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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奔赴戰場的架勢,但周羨之伸手將她拉住:「此行危險,只有鶴年二者可往,祖師爺是此意。」他將羅盤交到陳鶴年的手中,「你們去吧。」

  「小年年,我和皖丫頭就在這裡等你回來。」他還咯咯地笑了聲:「我可還盼著你給我養老呢。」

  「好。」陳鶴年握著羅盤,看向指針的方向。

  於林抬手,隨即攬住了陳鶴年的腰,黑霧瞬間將他包裹,他拔地而起,飛了起來,到了壓過建築的高處。

  飄動的氣比高山中的霧要濃,陳鶴年雙腳浮空,貼著於林的胸膛,攀著他的手臂,他飛得很穩。

  此異像在普通人眼中,近看是密集的烏鴉振動著羽翼,遠看是黑色斑點。

  那天上的太陽要落盡了。

  陳鶴年問:「我們會在天黑之前到麼?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於林很篤定:「會的。」

  「我已經聞到它的臭味了。」

  沒多久,於林攬著他朝地面落下去,腳跟踩在土地上,於林將他扶穩。

  陳鶴年抬起頭,是一處山坡,這裡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沒有人搭建的房子。

  天黑了。

  至少是這塊土地籠罩在黑夜裡,地面百草枯萎,好似遭遇了一場災難,生命都消失殆盡,灰燼的味道被風吹了過來,最醒目的是一棵高大的枯木。

  樹底下的人影他沒有看清,聲音就傳了過來,是姜禮的聲音,他嘴中含笑:「阿兄,許久不見了,你可安好?」

  陳鶴年眉宇一皺,他的眼睛沒有在姜禮身上停留,兩者之間只相隔百米。

  「有陣。」於林頓住,手臂橫在陳鶴年身前,不讓他再踏前一步。

  「在地底。」

  於林說:「小心。」

  陳鶴年看向土地的中央,問,「那陣中可安置的是左賀的魂魄?」

  「正是。」於林答:「就封印在那玉瓶中。」

  「阿兄也看見了。」姜禮徐徐開口:「這地底有百鬼,只要我想,那庶民的魂魄立馬就能被我粉碎。」

  「我早已今非昔比,就算這賤奴曾今再耀武揚威,如今,能奈我何?」它言語挑釁,舔了舔嘴唇

  於林不語,只是勾動了自己的手指,那條紅線自然地垂在二人中間。

  陳鶴年眼睛瞥向他時,他就順勢握住了陳鶴年的手,扣緊手指,睜開了他那血紅的雙眼,他的瞳孔像根根分明的刺,他身上的顏色像印記一樣蓋在了陳鶴年身上。

  姜禮身下的土地中有盤根錯節的活物,陣印中有上百隻凶鬼,這是事實。

  只要他們踏前一步,姜禮就可以催動陣法將魂魄撕成粉碎。

  於林可第一時間壓制姜禮,但那百鬼卻無法清除,姜禮設此陣,就有了捏在手裡的砝碼。

  陳鶴年心中的聲音傳進了於林的耳朵里。

  此陣可有解法?

  殺姜禮。

  於林回答。

  可我要左賀活。

  牽著的手就此分開,陳鶴年沉著臉,姜禮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他,觀摩他臉上神情。

  陳鶴年臉上越是豐富,陰沉,姜禮就越高興,它連連大笑,暢快至極。

  「阿兄,我們來做個交換好麼?」姜禮笑夠了:「你我本就是血親兄弟,才是真的一家人,我也不會把你朋友怎麼樣,只要你同意與我定契。」

  陳鶴年笑了:「你還是一樣狂妄。」

  「我亦不懼你,不懼你的陣。」

  「姜禮,你又要失望了。」說完,他從袖中抽出了一根銀針。

  眼見他捏著針朝自己手掌划去,是要自傷,於林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我思慮不周,才會連累他。」

