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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善也接受得非常坦然,他甚至做好了被師尊掃地出門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師尊還給了他另一條路,這一條路就是無情道。

  於情於理,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沒過多久,他就冠俗家姓氏,轉而成為了合歡宗的弟子。他原本不想去合歡宗,但合歡宗自來與苦渡寺瓜葛頗深,他無法繼續留在苦渡寺,倘若無根無萍,師尊定然不放心他,所以思慮再三,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但古往今來修習無情道者,皆是天之驕子,可又有幾人能修成正果呢?修行無情道的難度,遠比溫持善想得艱難得多。

  加上他本就是半路「還俗」,在真正踏入這一道後,他就發現自己從元嬰進階化神,幾乎是沒有可能實現的。

  何為化神?

  元嬰脫胎於金丹之中,乃是修士的化外之身,所以從前坊間還有將元嬰叫做「化身」的說法,而化神便是賦予元嬰神識,這抹神識獨一無二,就像是修士的第二張臉,擁有修士己身最為純粹的道心之力。

  簡而言之,它需要修士對於己身之道擁有非常透徹的了解,流於表面的那些誇誇之談是不會讓元嬰生出一絲一毫的神識的。

  很顯然,當時的溫持善對於無情道的理解,遠沒到這種程度,甚至因為心魔的拖累,他入無情道並非自主選擇,而是逼不得已,這種情況下,他卻依舊能夠晉升化神,這裡面沒點機緣,不釋敢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給溫之儀當球踢。

  「那你知道,他是因什麼契機進階化神的嗎?」

  溫之儀下意識搖頭,但很快他就想起來一件事,一件有關於師尊為何收他為徒的事,他並不是走正統山門考試拜入合歡宗的,當然合歡宗功法特殊,需要弟子以情入心,無論是什麼道,像曾經的小師弟薛青牧那樣的愣子,合歡宗是很少見的。

  所以合歡宗很多內門弟子都是長老們撿來的,溫之儀也不例外,他是師尊自山下帶回來的,連名帶姓都是師尊給的。這種傳承方式在宗門並不少見,所以溫之儀從前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與師尊的關係。

  但他是個聰明人,在知道師尊在寶塔城入魔之後,溫之儀就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身上繫著一根因果線連接著師尊,他不知道這指引著什麼,但他有種預感自己必須進寶塔城,所以他努力進來了。

  「我不知道,但……我猜測,這個契機可能是我。」

  「你?」不釋看著眼前的文雅修士,「既然是你,那就好辦了。」

  溫之儀還以為這位多疑的佛修不會信他的鬼話,卻沒想到連半點兒猶豫都沒有,拉上他、喊上另外兩人就殺向了那處民居。

  「你就不怕我說謊?」

  卞春舟探出頭說道:「這種時候說謊,你也生出心魔了?」

  溫之儀自覺問了個蠢問題,再抬頭眼前已經是那處記憶里熟悉的民居,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看到他竟覺得尤其地熟悉,就好像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很久一樣。

  「我去敲門。」

  不釋和卞春舟陳最站在他的身後,聞言並沒有阻止,甚至還伸手示意了一下。

  溫之儀輕輕叩擊門扉,很快門洞就輕輕地自動敞開了,露出了裡面依舊看上去很普通的裝潢布景。

  卞春舟:……都好有禮貌哦,擱陳最最指不定一刀下去,門扉一刀兩斷了。

  溫之儀打頭,三人緊隨其後,其實以他們的修為也沒必要太過警戒,畢竟如果溫持善真要弄死他們,他們或許有掙扎之力,但想要逃脫估計沒什麼可能。

  畢竟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進去,至少溫之儀是人家唯一的徒弟,不看佛面也看看情面,對吧?再有,聞敘敘還在人家手上,他們也不會逃。

  事實上,溫之儀沒找錯地方,心魔和聞敘確實就在宅子裡,至於溫持善本尊,暫時還沒有出現,但心魔和溫持善本就是同一個人,他倆不會距離太遠的。

  「他是你對於無情道的理解吧?」聞敘敘並不意外溫之儀的出現,事實上他會願意帶對方進來,或多或少心裡是有些猜測的,當然這份猜測最初起於一澄法師對溫之儀的曖昧態度,後來是兩心魔對無情道的執著,畢竟一個修無情道的,偏偏收了個有情道修得如此不錯的徒弟,怎麼看都有幾分古怪在裡面。

  「你不修無情道,思考這些做什麼?再者,你覺得他是嗎?」

  聞敘其實挺討厭心魔這說話腔調的:「他不是嗎?尊者連曾經愛護有加的師弟似忍都能說不聯繫就不聯繫,轉修無情道後本該斷絕情愛,卻給自己沒事找事養了個徒弟,豈不是自毀前程?」

  心魔忽然裂開嘴一笑:「你覺得,無情道就該斷情絕愛嗎?」

  聞敘只當聽不懂:「我不修無情道。」

  「你若是說些我愛聽的,我就告訴你溫之儀的來歷,如何?」心魔誘哄道,「你要知道倘若溫持善在這裡,他肯定半個字都不會跟你說。」

  聞敘:……你倆半斤八兩,好意思爭這個先後?!

  「尊者難道就不是溫持善了嗎?」聞敘忽然腦內靈光一閃,他看向眼前的心魔,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浮現在眼前,「說來尊者心魔在身,當年是如何修得化神境界的?」

  心魔:……這小子是真敏銳啊。

  「你猜猜看。」

  「上古之時,若要得成聖人之位,便要斬殺三屍,如此聖人無悲無喜,便自成無情之道,尊者心魔在身,如今卻能分作兩人,所以……」聞敘端坐著,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當年尊者是準備斬心魔進階的,對吧?」

  斬掉心魔,進階化神,從而達成無情之道的修行,簡直是一舉三得的好辦法,可惜這法子好雖好,想要辦成卻極難。

  心魔忽然覺得,自己投錯了胎,以前覺得溫持善還不錯,但如果它投生於聞敘身上,說不定現下它已經得償所願了:「你真的很聰明,難怪能將那個小國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多謝誇獎。」聞敘從容收下了這份誇讚。

  「他確實準備斬心魔進階,但我若是這麼好斬,他也不會被逼入無情道了,不過……最後,他也不算完全的失敗。」心魔忽然湊上前,眼睛裡滿是打量,「你能告訴我,我在你眼中,是何等模樣嗎?」

  聞敘還未開口,眼睛上的緞帶就被心魔伸手摘去,他睜開眼睛,落入對方的泥淖眼瞳之中:「你怎麼知道我不瞎?」

  「大概是你裝得挺敷衍吧,堂堂雍璐山的小師叔祖,竟也會愚弄天下人,你這雙眼睛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原以為摘掉緞帶會顯露出什麼奇特,然而並沒有,這是一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睛,既不能洞悉過去、也不能預知未來,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沒有神異之處。」

  「那你遮它做什麼?」

  聞敘摸上自己的眼睛:「這或許是一雙尊者很想要的眼睛,但於我一個不修無情道的修士而言,卻有些負累了。」

  心魔立刻來了興致:「你此話何意?」

  「尊者眼中,世人皆有世人的模樣,因此能區分世間任何人,但我不同。」聞敘直視心魔的眼睛,直到對方看清楚在他眼底的倒影,「看到了嗎?世人在我眼中,都是一般無二,沒有任何人是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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