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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太醫開的藥,休養了好幾天,元宏身體才有了好轉。

  此時高菩薩,雙蒙,童興,張尚,妖婆五人被處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洛陽宮。眾人都在翹首以待,想必沒過多久,馮潤便會自皇后之位跌下來吧?

  有投石下井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事不關已只看熱鬧的。——真正對馮潤關心的,也不外只有羅貴人而以。

  她念著多年前在方山,與舊情人幽會,當時還是充華的袁貴人的揭發,是馮潤仗義地出手幫了她;她也念著這些年來,無論是在增城宮,還是在洛陽宮,馮潤不曾為難過她,還對她多有關照。

  她到懿祥宮來看馮潤。

  短短的幾天時間,馮潤蒼老了不少,瘦得不成樣子。蓬頭垢面,素麵朝天,臉如白紙,瞪著空洞的眼睛,身體木然的蜷縮成一團。

  她手中捧了一壇酒,不時往嘴裡灌。

  羅貴人看得心酸,勸她:“皇后娘娘,想開點,日子還長著呢,不愉快的事總會過去的,好好活著總是正事兒。”

  葡萄酒喝多了,馮潤已有點惺惺醉態。她眯起一雙朦朧的眼睛望向羅貴人,淒悽慘慘地笑將了起來:“我的日子不長了,也許明天,又也許後天,我這皇后之位就廢。又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我這顆腦袋就要從我身上掉下來了,到時候我就是不想到閻羅王那兒報到,也由不得我了。”馮潤真的是喝多了,說話舌頭打結,含糊不清。

  羅貴人安慰她:“主上對皇后娘娘如此寵愛,怎麼捨得讓皇后娘娘的腦袋從身上掉下來呢?”

  馮潤伸手捂了心口,覺得有說不出的難受。此時一顆心極是悲涼,這悲涼透到骨子裡去,讓使她更是覺得淒楚無助。

  喃喃:“他寵愛我?啊是,他以前,曾經是那樣的寵愛我,對我說了不少甜言蜜語的話!只是我狼心狗肺,背叛了他,跟高菩薩亂搞在一起,不但損皇家尊嚴,還讓他的顏面也盡失,他砍我的腦袋也是理所當然的。”

  仰起頭來,將酒罈最後一口酒喝了。

  隨後將酒罈扔了,揚聲:“再拿一壇酒來!”

  寒香紅著眼眶,把一壇酒拿來了。

  馮潤接過,打開了蓋,卻沒有立馬喝。抬頭望向羅貴人,好一會兒道:“你回去吧,這地方不吉祥,呆久了對你不好。以後你也不用專程到懿祥宮來看我,不顧著你自己,也要想想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處境……你的情意,我領了。別因為我,受到別人不待見。”

  羅貴人低頭,偷偷抹了眼淚。

  這個時候,馮潤還為她著想,心中不是不感激的。

  馮潤喝了一口酒,想起一事來:“對了羅貴人,有一事情求你幫忙。”

  “皇后娘娘什麼事?”羅貴人趕緊道:“皇后娘娘只管開口,妾定會盡力而做。”

  “暗中我查一下思煙這個人。”馮潤道:“她原本在哪個宮,伺候誰,跟誰的關係最好,和誰走得最近。因為我不方便調查,就麻煩你了。”

  “皇后娘娘放心。”羅貴人道:“妾會盡力而做。”

  羅貴人離開同多久,元恪便來了。

  馮潤之事,元恪自然知道。

  從頭到尾,他都是暗中觀察,不發一言,——甚至,也沒為馮潤向元宏求情,說一兩句好話。但他心機極深,素來謹慎,在父皇還沒把馮潤廢之前,他還是堅持到懿祥宮來請安問候,神情仍然恭敬。

  他到懿祥宮的時候,馮潤捧了一壇酒,已喝了稀巴爛醉。

  她半躺在軟塌上,閉著眼睛,鬼哭狼嚎的唱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鬼哭狼嚎的歌聲,帶著深切的悲傷,如泣如訴。

  聽到元恪一聲“母后”,馮潤停止了鬼哭狼嚎。

  睜開眼睛,醉眼朦朧的望向他,嘻嘻笑,口舌不清道:“恪兒,你來看母后了啊?母后唱得可好聽?”

  元恪畢恭畢敬回答:“好聽。”

  馮潤呵呵笑,又再口舌不清道:“恪兒,——啊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也不用這麼費力巴結我,你不是我所生,因為你生母,你一直對我有所怨恨,只是你藏得深,不像四皇子那樣形露於色而已,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對我的孝敬不外是做給別人看,——當然,也是做給你父皇看。如今我在你父皇眼中,已是分文不值,日後我這皇后之位沒了,我不祈求你能對我多好,不投井下石已經萬幸了。”

  元恪沉靜如水,溫聲道:“母后,你喝多了。”

  馮潤是真的喝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只覺視線漸漸地模糊了起來,眼前元恪的一張臉不停地變換,重疊著,周圍的景物,一陣陣地扭曲,變了形。

  一種極度的睏倦感,像是潮水,將她整個人淹沒了起來。她喃喃:“是啊,我喝多了。原來葡萄酒,也是可以醉人的。”說完後,便閉上眼睛,很快暈暈沉沉睡過去。

  元恪叫她:“母后!母后——”

  馮潤睡得很沉,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眼角里滾落下來的一滴眼淚,也不知曉。

  她也不知道,元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元恪離開的時候,嘴角隱隱帶著一抹陰森森的笑。

  過了兩日是初二,後宮例行參拜皇后的日子,李夫人和鄭充華沒來,一個藉口說頭疼,另外一個則說感染了風寒。

  馮潤手裡捧了一壇酒,人還清醒,只喝了半醉。

  十幾壇葡萄酒,如今只剩下三四壇了。她得省著喝,要不喝完了,就沒得喝了。

  她眯起一雙有點朦朧的眼睛,掃了眾嬪妃一眼,冷冷一笑。“我還沒倒呢,她們就這麼迫不及待?我一日是六宮之主,她們一日就永遠在我之下,我也一日能夠行使皇后之權。”取了皇后的令牌,交給寒香:“把她們兩個宣到懿祥宮,如果有違抗,當即褫奪封號,賜三尺白綾,自行了斷!”

  沒一會兒,李夫人和鄭充華到來了。

  跪在地上行禮參拜:“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馮潤抬眼看她們,慢條斯理道:“你們還知道我是皇后娘娘?我還以為,你們已把我當是死人了呢。”

  李夫人和鄭充華伏在地上,嘴裡道:“妾不敢。”

  馮潤“哈哈”大笑:“好個不敢!想必你們在我的背後也了嚼了不少舌根,想必也幸災樂禍,都道我的氣數盡了。是啊,我的氣數是要盡了,可是,如今還沒儘是不是?我還有一口氣苟延殘喘著是不是?”

  李夫人和鄭充華互相看了一眼,又再齊聲道:“妾不敢。”

  馮潤盯了她們看了好一會兒後,一張臉拉了下來。轉頭,問寒香:“對於忤逆犯上,無視主妃的嬪妃,如何處置?”

  寒香道:“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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