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武順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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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武順求情

  四月末,潼關道陰雨綿綿。

  雨不大,浙浙瀝瀝打在車檐上,讓人心緒有種莫名的抑鬱。

  閻立本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面的落雨,笑道:「這勞什子雨真可惡,若不是下雨影響,咱們月初就能回京復命了。」

  盧承慶手中拿著一封信,皺著眉,沒有聲。

  閻立本道:「怎麼了?」

  盧承慶道:「戶部官員派人給我傳來消息,說陛下沒有同意咱們的請旨。」

  閻立本吃了一驚,道:「陛下為何沒有同意?雖說三門峽通了,河床卻太高,再不疏通河道,只怕就白費功夫了。」

  盧承慶道:「我的意思是說,陛下不同意咱們徵調河北民力,並非不讓疏通河道。」

  閻立本道:「不徵調河北民力,那從哪裡徵調?」

  盧承慶道:「陛下改為從河東徵調。」

  閻立本皺眉道:「河東人口本就少,又有很多軍戶,能徵調的民力有限,而且很少徵召他們疏通黃河,他們也並不熟練,只怕會耽誤功夫。」

  「哼,也不知是誰向陛下進言更改,等我回京之後,一定面見陛下,力陳此事。」

  盧承慶看了他一眼,道:「閻兄,還是莫要上奏為好。」

  「為何?」

  盧承慶緩緩道:「信里說了,朝廷改了政策,將所有百姓的雜役,都設了上限,河北民眾的雜役今年已經差不多服滿了,只能徵調別處民力。」

  閻立本變色道:「這是誰上的奏?」

  盧承慶道:「劉仁軌。」

  閻立本搖頭嘆道:「這不是亂出主意嗎?如此一來,以後很多工事,都要花費更多時間。」

  他是工部官員,平日修建佛寺宮殿、挖通渠河橋樑,都由他負責,對這一塊非常熟悉。

  盧承慶看了他一眼,道:「我琢磨著這應該是陛下的意思。」

  「為何?」

  盧承慶道:「陛下還下了道旨意,免除河北三年稅收,你琢磨出味兒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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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立本摸了摸鬍鬚,沉吟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事。當年我擔任黜陟使時,去過河北,發現那裡民生,確實比其他地方差很多。」

  盧承慶道:「你當時為何不說?」

  閻立本苦笑道:「當時長孫無忌還在,我若是說了,就和你一樣,要外放蜀地了。」

  盧承慶哼了一聲,道:「外放蜀地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我親眼瞧見蜀道多麼難走,這次面聖,我就要向陛下進言,利用火藥,改善蜀道路況。」

  閻立本道:「那可比破開三門峽難多了。三門峽只有一道險關,蜀道卻是處處險關。」

  盧承慶道:「再難也要干,咱們這一代干不完,自有後人,總不能永遠讓子孫後代走蜀道時,提心弔膽吧?

  閻立本贊道:「好,我跟你一同上奏!」

  馬車又行駛了大半個時辰,前面終於能瞧見巍峨的長安城。

  雨已經停了。

  馬車從春明門進城之後,兩人在平康坊旁邊的十字街分手,各自歸家,更衣沐浴。

  約好一個時辰後,在朱雀門外見面,到時候再一起面聖。

  閻立本回到家中,剛進門,便見一名房閣奔了出來,急切道:「二相公,您可算回來了,老相公他——他快不行了!」」

  閻立本臉色大變,朝著後院飛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問:「怎會如此?是得了急症嗎?可請了郎中?」

  房閣道:「老相公從二月開始,身體就每況日下,請了多少名醫也沒用。」

  「就連那位孫思邈神醫也請過了,孫神醫說了,老相公病入膏盲,五臟六腑都已衰竭,非藥石可以醫治。」

  閻立本怒道:「為何不告訴我?」

  房閣哭喪著臉,道:「是老相公不讓。」

  閻立本愜住了。

  他奉命前往三門峽之後,閻立德幾乎每隔兩三天,都會派人給他送信,詢問三門峽情況,信中從不提自己病情。

  所以閻立本根本沒想到兄長身體竟惡化至此。

  閻立德的用心,他也明白了。

  閻立德是怕他得知病情後,無法再專心做事,甚至可能放下差事,趕回家中,這才不告訴他。

  閻立本想到此處,心中又是袁傷,又是敬佩。

  他知道兄長一輩子都在建設各種工事,兩代帝王的陵墓,都出自他手。

  兄長顯然已經知道大限將至,三門峽工事將是他作為將作大監,留給大唐的最後一項工事。

  他不容有任何差錯,這才隱瞞病情。

  不一會,他已來到閻立德的寢屋,抬頭看去,只見閻立德躺在榻上,面容乾枯,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閻立本大喊道:「兄長!」

