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太子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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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6章 太子獻書

  七月下旬,江南忽然下了幾場大雨,這場持續數月的乾旱終於結束。

  這次朝廷賑災的力度很大,又由戶部尚書盧承慶親自主持,五州百姓都得了朝廷賑濟。

  他們原本就有餘糧,加上朝廷的賑濟糧,就算秋冬沒有收成,今年也能挺過去。

  接著李治又下旨,免除了五州明年賦稅,江南百姓們得知後,大為歡喜,自發去官府公廨外叩頭謝恩。

  張多海的義子張荃就是江南人,在家鄉還有兩個兄弟,他將情況告訴張多海後,張多海向武媚娘匯報。

  武媚娘感嘆道:「這些江南百姓倒也知好歹,比那些江南世族可強多了。」

  張多海笑道:「臣聽張荃說,很多江南奸商趁著大旱,哄抬糧價,大發不義之財。盧尚書向陛下請旨,在歙州城牆之上,斬殺了五名奸商,那些奸商才不敢再跟朝廷對著幹了!」

  武媚娘淡淡道:「商人好利,古來如此,並不奇怪。盧承慶畢竟是文人,還是殺得少了。」

  張多海聽得頭皮發麻,他很清楚這位皇后的狠辣手段,若是皇帝讓她去賑災,只怕江南要人頭滾滾。

  當天晚上,武媚娘又將此事和李治說了,李治龍顏大悅。

  正所謂喜事成雙,蓬萊殿忽然來報,說徐槿夢日,李治大喜之下,決定明日舉辦一場宴會,慶賀此事。

  以前的宮廷宴會,多是與朝臣飲宴,這次李治決定舉辦一場家宴,只與宮中嬪妃、皇子公主們,在臨湖殿共慶。

  這次的飲宴,李治想強化皇家內部的家庭關係,故而氛圍最好放鬆一些,便囑咐武媚娘,讓她負責宴會的準備工作。

  李治只提了兩點要求,第一要在戶外舉辦,第二則是多烤幾隻羊。

  他希望能營造出後世那種戶外燒烤的感覺。

  他這個提要求的人倒是輕鬆了,準備宴會的武媚娘則辛苦了。

  武媚娘一向精力充沛,處事力求至臻完美。

  這天清早,她來到臨湖殿,指揮宮人內侍,布置宴台。

  徐槿喜得龍種,來的最早,來到臨湖殿時,只見此處布置的大氣磅礴,又兼具幾分清幽雅致。

  三十六座屏風圍成一個半圓,十幾張桌案落落有致,分布在半圓之內,呈扇形展開,面朝南海水池。

  十二根雲傘仿佛立柱一般,固定在宴台上,將灼灼烈日擋在了外面。

  六隻三腳矮爐成六邊形,擺在桌案中間,內燒炭火,火苗正旺,將架在上面的全羊烤得金黃焦脆。

  肉香味撲鼻而來,武媚娘又命人在羊肉上塗上蜂蜜,壓住了羊的腥膻味,令人聞之食指大動。

  武媚娘見她過來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笑道:「妹妹來的倒早。」

  徐槿一向端持,此時也掩不住心中喜悅,臉上巧笑嫣然,低低拜了一禮,與武媚娘說起閒話。

  武媚娘問起楊才人,徐槿笑道:「杞王有幾日沒入宮了,我想讓她們單獨相處一會,就自己先過來了。」

  正說話間,鄭貴妃和朱才人一起來了,鄭貴妃懷裡還抱著八皇子李仁。

  李仁如今也快兩歲了,性格卻十分內向安靜,乖巧知禮,不像皇子,倒更像一位公主。

  武媚娘很喜歡這孩子,有時甚至在想,自家女兒太平公主的性子,若是跟他換一下,不知該多好。

  武媚娘見來人愈多,便吩咐下去,讓張多海帶著何尚宮去將李賢、李顯、李旦、太平公主喚來。

  她的幾個兒女還沒來,劉充嬡和鄭才人一起過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名十三四歲的青年,是二皇子李孝。

  武媚娘對宮外的情況,比李治聽聞得更多,知道李孝在外面鬥雞走狗,胡作非為。

  她不喜歡這孩子,故而也懶得管教。

  緊接著,楊才人和李勇終於過來了,娘倆關係非常好,一邊走還一邊說著話,與李孝與鄭才人的關係截然不同。

  又過了一陣,遠處傳來陣陣笑聲,抬頭看去,卻見一大群人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來人有高安公主、義陽公主、太平公主、李廉、李賢、李顯和李旦。

