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皇后毒害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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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章 皇后毒害皇帝?

  七月上旬,一騎驛馬從春明門而入,直奔朱雀門。

  烈陽高照,今年的長安城格外的炎熱,那驛卒來到朱雀門外時,差點虛脫。

  驛卒帶來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兵部。

  兵部尚書郝處俊看完急報後,趕忙放下手中工作,前往甘露殿面聖。

  李治卻並不在甘露殿,而是在臨湖殿午睡。

  當內侍小樓將消息傳到臨湖殿時,王伏勝卻並未去叫醒皇帝。

  小樓朝王伏勝低聲道:「義父,我看郝尚書的模樣,情況應該很緊急,何不叫醒陛下?」

  王伏勝搖頭道:「陛下這陣子為了賑災的事忙壞了,讓陛下多休息一下吧。再說了,

  郝尚書送來的是好消息,不必擔心。」

  小樓異道:「您怎麼知道是好消息?」

  王伏勝微微一笑,道:「郝尚書外表持重,其實性急如火,倘若是壞消息,他不會讓你通傳,會直接要求跟著你一起過來面聖。」

  小樓道:「原來如此。」

  兩人侍立在湖邊,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李治才悠悠醒轉。

  王伏勝這才上前,將郝處俊侯駕的事跟他說了。

  李治問:「急奏何在?」

  王伏勝將奏章遞了過去。

  李治看完後,面露喜色,揮手道:「召郝處俊覲見。」

  小樓應諾一聲,轉身去了。

  李治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奏疏,重新又看了一遍。

  這是高侃送來的一份奏報,信中上報說,瀚海的隱患,已經解決了。

  李治也沒想到,僅僅從燕然都護府割一塊土地,就讓整個東突內部,發生分裂。

  嚴格來說,也不能算分裂,因為這次是二十三個突部落,聯手對付白登部。

  而且這次的討伐,高侃根本沒有出手,不費一兵一卒,完全由突蕨人內部出手。

  由奉職的執失部和烏達的舍利部牽頭,一共二十多個部落聯手,討伐溫傅這個釘子戶。

  當然,高侃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下達了一份討伐命令,給了奉職和烏達法理上的支撐。

  溫傅部的實力,比想像中要強大,他雖只有一部人馬,卻毫不退讓,在隆巴山附近,

  集結了一萬多人馬,做殊死抵抗。

  這一戰相當慘烈。

  聯軍四萬多人馬,一東一西,準備夾擊溫傅。

  奉職性子急,他覺得靠自己就能解決溫傅部,不等烏達的西路軍,就率領兩萬多人,

  在隆巴山與溫傅大戰。

  結果溫傅採取詐敗誘敵之策,擊敗了奉職。

  幸好激戰時,烏達率領的西路聯軍提前趕到,從後面包抄,奉職部陷入兩面包圍。

  正當三方混戰時,北方出現一支奇怪的軍隊,打著黑旗,突襲了突厥北邊的幾個部落,一路勢如破竹,趕到了隆巴山。

  這路人馬正是驅度寐國的軍隊,他們早已暗中與溫傅聯盟,故而前來救援。

  然而這裡畢竟是瀚海地,其他的突蕨部落,原本並未派出全部兵力。

  他們見驅度寐人也插手,自然大怒,二十三部更加團結,紛紛傾本族全部兵力,加入大戰。

  這一場戰爭,最終以突蕨聯軍獲勝,擊敗了溫傅和驅度軍。

  不過突厥人也損失慘重,尤其是奉職部,因為開始時過於冒進,本族兵馬損傷嚴重。

  經此一戰,東突內部叛唐的隱患,被暫時消除,高侃也算圓滿完成任務。

  然而令李治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高侃在奏疏中說,溫傅被抓之後,大聲高呼,說他要面見大唐皇帝,有一個重要秘密,要告訴皇帝陛下。

