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陛下又想啟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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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7章 陛下又想啟用你呢

  為首的是徐槿。

  她披著一件藍色斗篷,邁著小碎步,飛步而來,身邊牽著名少女,正是剛才那名逃走的少女。

  「妾身拜見陛下,這孩子剛才衝撞陛下,還請陛下恕罪!語兒,還不向陛下叩頭請罪。」

  那少女跪在地上,脆聲道:「奴、奴婢錯了,請陛下不要責罰奴婢。」聲音顫顫巍巍。

  李治抬手笑道:「沒事,朕剛才自己都想笑呢,賢妃,拉她起來吧。」

  徐槿這才將她拉起來,陪著李治一起在園子裡逛了起來。

  那少女則跟在後面。

  李治問起那少女來歷。

  徐槿回答道:「回陛下,她是兄長一個朋友的女兒,名叫馮語兒,父母雙亡,身世可憐,兄長便收留了她。妾身見她乖巧,便收她做了義女。」

  宮中沒有子女的嬪妃,收養年輕女子為義女,是很平常的事。

  李治知道義陽公主搬去公主院後,徐槿有些寂寞,握住她手,轉道朝蓬萊殿方向而去,問道:「她父母怎麼死的?」

  徐槿停頓了一下,道:「病死的。」

  李治見她神情有異,追問道:「怎麼病死的?」

  徐槿不敢再隱瞞,低聲道:「他父親原本成立了小結社,專門承接官府工事,修一座水渠時,被人陷害,說他偷工減料。縣府拿他問罪,將他家產全部充公,判處流刑。語兒父親還未出發,便在牢中病死,她母親也悲憤而死,臨死前,將她託付給了兄長。」

  李治挑了挑眉,道:「你說他父親是被人陷害?」

  徐槿道:「是的,害他父親的人,是另一個大結社的掌柜。」

  李治冷哼一聲,道:「縣衙的人都怎麼辦案的,竟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徐槿道:「抓捕語兒父親的縣尉,收了那掌柜賄賂,官商勾結,一個謀奪語兒家產,一個謀奪水渠工事。」

  李治怒火中燒,道:「那幫貪官可處理了?」

  徐槿輕輕撫摸著李治胸口,柔聲道:「陛下不必生氣,兄長回京後,便去御史台告發了那縣尉。那縣尉已被治了罪。」

  李治道:「奸商呢?」

  徐槿道:「也一併處置了。」

  李治聽完後,卻余怒未消,心情沉重。

  此事既能出現在他眼前,說明類似之事,已多不勝數。

  當初魯城縣之事,他便知從征幕制度改為招募制度後,會衍生出貪污腐敗。

  去年回京,便跟群臣討論此事。

  君臣商議後,一致認為,只有完善商律,方能杜絕此事。

  新修律法的事情,他交給太子太傅于志寧、刑部侍郎李勛、大理寺少卿李友益共同負責。

  後來幾人新編律法,經政事堂討論後,呈到李治面前,李治也通過了。

  李治並非精於律法之人,但從眼下結果來看,這些人制定的律法,問題很大,並不能阻止各州縣的貪腐之風。

  倘若此風繼續蔓延,導致吏治腐敗,不僅百姓受苦,後世之人,也會將責任推到取消徭役之政策上。

  等李治死後,此政必定廢除,又回到原來的舊制。

  李治自然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從財政方面來看,取消徭役,解放生產力,確實對國家有利,他親自巡視之後,也肯定了這一點。

  唯一的問題是,律法跟不上制度的變化,無法有效解決腐敗問題,那就必須換一批人,重新制定律法。

  涉及到律法,朝中最有權威和能力之人,在他心中只有一個。

  長孫無忌。

  當天夜裡,李治寵幸蓬萊殿,次日一大清早,來到甘露殿,準備召見于志寧幾人。

  結果來到正殿,不由愣住,原來殿內龍案之上,空空如也。

  他這才想起,今日官員們放假,于志寧幾人估計也在家中,享受難得的正日假。

  李治不願將此事拖到明年,便傳旨入府,召見三人。

  于志寧三人還未到,李勣、程知節和尉遲恭卻先入宮求見。

  三人已從姜恪口中得知,倭國的戰爭詳情,故來找李治討論,接下來對倭國的用兵方略。

  李治接見三人後,詢問三人看法。

  程知節道:「陛下,熊津港之戰,我軍重挫倭軍主力,倭國再無力插手百濟之事。可先助福信,消滅義慈,再聯合百濟軍,共伐倭國。」

  尉遲恭道:「不,應趁勢進攻,不可給其喘息機會,否則倭人得到時間,招募壯丁,修築工事,固守本土,則難以輕勝。」

  李治目光看向李勣,道:「李卿以為如何?」

  李勣道:「我軍並無攻打海島經驗,不可採用引舊時經驗。冒然進攻,很可能犯下大錯。臣以為應在正日大朝會之後,制定詳細作戰計劃,徐圖進攻。」

  李治點了點頭,道:「既然李公和程公都主張緩圖,那就暫且緩之。」

  三人當即拱手告退。

  沒過多久,于志寧三人來了。

  于志寧畢竟是三朝元老,李治還是給他留了點面子,只將馮語兒一家的情況,跟三人說了。

  三人聽後,都低頭不語。

  李治緩緩道:「於公,國舅最近還好嗎?」

  于志寧微微一愣,忙道:「他最近在家清閒自在,據說還剛完成了一部史書,呈給陛下,料來過的應該不錯。」

  李治點了點頭,道:「當初永徽律,便是國舅負責主編,詳盡周密,並無錯漏,實有穩定國家之功,以後,你多替朕拜訪一下他。」

  于志寧道:「是。」

  李治沒有再斥責三人,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三人離開甘露殿後,于志寧快步急行,臉色蒼白,一語不發。

