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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眼光隨著他手指紛紛看向遠端的覺楓。

  覺楓本被高熱燒得混混沌沌,這一刻也不由得清醒了幾分。他強撐著坐起了身,可並沒有力氣辯駁。

  夜狄人頭領被提起了幾分興致,大馬金刀的撇著腿站到了覺楓前方,蹲下身子仔細瞧了瞧,押褻的拍了拍覺楓臉頰:「有意思……姓盛的玩膩了女人,換口味了……」

  昏沉之間,覺楓呼吸進出的皆是熱氣,他拼命搖頭,可在他人眼中,他只是微微的擺了下頭。

  空氣中一窒,告發之人生怕夜狄人起疑,他起先並不十分確定覺楓身份,見覺楓此時病入膏肓,無力辨白,便一口咬死了:「大王,這小子就是盛鏡塵的相好……」

  那夜狄首領聽他鬼叫得心煩,將馬鞭在地上狠狠抽了幾下,身後隨即寂靜。

  他繼而轉回身捏住覺楓溫熱的脖頸,「你小子被姓盛的弄得很爽吧,小命都不要了……」

  覺楓被他手指力道捏住氣門,臉憋得紫紅,只剩鼻腔急促呼

  夜狄首領身後隨從見大頭領要將人捏死,不安勸阻:「頭領,留條性命,說不定還有用……」

  他狡黠說道:「頭領,這小子被安排來做這等艱險任務,想來也是條賤命,小的倒是有個法子來驗這小子的命值不值錢,順便……」

  夜狄聽過隨從獻上的妙計,眉開眼笑:「不錯,還是你小子鬼主意多。」

  他命人端了碗烈酒,端在手上,抿了一口,剩下的猛地潑在覺楓赤紅面容上,「醒醒……少裝死……」

  辛辣酒水滲入覺楓傷處,火辣辣的疼痛,像是同時刺入了千百根鋼針。他的口中發出了痛苦地喘息聲,脖頸上瞬間出現了四根手指的印記,他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異樣的蒼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而那指印則在此之上,更顯得刺眼而醒目。

  夜狄頭領眼神掠過,稍稍停留了片刻,心底升起一絲微瀾,他揮了揮馬鞭:「將這個奸細單獨關押。」

  他說罷便要離開,又看了眼雙目渾濁,面色潮紅的奸細,凌虐的心思淡薄了些許,這奸細定是不值得請醫師來療傷的了,可他這不死不活的樣子,讓他沒來由地心頭煩躁。

  他接著說道:「給他灌些紅藥,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紅藥乃是夜狄兵士療傷之藥,一般外傷喝下去便能保住命。若是喝了紅藥還救不回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第116章 走馬換將

  病榻之前,沈琮伊喝罷藥,將碗遞給僕從,揩了揩唇角殘留的藥渣。舉目正瞧見一簇光之下攝政王跨步進了門。沈琮伊忍耐著後腦傳來的痛意,趕忙起身要跪倒與攝政王見禮。

  盛鏡塵見琮伊表情隱忍,知他應是疼得厲害,便安撫他不必行禮,又屏退侍候眾人,與沈琮伊密談。

  「王爺,這次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三處地方,正如王爺所料,埋招之人布局十幾年,行事周密……」沈琮伊說著,從枕邊取出了一個包裹,遞給了攝政王。

  「他在朝中盤根錯節,單是面上有接觸的官員便有七十餘人,那些隱藏在浮雲蔽日之下的人更是不知凡幾……」

  盛鏡塵接過包裹,裡面是一份細緻奏報和一疊精心整理過的物證。他的目光在奏報上迅速掃過,心潮翻湧,這些物件明明白白證實了他這半年以來猜想。

  沈琮伊如靈光乍現般提高了聲調:「對了,這次我帶回來的那三個女子……算是此行的意外收穫……」

  「哎喲……」他因一時激動扯動了傷口,登時覺出了撕扯的疼痛。

  可他顧不得痛意,附在盛鏡塵耳邊輕聲私語。

  盛鏡塵聽後倒吸了口氣,雙目睜圓了。他雖一時之間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置這三人,卻是喜不自勝,多少手中算是有了張不大不小的牌可以打。