  高安公主抱著太平公主,李賢抱著李旦,李顯則牽著李賢的衣角。

  除了七位皇子公主外,後面還跟著李吉和賀蘭敏之,這兩人也不知怎麼來了。

  等他們過來後,武媚娘詢問賀蘭敏之為何出現在此處。

  「姨母,今日是沐假日,我和李兄跟著越王殿下一起入宮,陛下瞧見我們後,就讓我們也來參加了。」賀蘭敏之答道。

  武媚娘問:「陛下呢?」

  賀蘭敏之笑道:「正在與越王殿下下棋呢,說一會就過來,太子也在陛下那裡。」

  武媚娘點了點頭,讓眾人都坐著等候。

  一刻鐘後,李治才帶著李弘過來了,李貞也跟在後面。

  李治打量了一下宴台布置,心中極為滿意,朝武媚娘點了點頭,笑道:「皇后辛苦了。」

  武媚娘笑道:「陛下讓妾身忙裡忙外,您倒清閒,與越王下起了棋,讓大家好等。」

  李治哈哈一笑,道:「是八兄非要向朕挑戰,朕不應戰怎麼行?」

  李貞上次下棋輸給李治後,回家養了不少精於圍棋的清客,日日鑽研,提升很大,這才來找李治報仇。

  武媚娘朝李貞看了一眼,笑道:「那這次定是八兄贏了?」

  李貞拱手一禮,道:「殿下說笑了,臣自以為進步不小,沒想到陛下進步更大,還是臣輸了。」

  一家人按輩分落座。

  宴會氛圍果然比殿內設宴更加融洽,一家人言笑晏晏,高安公主還上前表演才藝,吹奏了一曲。

  李治大聲叫好,便讓小字輩的都上前獻一個才藝。

  太平公主就問:「耶耶,女兒也要表演嗎?」

  把眾人逗得哈哈大笑。

  李治笑道:「你們幾個小傢伙,想表演就表演,不想表演也行。」

  太平公主年紀雖小,卻繼承了武媚娘爭強好勝的性子,竟邁步上前,擺動著小小身軀,跳了一支舞。

  李治見她跳的似模似樣,十分歡喜,笑道:「太平,你這舞蹈是你母親教的嗎?」

  武媚娘看了她一眼,道:「妾身來教,她才不肯學。」

  太平公主瞥了母親一眼,不甘示弱的道:「母親那麼忙,哪有空教女兒,是江保傅教女兒的。」

  李治問道:「哪個江保傅?」

  武媚娘道:「就是江燕。」

  李治奇道:「江燕不是你身邊的尚宮嗎?」

  武媚娘輕輕道:「她年紀大了,主動辭去了尚宮之職,請求擔任太平的保傅。自從她擔任保傅後,太平倒也乖了不少。」

  李治點了點頭,問道:「江燕何在。」

  站在屏風附近的江燕心中一陣激動,快步上前,斂衽拜禮道:「奴婢拜見陛下。」

  李治微笑道:「難得你忠順勤勉,朕封你為五品郡夫人,望你以後能善加教導公主。」

  江燕深吸一口氣,道:「奴婢多謝陛下!」

  接下來,義陽公主背誦了一首洛神賦,其他皇子也紛紛出列表演才藝。

  輪到太子李弘時,他臉上帶著幾分得色,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本子。

  「父親,這是孩兒最近讓東宮一幫學士,收集古今文集,一共選錄五百篇,編集釋義而成的《瑤山玉彩》,請父親閱覽。」

  李治微微一愣,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果然收錄了很多經典文集。

  準確來說,不僅是收錄,還將很多經典文集釋義解讀,將來其他人學習這些經典時,便可參照這本書籍。

  這相當於是一本利於治學的重要典籍,雖不是李弘親手編撰,卻也展現出他重學上進的態度。

  這就類似於李泰當年編著《括地誌》一樣。

  《瑤山玉彩》作用雖比不上《括地誌》,性質卻是一樣。

  李治大為欣喜,道:「今日之才藝,以太子為最佳!」命人傳閱下去。

  李弘喜道:「多謝父親讚譽。」

  其他嬪妃都對太子這本《瑤山玉彩》大加讚賞,徐槿還作了一首詩詞,名為瑤山宴,慶賀皇帝在宴會之上,喜得這本《瑤山玉彩》。

  眼瞧著宴會氛圍越來越濃,皇后面帶微笑,心情極佳,張多海悄悄退到屏風後面。

  他剛才忙碌了一陣,出了一身汗。

  人胖汗多,他怕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了武皇后,便囑咐一名內侍替自己伺候著,悄悄離開臨湖殿。