  因這個原因,奉職和烏達便沒有殺他,將他交給了高侃。

  高侃嚴刑拷打,溫傅也不肯透漏秘密,只說見了李治,才肯開口。

  溫傅並非突蕨可汗,嚴格來說,他沒資格被送到長安獻俘,也沒資格面見李治。

  故而高侃不知是否要送他來長安,這才送來奏報,向李治請示。

  不一會,郝處俊來了,李治朝他吩咐道:「郝卿,高卿的奏疏,你已經看過了吧?」

  郝處俊拱手道:「回陛下,臣已看過。」

  李治道:「你立刻寫一封回信,讓高卿將溫傅送到長安,朕要親自見見他,看他到底有什麼秘密,想要告訴朕。」

  郝處俊道:「臣領旨。」

  七月天,晝長夜短,已過了酉時,太陽卻依然不肯落下,晚風中帶著燥熱的氣息。

  長安城南,大業坊。

  這裡是南街一座破敗的院落,

  王洪小心翼翼的走在落葉鋪就的青石路上,眼中充滿狐疑,走一步看三步,仿佛一隻覓食的兔子。

  忽聽「」的一聲,是落葉被踩碎的聲音。

  王洪吃了一驚,趕忙轉頭,只見身後多了一名穿著黑斗篷的黑衣人。

  那人連頭都遮在頭罩之下,頜下無須,年紀應該不是很大。

  王洪警戒的望著他,道:「這次為何在這裡見面?」

  那人淡淡道:「因為這次要你做的事,與以往都不同,絕不能有半點泄露。」

  王洪哼了一聲,道:「話說在前頭,危險的事我可不干。」

  那黑衣人低沉著聲音,道:「請隨我來。」邁步來到後院一座假山附近在假山內部,有一個活動的鐵門,拉開鐵門,是一條向下的密道,黑的,仿佛通向地獄深處。

  王洪見對方如此謹慎,變色道:「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

  那黑衣人一言不發,蹲下身子,邁步走下密道。

  王洪遲疑良久,終於跟了上去。

  密道的石階上已經長滿了青苔,可見這條密道年歲悠久。

  道路雖然狹窄,卻並無腐臭的怪味,道內應該有通風口。

  向下走了十幾步石階,忽聽「喀味」一聲,上面的鐵門似乎被人關住了,陽光已無法照射進來。

  密道牆上掛著昏黃的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整條密道顯得格外陰森。

  下到底部,出現一條狹長甬道,寬不到五尺,一人走在道內,轉個身都費勁。

  沿著甬道走了十來步,右側出現一座石室,丈許見方,沒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張桌子。

  黑衣人就站在桌前,伸出一隻手,按在桌子上的一隻箱子上。

  王洪道:「你們鬼鬼崇崇的,到底想讓我做—」

  一語未畢,卻見黑衣人將箱子打開了,金光一閃,箱內堆的滿滿的,竟然全都是金餅。

  王洪咽了口唾沫,顫聲道:「這、這是——」

  黑衣人沉聲道:「這是五十斤黃金,夠你三代人衣食無憂,過上富裕的生活。」

  王洪緊緊望著黃金,道:「我並無子嗣,要這麼多金子做什麼?」

  黑衣人淡淡道:「可你有兩個弟弟,他們都有兒子,以後你們王家富貴之後,所有後代子嗣都會知道,是你王洪,讓王家得以興盛。」

  王洪握緊拳頭,道:「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黑衣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冷酷的面容,一字字道:「弒君!」

  「什麼?」

  王洪腿一軟,摔倒在地。

  黑衣人目視著他,淡淡道:「你怕什麼,又不是讓你親手殺死皇帝,只需要你把這包藥粉,放在皇帝飲食中便行了。」從懷裡掏出一包毒藥。

  王洪渾身直打顫,嘶聲道:「你們瘋了,陛下飲食都有人試毒的,怎麼可能成功?」

  黑衣人道:「我們自然知道。無論是誰送去的食物,王伏勝都會親自試毒,只有一人例外。」

  王洪臉色一白。

  黑衣人道:「看來你也想到了,是的,只有武皇后親自端過去的藥膳,王伏勝不會試毒。」

  王洪直搖頭,道:「不,你們不懂,皇后殿下每次送藥膳前,都會親自嘗一下,根本沒有機會的。」

  黑衣人道:「這一點,我們也早就知道了,你放心,皇后喝了不會有事,至少暫時不會有事。」

  王洪愣道:「這是為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不用知道那麼多,只要你做下這件事後,你整個家族,便能富貴繁盛。」

  王洪顫聲道:「不,我若是做了此事,全族都會被夷滅,我求求你,你們去找別人吧!」

  黑衣人在他身前蹲下,森然道:「你沒有選擇,你不同意,我現在就殺了你,再將你全族殺死。你應該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王洪驚懼不已,心中充滿後悔。

  他因在立政殿爭寵失敗,遭到張多海報復,在宮中的日子過的舉步維艱。

  一次出宮的機會,這名黑衣人找上了他,想與他合作,花錢從他口中買宮中的消息。

  他當時心中怨憤,鬼使神差就答應了,哪知對方竟會讓他做這種滿門抄斬的事?