  他謹慎地又問了一遍:「這事保准嗎?」

  沈琮伊深深頷首:「已經找過初神醫合過,他保證確准無疑。」

  鏡塵低垂著眼眸,長睫投下小片陰影:「事到如今,即便是如此,也非十成的勝券在握……」

  沈琮伊剛待啟口,趙碩慌張敲門:「王爺,瑞軍射過來一封羽信,請王爺親啟,已然查驗過並無毒物,我等不敢擅作主張……」

  盛鏡塵接過羽信掃了一眼,臉色驟變,霍然起身,聲色凝滯道:「換,與他們換……」

  他手指著門外點道:「夜狄二皇子在何處,讓人給他醫治腿傷,五日,不,三日之後走馬換將……」

  趙碩領了命,即刻著手去辦。

  說完這些,鏡塵拿信的手微微發顫,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才從喉嚨緩緩滑動回了原位。

  沈琮伊從未見過王爺這般情態,驚得幾乎失去了對表情的約束。

  「琮伊,你好好養著,得勝之時,記你大功一件……」鏡塵雙目搖曳著火焰般的光芒,整間屋子皆因他照亮了。

  鏡塵回到自己屋中,又將那封信仔細看了三遍,尤其是信中的人像,雖筆觸粗糙只能看出大體五官輪廓,最能印證畫中人殘缺的左手手指。

  他輕輕地用指尖撫摸著畫上的斷指,壓制多時的思念就像藤蔓般盤根錯節地迅速攀緣上來占據了他的全副心念。他開始懊惱自己竟然答應了三日後走馬換將,三日實在太過漫長……

  「王爺,屬下無能,還請您去瞧瞧那位夜狄二皇子……」趙碩見王爺揉著眉心,似是憂愁得緊,又實在無奈,只好大著膽子湊到了跟前,謙卑說道。

  鏡塵微微挑起眼皮,示意趙碩繼續說下去。趙碩鼓足勇氣,輕聲稟報:「那位夜狄二皇子敖朗不肯喝藥,也不肯治傷,叫著但求一死。」

  鏡塵跟隨趙碩來到夜狄人二皇子敖朗住處,遠遠便聽見瓷器落地迸裂的聲響……

  趙碩跟在盛鏡塵身後,滿腹不忿,小聲嘀咕:「呸,當日,若非他窮途末路,大嚷自己是夜狄二皇子敖朗,早在鴻嶺被射成刺蝟了。這些日子也沒句屁話,見要給他醫治反倒拿起喬來.......」

  「事隨境遷,他現在卻是金貴了……」鏡塵不急不惱,悠悠說了句,推門抬腳進了敖朗房間。

  敖朗早早聽見有人聲,他打定主意要不依不饒,手邊沒了合適物件,忍著痛,拾起靴子朝來人猛砸了過去,口中嚷道:「奕國人沒個好鳥,給老子灌藥想要害死老子……老子寧可疼死!」

  鏡塵輕鬆躲過靴子,換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臉,仿佛他是天底下第一等和善之人,親熱說道:「罪過罪過,二殿下恕罪。僕從侍候不周,鏡塵給二殿下賠罪。」

  「鏡塵。」

  敖朗聽到這兩個字,不禁微感錯愕,手腳不由自主地蜷曲,血液涌動,心臟急跳。

  他額上青筋鼓脹,警覺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此人墨發高束,身姿利落,並無半點贅余之物,舉手投足閒適自得,臉上堆著滿滿笑意,眉宇之間凝聚一團凌厲氣息。

  「你是何人?奕國盛鏡塵?」

  鏡塵的唇角綻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仿佛刻印在臉龐之上,他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在下。」

  敖朗一時語塞,對奕國人的態度捉摸不透。他曾以二皇子的身份求得一條性命,此等行徑並不光彩,仗是自己打敗的,這錯卻要算在奕國人頭上,如今舊仇未解又添新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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