  他一路朝著立政殿返回,準備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再過去伺候。

  他的屋子位於立政殿東南角,此處是立政殿內侍們的居所,其中最大的一間屋子便是他的。

  張多海剛來到門口,便見一名內侍站在他的門外,躡手躡腳,一副鬼祟模樣。

  張多海瞧見那人後,眉毛皺成一團,道:「周志,你怎麼又來了?」一副嫌棄模樣。

  那內侍四十多歲,身材高瘦,面色黃蠟,臉上擠出笑容,道:「張少監,小人有事找您。」

  張多海哼了一聲,推門進入自己屋子,走到桌邊坐下,先倒了杯涼茶,自顧喝了起來。

  周志來到他身後,殷勤的幫張多海揉捏著肩膀。

  張多海一杯茶喝完,又吩咐幾名內侍幫他打水進來,才緩緩開口道:「有話就說,我待會還要去臨湖殿,伺候皇后殿下。」

  周志忙道:「我先伺候您沐浴。」搶著幫忙打水,不一會,便將一個木桶打滿了涼水。

  張多海脫了衣服,泡入水中,周志拿著布巾和澡豆,幫張多海搓著身子。

  張多海舒服的閉著眼睛,道:「說吧,到底什麼事?」

  周志陪笑道:「張少監,我聽說奚官局空缺了一個監丞,您看我能不能……」

  「我說周志啊,不是我不肯幫你,你得罪的是小吳王,若是讓他知道我又提拔你,還不去聖人面前告狀?」張多海打斷道。

  周志急道:「張少監,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小吳王肯定忘了我,您就發發慈悲,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報答您。」

  當年吳王李吉還在宮中為內侍,偷了些紙,被時任太府令監的周志一路好追。

  結果恰好碰到了皇帝李治,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後來李吉被皇帝調到了甘露殿,他周志也因為此事,被王伏勝貶為咸池殿的一個低級內侍。

  咸池殿是一座清冷的宮殿,根本見不到皇帝和皇后,更別提晉升了。

  如今都過去了八年,他已經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卻依然還是咸池殿一個掌鑰內侍,心中別提多麼苦悶。

  他當初是張多海的人,故而總是來找張多海求情。

  可李吉如今已被升為親王,深受皇帝器重,甚至剛才那種級別的家庭宴會,都有資格參加。

  張多海哪敢為了一個周志,就得罪李吉?

  所以周志每次過來,他都敷衍推諉。

  張多海嘆道:「小祥還不是當年的舊人,小吳王可記得清清楚楚。我看你還是再忍忍,再過個十來年,我再幫你想辦法。」

  周志急道:「再過十年,我都五十多了呀!」

  張多海淡淡道:「那也沒辦法,只能怪你運道不好。」

  周志手上動作一停,道:「您真的不念一點舊情?」

  張多海冷冷道:「怎麼,跟你好好說話,你還威脅起本監來了?」

  周志忙道:「不,小人不敢。」

  張多海道:「那就趕緊出去,以後少再出現在我面前。」拍了拍胖手。

  外面頓時走進來兩名內侍,伺候張多海沐浴。

  周志低著腦袋,眼中閃過陣陣冷光,低沉著聲音,道:「張少監,那小人告退了,您多保重。」

  張多海理也不理。

  周志離開張多海的屋子後,回到咸池殿,推門進入自己的屋子。

  這間屋子很小,坐南朝北,光線昏暗。

  他走到床底下,摸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子,裡面傳來「嘶嘶」的聲音,盒內竟有一條紅色小蛇。

  周志將蛇放入袖子裡,陰冷冷的道:「張多海,原本想送你一個大功勞,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你也別想過得好!」

  邁步離開屋子,朝著立政殿而去,很快來到一處假山附近,抬眼看向西邊另一座假山。

  只見那座假山附近,另有一名內侍,悄悄盯著立政殿,赫然是王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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