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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氏強忍住心頭悸動,緩緩撫摸著她的臉:“本該我親自上山去拜會恩人的,可我這殘敗的身子已是許多年沒有踏出過冷府了。沒想到我還能等到這一天......時雨,我能否聽你叫我一聲母親?”
謝時雨在冷王氏期盼的眼神里,默默低下了頭。
冷王氏心頭一沉,抹著止不住的淚珠,道:“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剛回來,一定很累了。娘帶你去看看你的屋子,娘每天都讓人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就等著你回來。”
謝時雨默默扶住她的手。
不是看不到她面上的失望,也不是吝於叫出那兩個字來,哪怕血濃於水,十六年的分離依然清晰的橫亘在眼前。
或許再過些日子,就好了。她心想。
傍晚時分,謝時雨的院子裡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面沉如水的冷星河。
“娘叫你去用飯,你怎麼不去?”
謝時雨揚了揚手裡的薄紙,“我替......她把了脈,正研究藥方子。不是已經叫人去說了?”
冷星河冷笑一聲:“你不來,娘就傻傻的等著,水都不喝一口。才頭一天,這府里就要為你翻了天了。”
謝時雨頓了頓,放下筆。
到底是不一樣的。這裡不是黃泉谷,冷王氏也不是謝蘊。以往吃飯的時候,她不吃也不會有人來催,他們默默留好她的那一份,便自顧自大快朵頤。谷里不講究什麼,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會有人逼你。
生平第一次被人等著吃飯,哪怕是去了,謝時雨估計也會食不下咽的。
她吃不下飯比起冷王氏吃不下飯,還是微不足道的,謝時雨想了想,便對冷星河道:“稍等一下,我去洗個手。”
冷王氏見她來了,連忙吩咐人將菜熱了,席間不停地噓寒問暖,短短一會兒,碗裡的菜便堆成小山一樣高了。
謝時雨深吸了口氣,在冷王氏愛憐的眼神里將她夾來的菜通通吃光了,好不容易離了席,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她差一點便要吐出來。
當她扶著小道旁的樹幹嘔不停的時候,有人遞來一袋子水,用羊皮製成的水囊裝著,尚帶著些溫度。
她當然知道是誰,只接過飲下,並不說話。
緩了一陣子後,才開口道:“多謝。”
沈恪又遞過來一塊帕子,替她擦去唇邊的水漬。
神色認真,語氣溫和:“這府里待著不痛快,咱們私奔吧。”
謝時雨:“......”
作者有話要說: 去親戚家吃飯,人熱情地夾菜勸酒,我又不能拒絕的情況下,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飯從飯桌上下來。想想也是很厲害了。
感謝讀者“我是胡歌,不要聲張”,灌溉營養液+5。
第95章
星光寥寥,單調月色照耀下的臉龐,迷離著清冷的光暈。
謝時雨拂開他的手,有氣無力地道:“你看見了?”
席間並未見到沈恪,除去冷王氏和冷星河,也沒有其他人,看上去就是單純的家宴,可她那個做武林盟主的親生父親也不在場。
沈恪見她不再乾嘔,便收回水囊,環著手戲謔道:“你不想吃便不吃,哪有在自家還如此拘謹的道理。”
沈恪可以這樣做,可她不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這樣隨心所欲的。
謝時雨抬頭看他:“你怎麼會來滄州?”
沈恪神情一動:“我聽說有人要……”見她表情怔怔,心中稍頓,話鋒一轉:“你師妹要我照拂你。”
“晴衣?”謝時雨又迷茫了,難道沈恪去過黃泉谷?
“有事路過,正好見到元姑娘,她告訴我你來了滄州。”沈恪出言為她解惑。
這麼巧的事。
謝時雨也不傻,晉國離黃泉谷千里之遙,遠在北地,身為世子的沈恪也不是閒到隨隨便便就路過的地步。謝時雨也不戳穿,剛好省去了她去晉國找他的時間。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謝時雨搖了搖頭,她原本是打算見過冷父冷母的面之後便離開,如今冷父不在,冷王氏身體又不好,她也不知道該留到什麼時候。
沈恪又道:“冷盟主去了容家商量兒子的婚事,如無意外,三日後便歸。”
謝時雨聞言沒有絲毫的驚訝,沈恪的消息總是靈通,來冷府不過一日,便連冷星河未來的婚姻對象容家都打聽到了。話說回來,自黃泉谷一別,她也許久未見到容葉了,也不知道左臉恢復的怎麼樣了。只是這麼好的姑娘,嫁給冷星河實在是可惜了。
“等冷......他回來再說吧。”
同樣的,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冷盟主,她也叫不出一句父親來。
沈恪漫不經心地望過來,顯然是早就知道她並未認同冷氏夫婦二人,對這個家自然也沒有什麼歸屬感。了解她之後才知道,她內心對於親人的珍重一點也不下於別人,就拿她的小師妹來說,之前孤身入柴桑城,費盡心力將她帶回去,顯然是在心裡已經將元晴衣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反之,沒有走進她心裡的人,哪怕是名義上的父母弟弟,她也不會多加親近。
也不知自己在她心裡算哪一種?
沈恪半抿著薄唇,俊顏淡淡,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