那天的劇烈地動後,無數人以為末日將臨——事實也確實如此——神消失了。埃洛塔當然震驚而暴怒,但又不完全只有暴怒,隱秘中更有如願以償的痛苦和愉悅。父神在和她一起痛苦呢。

  父神的痛苦罪魁禍首有她一份呢。

  「大大人。」

  一位新晉神仆還不知埃洛塔其人,忐忑又關切地向她遞來一條軟巾。

  「或許您需要它。」

  埃洛塔盯著她幾秒,神仆徹底為自己的動作後悔而全身僵硬的時候,她偏過頭不再看她。

  「滾開。」

  神仆後知後覺地收回手,踟躕之後還是離開了。

  是什麼讓自己從恐懼中回神的?或許是那位威嚴的埃洛塔大人喉嚨里殘存的哽咽。

  埃洛塔捂住微腫的雙眼。

  她做不成普羅米。哪怕神宮和神殿已經成了頹垣斷壁,她在神宮留下的痕跡也無處可尋。那些她珍藏的好日子只有在幻霧之森里以幻象的可笑方式貯藏。

  但今天是聖誕日。今天不是神的誕生日,是埃洛塔的誕生日。

  埃洛塔到神殿問起聖誕日,她的父神說,埃洛塔,你創造了他們,你的生日才是他們的聖誕日,這沒有錯。

  在她闖下大禍前,聖誕日來歷和她唯一神子的身份原本即將揭露,後來,一切都亂了。這些事也都不重要了。

  她的父神對她當然毫無留戀,她當然知道。但是聖誕日還在。但是她還要獨自度過每一個聖誕日。

  埃洛塔笑起來,哪怕她不是墨丘利爾,她也做不成普羅米。

  神的光輝曾如此溫和地眷顧過一個人,溫養出的一腔柔情和執拗,趟過審判之域和聖水池底也無所磨滅。

  或許她該去尋找創世神。唯一的線索是神那純正的光明之力的氣息,她作為神子,總是有所感應的。

  但埃洛塔註定找不到她的父神了。

  祂在那場亂局之後,封印了自己的神力,在薩特萊特一路遊蕩。祂怕被安德魯發現自己的氣息她會躲開,事實也的確如此。<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