  他年紀太大,精力不夠,故而把新律制定之事,交給了李勛和李友益,他只負責監督。

  這次受皇帝斥責,可以說是受到兩人之牽連。

  「於太傅,陛下剛才的意思,您看—」李友益快步跟在身後,試探著問。

  于志寧眯著眼道:「陛下已經給你我留了臉面,讓我們自己主動上辭修律之事,回去就寫奏疏吧。」

  言罷,拂袖而去。

  于志寧出了皇宮後,朝車夫吩咐道:「去長孫府!」

  車輪滾滾,沿著朱雀街向南,隨即折而向東,很快停在了長孫府外。

  于志寧下了馬車後,也不通報,徑直進入長孫府。

  上次他幫助長孫無忌,把皇帝請來,雖未起到作用,卻也得到長孫無忌的信任,每次來長孫府,都不必再通報。

  沿著遊廊,朝長孫無忌的大書房而行。

  引路的奴僕對他很是友善,邊走邊說:「於相公,我家阿郎正在書房跟李相公說話呢。」

  于志寧愣道:「李勣?你家阿郎以前不是跟他是死對頭嗎?」

  那僕人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李相公經常來拜訪我家阿郎。」

  「嘿,長孫無忌當年把李勣整的那麼慘,如今落魄,李勣不僅不報復,竟還經常拜訪,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

  于志寧懷著疑問,很快來到書房之外。

  正要進去通報,大門從裡面打開,李勣走了出來,朝于志寧拱手道:「於公有禮了。」

  于志寧拱手還了一禮,感慨道:「自李公擔任左衛大將軍後,我唐軍銳不可當,戰無不勝,李公實有大功。」

  李勣道:「於公過譽,此皆是陛下聖裁,某不敢居功。」

  于志寧笑道:「聽說,這次在百濟的戰爭中,我軍斬首四五萬人,不知接下來,陛下是否會對倭國繼續用兵?」

  李勣道:「老夫也不清楚,明年正日,陛下應會在朝會之上,討論此事。」

  語畢,轉身離開。

  于志寧望著他的背影走遠,方才進入書房。

  抬頭一看,卻見長孫無忌正在倒茶,朝他笑道:「於兄來了,快請坐,嘗嘗李勣帶來的信陽毛尖。」

  于志寧哼了一聲,道:「長孫兄厲害啊,竟讓李勣給你送茶。」

  長孫無忌盯著他看了一會,道:「你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出什麼事了嗎?」

  于志寧擺手道:「我的事待會再說。先說說你跟李勣吧,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長孫無忌伸手請他坐下,緩緩道:「因吐蕃之事,我和他曾並肩作戰,積累了幾分情誼。李勣這個人,很重情義,大家也都老了,有空便一起說說話。」

  于志寧端起茶杯,望著杯中茶水,道:「僅是這樣,他會給你送如此珍貴之茶?」

  長孫無忌笑道:「他這是給我踐行的禮物。」

  于志寧微微一驚:「踐行?你要去哪?」

  長孫無忌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我已著好一部史書,上呈陛下。明年大朝會,陛下定會召我覲見,到時候,我便會向陛下請旨,自請去昭陵守陵。」

  于志寧臉色大變,緊緊盯著他,沒有說話。

  長孫無忌喝了口茶,悠悠道:「何必這麼驚訝,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此事。

  于志寧嘆道:「我以為你隨口一說。哎,連皇后都既往不咎了,你何必如此呢?

  長孫無忌緩緩道:「陛下不會再用我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去守陵,免得再惹人厭。」

  「那也不一定。」于志寧忽然道。

  長孫無忌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繼續喝茶。

  于志寧笑道:「你以為我在開玩笑?我是說真的,陛下可能又想用你了。」

  長孫無忌搖頭道:「不可能。」

  于志寧道:「就在剛才,陛下召見我、李勛和李友益,話里話外,對我們編著的新律,頗為不滿。」

  長孫無忌皺眉道:「什麼新律?」

  于志寧便將去年皇帝處置魯城縣貪腐之事後,召集朝臣,討論新律的事說了長孫無忌聽完後,瞥了于志寧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

