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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縫隙,他依稀辨認出他們如今身處一戶人家裡,室內四處燃著明幽的燭光。郁危嗅到了這股濃郁又說不上來奇怪的蠟香,被熏得皺起眉。

  站在暗處,他看見無頭人將手裡的籃子珍重地藏了起來,隨後轉身走到了視線的盲區,摸索了一會兒,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片刻後,它手裡多出了一個屬於女人的頭顱,雙眼緊閉,面容年輕嫵媚,臉頰上還殘留著細膩的脂粉與鮮艷的胭脂。

  無頭人將頭顱端端正正地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又不緊不慢地梳理了凌亂的髮絲,睜開眼。

  郁危目光在她臉上停滯了兩秒。這是小女孩娘親的臉。

  女子毫無察覺,伸向自己的腰間,解開了衣帶。

  衣裙一下子滑落墜地,但她的動作仍沒有停止,依然不帶停頓地去脫貼身的裡衣。輕薄的貼身衣物已經顯出一線膚色,郁危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要將自己脫個精光了。他眼皮跳了跳,突然轉身,捂住了明如晦的眼睛。

  本來就站在柜子深處、什麼都沒看到的明如晦好脾氣地問:「……怎麼了?」

  郁危面無表情,繃著臉沒說話,不過下一秒,一陣床笫間的曖日未喘息便穿透單薄的門板,傳進了兩人耳中。

  「……」

  聲音曖昧不清,又低又輕,但存在感極強。傳進密閉的柜子里,還有回音作響。郁危恨不得再長出幾隻手來去堵明如晦的耳朵。

  擋也擋不住,他索性放下手,抬起臉,明如晦正垂著眼看他,半晌,哦了一聲,道:「怪不得把我們關在了柜子里。」

  他又抬手捏了捏郁危隱隱泛紅的耳垂:「臉皮這麼薄。」

  郁危不想說話,單個字往外蹦:「吵。」

  要他等到這兩人完事,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冷酷問:「能不能把他們綁了。」

  「……」

  綁當然是綁不了的,兩人打開櫃門,打算輕手輕腳地翻找些蛛絲馬跡。

  數丈紗簾從房樑上垂下,將另一側的景象與他們分隔開,只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混亂的喘息。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下,郁危無動於衷,鎮定地從籃子裡拿出了一根蠟燭。

  蠟燭的表面光滑細膩,是某種脂膩黏糊、很不舒服的手感。燭身鮮艷而深邃,紅得像血。

  奇異的濃香湧入鼻腔,刺激得頭腦有些發昏,郁危揉了揉眉心。他扭頭想找明如晦,下一秒,眼前卻忽地一晃,驟然暗了下去。

  郁危低著頭,看著蠟燭在掌心頃刻融化流淌,濃稠的艷紅順著指尖蜿蜒滴落,滾燙的燭淚將他的手燙得皮開肉綻,隨即腐爛、露出森森白骨。他恍惚看見自己手中拿的東西變成了一枚玄黑、狹長的骨釘,和女人從自己頭顱里拔出來的那根一樣,尾端沾著血,與蠟油糅合在一起,混雜成一種奇異的色彩。

  郁危頓在原地,緩慢地眨了眨眼。幻覺煙消雲散,蠟燭仍好端端地躺在手心。但是手部的腐爛卻沒有停止,從指尖開始,血肉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露出一截蒼白的骨頭,變得透明。

  他蹙著眉看了良久,思緒亂得纏在了一起,毫無察覺蠟燭將要脫手,就要滾落在地的時候,被明如晦險之又險地撈住了。

  熟悉的氣息貼著面頰,郁危驀地回神,飛快地背過右手去。明如晦也在這時抓著蠟燭直起身,一室荒誕旖旎、令人臉熱心跳的喘息聲中,他依舊披了一身冷清的月光,幾乎與這裡格格不入,垂著眼看了郁危半晌,抬手摸摸他的臉:「歪歪,看上去有心事。」

  郁危下意識蜷了蜷手指:「沒有。」

  下一秒,他陡然聽見紗簾內的女人急聲道:「誰在那裡!」

  「……」

  非得這種時候被發現!

  紗簾上,在桌邊交纏擁吻的人影已經停了下來,其中一人揚手就要掀開帘子——而他和明如晦的影子在滿室燭光下幾乎無所遁形。

  千鈞一髮之際,郁危咬了咬牙,幾乎就打算動手先發制人了,明如晦卻偏頭看了眼紗簾上的倒影,隨即忽地用掌心托住他的腿彎,把他抱起來,像擺弄小布偶一樣,把他端端正正擺到了身後的梳妝檯上。

  靠得太近,銀髮垂落了幾綹到郁危的臉上。明如晦貼近他耳邊,溫聲道:「裝一下影子。」

  郁危餘光瞥見紗簾被挑開,女人張望了一圈,在牆上的影子上停了一會兒,神情一松:「沒人,應該是風吹的動靜。」

  紗簾又放了回去。

  裡面的人不知道有沒有完全打消疑心,他們兩個暫時沒有輕舉妄動,直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繼續。

  不過可能是中場被打斷過,兩人沒有再立刻黏在一起,反而輕聲細語地說起話來:「……我攢的蠟燭足夠了,我很快就可以真正地長生了。」

  郁危蹙眉偏了偏頭,看見燭光勾勒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影,是小女孩的娘親。

  不知道另一人說了什麼,女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頭顱中深埋的釘子,語氣變得有些激動:「他們答應我了!」

  「怎麼會不行?」她焦灼道,「還差什麼?」

  話音戛然而止,似乎對方又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女人恍惚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喃喃道:「神血……」

  手臂驟然被人抓得一緊,明如晦低下頭,看見乖乖屈腿被擺在梳妝檯上、穿著小裙子的「小布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黑色的瞳仁醞釀著恐怖的風暴,旋即迸發出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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