  他被逼不過,只好說:「就算皇后喝了沒事,我也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毒。每次熬藥膳,都由皇后身邊三名心腹盯看,不可能有機會。」

  黑衣人道:「這很容易,你只需要在食材中下毒就行了,我這種藥粉,就算被煮沸,

  也不會影響藥性。」

  王洪嘶聲道:「食材也是皇后信任的宮人,前往尚食局取來,我哪有機會下毒?」

  黑衣人道:「你放心,我們會有其他安排,給你創造下毒的機會。」

  王洪見勸不動,一咬牙,道:「那你殺了我吧,反正也是死,總比留下罵名好。」

  黑衣人淡淡道:「你若是能成功,就不會死,我家主人會繼承皇位,將來冊封你為內侍大監!」

  王洪吃驚道:「你家主人到底是誰?」

  黑衣人道:「你應該猜得到。」

  王洪低看頭,眼神變得飄忽不定。

  「你想想看,皇宮中的那些人是怎麼對你的,張多海欺負你,皇后冷落你,皇帝也不在意你死活,你何必為他效忠呢?」黑衣人低聲勸道。

  王洪咬牙道:「你怎能保證,事後你家主人會讓我當內侍大監,而不是殺我滅口?」

  黑衣人嘆道:「我無法保證,你可以賭一把。我其實和你一樣,也不知道主人會不會殺我滅口,但主人既要成事,必要用人。與其眼下碌碌而死,不如奮起一搏,功名和富貴,不都是搏出來的嗎?」

  王洪心神一震,目光看向那包藥粉,道:「皇帝一死,我必被抓,如何來搏?」

  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道:「這個地方你也看到了,極為隱秘,就是給你躲藏所用。

  你下毒之後,立刻離宮,躲在此處。」

  「我會在這裡留下飲水食物和一瓶毒藥,倘若事成,我來找你。倘若我一直沒來找你,說明已經失敗,你可服毒自盡,我保證沒有任何痛苦。」

  王洪目光閃爍了一陣,終於顫巍巍的伸出手,將毒藥塞入胸口。

  黑衣人叮囑道:「機會只有一次,你必須在五天之內動手,主人的大計才有可能成功!」

  王洪問:「無論我何時動手,你們的人都會協助我?」

  「不錯。」

  王洪點點頭,目光又看向那箱金子。

  黑衣人道:「這箱金子我會留下,你想拿去給你家人,又或找個地方埋起來,都由你決定。」

  王洪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幹了。」

  七月下旬,一場久違的大雨落在河南兗州。

  三月份江南大旱,河南情況雖不如江南嚴重,雨水卻也不多,今年收成岌岌可危。

  這場及時而來的大雨,將讓田裡掙扎求存的莊稼得到滋潤,也保證了今年的收成。

  開春入夏以來,一直提心弔膽的充州百姓們,紛紛衝出家門,用鍋碗瓢盆接著雨水,

  大聲歡呼,抒發看心中喜悅之情。

  民間的喜悅,卻與魯王李靈夔無關。

  身為充州刺史,皇家親王,就算充州乾旱一兩年,也影響不到他的生活。

  去年皇帝遇刺之事發生後,韓王李元嘉被貶到江南洪州,在蜀地打下的多年根基,付之東流。

  李靈夔也知道再想行傾天之事,已無可能,便放下心中那點心思,縱情聲色之中。

  這天,他剛去興隆寺禮佛回府,一進門,便見管家神秘兮兮的走了過來,低聲道:「大王,韓王來了。」

  李靈夔吃了一驚,道:「他在哪?」

  「西院小書房。」

  小書房是李靈夔兒子李藹的書房,李藹如今在崇文館讀書,故而空置下來。

  李靈夔快步來到小書房,推門進屋,只見韓王李元嘉正站在窗戶邊,欣賞著滿天大雨。

  「兄長,你怎麼突然來了,還這幅打扮?」李靈夔異道。

  李元嘉此刻戴著范陽笠,一身蓑衣,腰懸佩劍,仿佛一個江湖客。

  「我剛從河東回來,順便過來看看你。」李元嘉淡淡道。

  李靈夔變色道:「你去河東做什麼?」

  李元嘉道:「還記得溫傅嗎?」

  李靈夔關好門,來到他身邊,道:「那個突厥人?」

  李元嘉道:「他曾派人來找過我,用魏子柳的事威脅我,讓我幫他把高侃調離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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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靈夔驚道:「他怎知魏子柳是我們所派,難道魏子柳背叛你了?」