  「左賀的魂魄,我今日要定了。」陳鶴年冷聲說:「同樣,我也絕不受誰裹挾。」

  「鬆手。」他瞥了眼於林。

  於林重重吐了口氣,沉著臉,移開了手掌。

  「你就不怕我碾碎他?」姜禮冷笑:「阿兄,你還真是一點沒變,虧他心裡看重你,結果你還是將他棄之如敝屐。」

  「那可未必。」

  「我倒想知道,與你的陣相比,我的血是不是更有吸引力。」陳鶴年說,鋒利銀針輕劃而過,他的掌心隨即裂開一道深痕,殷紅的血液瞬間汩汩湧出。

  姜禮錯愕,聞見陳鶴年身上的血腥氣時,忍不住喉結咽動。

  於林沉默地盯著他手上的傷口,大鬼尚且能克制,那底下的凶鬼卻沒有這樣的忍受力。

  「來吧,飲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們還在等什麼呢?遲了,可就沒有了。」

  陳鶴年攤開掌心,他冷靜地笑著,眼中的冷漠和掌心的血液一樣濃稠。

  他高舉著手,任由傷口中的血落下,疼痛未能撼動他的冰冷的臉頰,靜立時脊樑挺拔,像個慷慨的男菩薩。

  血滴在土地上的一剎那,地底一聲震動,百鬼破陣而出——!

  第90章 姜禮 「阿兄,會向我求饒麼?」……

  轟隆一聲, 地面蔓延出裂紋,土地碎裂,黑影從狹縫中鑽出來, 像蜿蜒伸張的黑蘑菇,只是頂端長滿了人臉。

  百鬼被陳鶴年引出,寧願自傷也要衝破姜禮的陣法,朝他一人猛撲而去,那一張張血盆大口,帶來了血腥氣還有急切的哀鳴聲。

  「放肆。」

  於林怒斥。

  他腳下頓時黑水浮出,波濤洶湧地滲入地底,將姜禮原本的百鬼大陣毀個徹底,鬼魂被血液吸引, 他一手摟住陳鶴年,剎那間攜人躍至陣中。

  凶鬼撲空,於林猛地擲出黑傘,傘面鋒利得像是璇刀,繞了一圈直接削掉了就近鬼魂的腦袋,並將它們斷裂的身體全都吸進了傘身中。

  陳鶴年腳未落地,他的重心都壓在於林那條胳膊上,用那隻未受傷的手抓住玉瓶,掠到自己手裡。

  於林以一己之力鎮壓百鬼, 姜禮自不會坐視不管。

  狂風襲來,黑天之上還有一道驚雷落下, 叱吒霹靂,好似銀環蛇闖過深厚的雲層。

  姜禮就在眼前。

  於林手掌一翻,氣力揮出,駁斥邪風, 又攬著陳鶴年的腰身一繞,將其推自自己身後。

  姜禮不遠不近,朝陳鶴年邪笑道:「阿兄,既然你不肯選擇我,便是在逼我,我弒兄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於林聽之,旋即一聲輕蔑的冷笑。

  姜禮身後的枯木像極了東宮的那棵桃樹,枯木化成灰從眼前消失,姜禮的本貌也呈現在陳鶴年面前,它的身體紮根在地面,是一團黑半邊的臉扭曲,那不是它自己的臉,陳鶴年記得,應當是墓地里的那隻血鬼,他們牽連甚多,殺死他前身的同夥。

  現下,姜禮是將它徹底吞噬了,半僵半鬼,其形近妖,身下更是怨氣不止,它吃了很多人的魂魄,在腹中積壓。

  南派對其圍剿,它一路逃亡,已是孽債纍纍。

  「阿兄……」

  姜禮揚起手,朝陳鶴年探去。

  於林的身軀立在陳鶴年之前,衣闕已和黑水融為一體,他冷嗤:「你不配如此喚他。」

  於林記得它原本的樣子。

  姜朝的二王子,在那時候擁有那樣身份的人是可悲的,因為他的光芒遠不及東宮珠玉,於林信服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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