  「依你脾氣,一定將制定律法的具體事務,都交給他們兩個去辦吧?」

  于志寧道:「那是自然,老夫都這把年齡了,哪還有精力去制定新律?」

  長孫無忌曬笑道:「是沒有精力,還是怕擔責?」

  于志寧沒好氣道:「這種小事,我有什麼好怕的?」

  「小事?」長孫無忌沉聲道:「制定律法,便是為國家打根基,若不能制定周密,就像駐守邊關的將領,將一座關口拱手讓給蠻夷,危害之大,足以讓國家混亂!」

  于志寧說不過他,咳了一聲,說道:「我琢磨著,定製的並非刑令,應該沒那麼大影響吧?」

  長孫無忌道:「你錯了,這次雖只是商業律令,卻涉及到陛下改革,若非看你過往功勞,陛下定會嚴懲!」

  于志寧後背一涼,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道:「不錯,是我疏忽。」話鋒一轉,道:「不過這次之事,對長孫兄卻是件好事。」

  長孫無忌知道他的意思,搖頭嘆道:「國家精於律法之人甚多,陛下未必就會用我。」

  于志寧笑道:「可在陛下心中,你就是最精於律法之人。」

  長孫無忌自顧喝茶,並不答話。

  「你不信?陛下剛才可是問到你了。」

  長孫無忌倏地抬頭,道:「當真?」

  于志寧笑道:「陛下原本還在說律令的事,突然就問起你的近況,你說陛下是何用意?」

  長孫無忌詳細詢問于志寧面聖的情況,聽完後,卻道:「陛下並非要用我,

  而是希望我輔助你,完成此事。」

  于志寧微微一愣,便即恍然。

  皇帝如果真的要給長孫無忌授官,直接召他覲見便是,沒必要讓他來轉達。

  「長孫兄,你若不願—」

  長孫無忌抬手道:「陛下既然信任,老夫自當為國家效力。'

  于志寧拱手道:「長孫兄忠心謀國,令人佩服。」

  長孫無忌又向他詳細問起商業律令之事。

  聽于志寧細細講解後,他搖頭道:「你們制定的律法有問題,難怪會出問題。」

  于志寧忙問:「什麼問題?」

  長孫無忌緩緩道:「老於,你知道我以前負責制定貞觀律和永徽律時,會有一個什麼習慣嗎?」

  于志寧搖頭。

  長孫無忌道:「我只負責監督官員的那部分,針對百姓的律法,我基本不看于志寧道:「這是為何?」

  長孫無忌笑道:「因為制定律法的人,也是官,他們在負責對民律法時,能做到公平公正。然而制定與自己有關的律法時,你覺得他們還能公正嗎?」

  于志寧若有所思道:「不錯,他們也擔心自己制定的律法,有一天用在自己頭上,作法自縛。」

  長孫無忌道:「正因如此,他們會將涉及官員的律法,儘量降低懲罰。古人的刑不上大夫,便是如此。」

  于志寧終於明白問題所在,沉聲道:「李勛和李友益這倆小子,制定的律法太輕,所以威懾不住地方官員!」

  長孫無忌眯著眼道:「不僅是輕,還有很多漏洞,這次的事,你也有責任。

  于志寧點點頭,沒有辯解。

  長孫無忌接著道:「我年紀也大了,憑我一人,完成不了此事,需要找幾個幫手。」

  于志寧道:「長孫兄可有舉薦的人選?」

  長孫無忌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說道:

  「制定律法的官員,不僅要面對自己的私心,還要面對其他官員的影響,所以人選非常重要。」

  凡是涉及到官員的律法,就會受到官員矚目,他們也會利用其影響力,讓那些制定律法的官員,按照他們的意志行事。

  所以歷來制定律法,皇帝所挑選的大臣,不僅要公正廉潔,還要位高權重,

  才能對抗朝中其他大臣施加的影響力。

  于志寧想了想,道:「我倒想到了兩人。」

  「誰?」

  于志寧道:「中書侍郎兼鴻臚寺少卿張柬之。御史中丞韋思謙。」

  長孫無忌沉吟道:「張柬之我不熟悉。不過韋思謙這個人,一向鐵面無私,

  倒是個人選。」

  于志寧笑道:「永徽六年以來,陛下很少讓人身兼數職,張柬之卻是個例外,由此,你就該知道他的能力了。」

  長孫無忌道:「既是如此,我沒有意見。」

  于志寧站起身,道:「那我明日入宮,向陛下舉薦這兩人了。告辭。

  走到門口時,忽聽長孫無忌道:「對了,我這兩天聽人說,盧承慶要拜相了于志寧轉過身,道:「是啊,他這幾年幫陛下做了不少大事,劉仁軌罷相後,侍中一直空缺一位。他升為侍中,順理成章。」

  「杜正輪呢?」

  「他自然升為戶部尚書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于志寧皺眉道:「你為何突然問起他們?」

  長孫無忌笑了笑,道:「沒什麼,隨口問問。」

  第二天,于志寧便入宮面聖,舉薦韋思謙和張柬之二人,還提到昨日去看過長孫無忌,表示長孫無忌願意協助他制定新律。

  李治大為滿意,當即同意了他的舉薦,只等明年正日,便讓韋思謙和張柬之參與新法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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