  李元嘉搖頭道:「我相信魏子柳沒有背叛我,不過我也確實小看了溫傅,也不知他用什麼法子,查到我身上。」

  「我本想親自去了一趟突厥,安撫他一番,免得他向皇帝告密,誰知——.」」

  李靈夔道:「怎麼?」

  李元嘉沉聲道:「我剛到雲中,便聽說溫傅已被其他突部落聯手消滅,他本人也被擒拿,送到高侃手中。」

  李靈夔心中一驚,緊拳頭,溫傅既然被擒,十有八九會供出李元嘉。

  「你準備怎麼辦?」他問。

  李元嘉道:「我從前年,就在暗中謀劃一件事,此時動手,雖倉促了些,卻也未必不能成功。」

  李靈夔變色道:「你從未跟我提過!」

  李元嘉警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要謀劃的是什麼事嗎?」

  李靈夔搖頭。

  李元嘉將聲音壓低,緩緩吐露道:「毒殺皇帝。」

  李靈夔渾身一震,道:「有成功的機會嗎?」

  李元嘉道:「若是再給我一兩年時間,也許有三成機會,眼下冒險一試,大概也就一成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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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靈夔急道:「太子已經不小了,就算皇帝死了,只怕也沒機會。」

  李元嘉眯著眼道:「如果是皇后毒殺的皇帝呢?」

  李靈夔吃驚道:「你想嫁禍給武氏?」

  李元嘉道:「不錯,我已安排好了,在她送給皇帝的藥膳中下毒,到時皇帝死了,她便是弒君之人。她兒子還能坐穩太子嗎?」

  李靈夔道:「那女人可不簡單,能夠成功嗎?

  李元嘉冷冷道:「她再厲害,也是個女人,我這次的計劃,正是利用她身為女人的弱點。」

  「什麼?」

  李元嘉從懷裡取出兩個瓶子,放在窗台上,一個是紅色瓶子,一個是白色瓶子。

  「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李靈夔搖頭。

  李元嘉道:「紅色瓶里,裝著一種藥材,名叫赤燕芝,生長於蜀地茂縣,此芝研磨成粉服用,有駐顏長壽之功效。」

  「白色瓶里,是一種蛇毒。此蛇生長在赤燕芝旁邊,與赤燕芝相互伴生,被茂縣之人稱為赤燕蛇。」

  「此蛇毒性極強,兩刻鐘內,就能致人死命。不過如果有人長期服用赤燕芝,就會對此毒產生抗拒之力,不會立刻毒發,就算毒發,也不致命。」

  李靈夔愣道:「這就是武氏的弱點?」

  李元嘉道:「武氏為聖寵不衰,一直四處尋找駐顏之物,很久之前,我便故意讓她知曉此物,她已服用赤燕芝有兩年多了。」

  李靈夔道:「那又如何?」

  李元嘉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命人將赤燕蛇的蛇毒,下在藥膳之中,武氏自己吃下,不會有事,如果拿去給皇帝吃,你說會怎麼樣?」

  李靈夔目光一亮,道:「我明白了,如此一來,確實可以嫁禍武氏,毒殺皇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兩人的聲音剛飄出窗外,就會雨聲打的稀碎。

  李元嘉沉聲道:「這只是最理想的情況,實際操作下來,我估算了一下,也只有一成多的機會。」

  李靈夔愣道:「沒這麼低吧?」

  李元嘉收好瓶子,沉聲道:「孫思邈就在尚藥局,皇帝就算中毒,也有可能被他救回來。我本打算先將孫思邈引出長安,再行動手。只可惜,沒這個時間了。」

  李靈夔沉默不語。

  李元嘉警了他一眼,道:「這次的事,我不讓你參與,就是為了留個退路。倘若計劃失敗,查到我頭上,我會自我了斷,我的子嗣,就拜託你關照了。」

  李元嘉身為皇家子弟,就算他謀反,子嗣也不會判死刑。大概率和當初的吳王李恪一樣,子嗣流放嶺南。

  李靈夔感覺喉嚨堵得慌,李元嘉不讓他參加,其實是在保護他。

  「兄長,我」

  李元嘉擺手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我若成功,會再來找你。若是失敗,這就是你我兄弟最後一次見面了。」

  深深看了李靈夔一眼,推門離開屋子,那消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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