  閻立德緩緩睜開雙眼,轉過腦袋,露出一絲微笑。

  「你終於回來了。」聲音微不可聞。

  閻立本撲到床邊,抓著閻立德的手,哽咽道:「兄長,您既大病,為何不早些通知我?」

  閻立德虛弱的道:「老、老夫身體一向不好,能熬到今天,已屬不易-—--—-老夫特意拜託孫神醫,幫我續命幾日,就是為、為了等你回來-——」

  閻立本哀泣道:「兄長!」

  閻立德忽然迴光返照一般,用力握住閻立本的手,道:「快、快告訴老夫——...三門峽情況如何—··礁石可破?水路可通?」

  閻立本用力點了點頭,大聲道:「通了,兩座礁石全都裂破,已可行駛大船。等河床疏通,大運河的轉運船都能夠通行!」

  閻立德微微一笑,道:「好,甚好,如、如此————-聖人再不用擔心————-糧食了———」腦袋一歪。

  閻立本伸手探到鼻間,閻立德已然咽氣,臉上依然殘留著一絲笑意。

  盧承慶在朱雀門外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看到閻立本姍姍來遲。

  他正要責怪,忽然瞧見閻立本神情有異,忙問:「閻兄,你怎麼了?」

  閻立本低沉著聲音,道:「我兄長卒了。」

  盧承慶臉色大變,沉默了一會,道:「要不然你回去歇著吧,我去面聖,順便將閻大監的事,告訴聖人。」

  閻立本搖頭道:「不必,兄長臨死前,依然一心為公,我若因他之故,耽誤公事,兄長反會怪我。

  ,

  盧承慶點點頭,不再多勸。

  兩人一同穿過朱雀門,又過了承天門,沿著宮道很快來到甘露殿外通傳。

  不一會,王伏勝走了出來,微笑道:「陛下有旨,傳兩位覲見。

  一刻鐘後,李治快步從殿內走出,朝著宮門方向而去,閻立本和盧承慶緊隨其後。

  此情景恰好被遠處的張多海瞧見了。

  張多海原本找皇帝有事,見皇帝面色凝重,步履匆匆,似乎有什麼大事,便不敢過去了。

  等李治走遠,他快步來到甘露殿,只見大殿之內,小吉正在整理御案上的奏章。

  張多海朝他招手道:「小吉子,你過來。」

  小吉走了過去,道:「拜見張少監。」

  張多海低聲問道:「我剛才看見聖人匆匆離開大殿,你可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小吉道:「閻大監卒了,陛下說要親自去閻府,祭拜閻大監。」

  張多海點點頭,轉身離開甘露殿,快步朝立政殿返回。

  大殿之內,武媚娘正在換衣服,見張多海一個人回來,便問:「怎麼,陛下還在忙公務嗎?」

  張多海道:「回殿下,閻立德卒了,陛下前往閻府祭拜去了。』

  武媚娘感嘆道:「他才剛過六十吧,可惜了,我大唐又少一位能臣了。」

  「您要等陛下回來嗎?」

  「不必了,吾自己去園子逛逛吧。」

  武媚娘如今有三個多月身孕,御醫建議她每天適量走動一會。

  除常朝外,每天這個時候,李治都會過來陪她散步,今日沒來,她才派張多海過去瞧瞧。

  她出了立政殿,剛在秋謐園逛了一刻鐘,江尚宮便來匯報,武順來了,而且找她有急事。

  武媚娘吩咐道:「讓她直接來園子裡吧。』

  不一會,武順便來到秋謐園,朝武媚娘肚子看了一眼,笑道:「好像又大了點,長的可真快,我看這孩子肯定是個皇子。」

  武媚娘笑道:「胡說,長得快也不一定是兒子。你來找我,又有什麼事吧?

  武順道:「哎,別總一幅把我當做麻煩的樣子呀,我也不想來,是母親讓我來的。」

  楊夫人已經回武府了。

  幾日後,玄奘要在大慈恩寺講三天佛法,

  楊夫人是虔誠的佛教徒,武媚娘知道母親很想去聽佛,就讓母親回府住幾天。

  武媚娘道:「母親有什麼交代?』

  武順笑道:「還不是武元慶他們的事,他們三天後就要離京了,母親的意思是,武元慶和武元爽離開無妨,最好把武三思、武承嗣留下來。」

  武媚娘鳳眉一挑,道:「是那兩小子,又去找母親求情了吧,你為何不阻止?」

  武順叫屈道:「我要照看兩個孩子,哪有那個功夫啊,而且我琢磨著,他們倆留下也好。」

  武媚娘一言不發望著她。

  武順陪笑道:「我可不是為自己啊,你想想,那麼大一個武府,總要人顧著不是?我要照顧兩個孩子,又要照顧母親,哪有功夫打理家事?」

  武媚娘沉聲道:「你現在說也晚了,我已經上了表,倘若反悔,豈不是惹朝野笑話?」

  武順嘆道:「那沒辦法了。哎,敏之還小,到時來了客人,也要我和母親去接待,只怕也會惹人笑話。

  武媚娘默然半響,道:「讓他們留下來也有個法子。」

  武順大喜,道:「好妹子,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武媚娘沒好氣道:「你就等著我這句話吧?」

  武順汕汕一笑,道:「我知道你孝順,肯定不會讓母親受委屈。」

  武媚娘嘆了口氣,道:「你去找于志寧吧,他是個聰明人,只要你開口求情,他便知道是我的意思,定會為武三思他們求情。」

  武順喜道:「那好,我現在就去。」轉身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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