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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點點頭,她便立刻起身,連跪安都忘了。
只是仿佛殿內的人都已經習以為常,竟絲毫不覺得這是大不敬。
畢竟,誰敢指摘未來的皇后娘娘呢?
何況這位皇后娘娘還是個手握兵權,據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蘭芷修羅。
不過,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呢?
能讓素來笑面虎一般的這位這般匆忙……
……”哐當!“
一隻水晶杯驟然落地,碎成無數片,折she著夕陽的光,卻仿佛是誰的心頭淚。”您……您說什麼?“琢玉扶住桌子,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上首的素衣溫美女子。
西涼茉看著琢玉,眼裡閃過一絲不忍,隨後溫聲道:”這是方才的奏報,你且自己看吧。“
隨後,她示意跟著來的傳令兵將那奏報交給琢玉。
琢玉看著那傳令兵走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一卷奏報,在那傳令兵走到她面前的時候,琢玉忽然近乎尖叫地道:”站住,你……你站住!“
傳令兵一楞隨後看向西涼茉。
西涼茉擺擺手:”就在這兒說罷了。“
傳令兵點點頭,恭敬地道:”是,赤焰軍一路潛行到北炎關一路,並無異樣,較為順利,兵臨關下之後,發現北炎關守衛森嚴,陸校尉領著一隊人馬打算奇襲北炎關,擒殺值夜守將,打開關門,陸校尉他們武藝高強一路都很順利,張敬大人領人打開了城門,堅守了三刻鐘,等到了蔣將軍的大軍衝破城門……但是陸校尉為了減輕他們的壓力,所以親自獨身前往北炎將軍府邸,刺殺北炎最高軍事官,北炎將軍,雖然刺殺北炎將軍的計劃成功,但是北炎府重兵把守,陸校尉他身陷重圍,不幸……“
話音未落,琢玉一轉身,陡然已經沖了出去。
傳令兵瞬即愣住。
西涼茉卻輕嘆了一聲:”隨她去吧……給她備馬,讓人沿途一路仔細照顧,她到底多年沒有騎馬。“
魅晶輕聲道:”是。“
隨後,她匆匆離去。
何嬤嬤在一邊端著茶,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不免嘆了一聲:”郡主,您這是故意要急死白玉啊。“
西涼茉撫了撫自己的衣袖,原本凝重的神色不知何時已經散去,只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樣子來:”陸魅若不‘死’,他和白玉,就永遠沒有可能了。“
何嬤嬤搖搖頭:”唉……不帶這麼幫著丈夫的小子欺負自己丫頭的。“
番外 大漠孤雁
只怪愛得單純
恨也單純
才會讓你活得矛盾
才怪你出賣我
背叛你本能
忠於你本分
……
慈悲正是殘忍
擁抱我體溫
扛不起責任
——《天命》詞
她靜靜地坐在窗前,燭火幽幽,映照出一室的華彩流離。
五鳳朝陽攢珠冠上碩大的南珠熠熠生輝,綠雪含芳碧玉長釵、紫玉福祿雙全佩、梅花翡翠戒指、九轉玲瓏嵌八寶瓔珞……一干精緻華美的首飾擱了滿滿一梳妝檯,甚至因為放不下還擱到了背後的花几上。
一襲華美的緋紅繡鳳穿牡丹深衣嫁服搭在了身後的架子上,裙擺上繡著細碎的米珠在空氣里反she出柔和的光芒。
她原是曾想過有這麼一場婚禮,嫁妝精美,嫁衣精緻,只是,到了如今,什麼都有了,卻不再覺心中歡喜。
白珍抬頭看看鏡子裡的自己,依舊是一身女官服,臉色蒼白中帶著憔悴,她閉上眼,深深地嘆了一聲,隨後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那一輪圓月。
月色極美,溫柔清冷的月光,靜靜照耀著人間。
仿佛一切都靜好,安詳。
只是,她卻知道,一切不過都是表象而已。
也不知道,郡主她們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白珍正思量著,卻忽然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仿佛有什么正在看著她一般。
白珍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便見到原本幽靜的院子裡不知道何時已經站了一道黑色的人影,銀亮的光攏在他的秀氣音的面容上。
她定睛一看,隨後臉上微微一僵,但是很快她就恢復了尋常模樣,看了他一眼,便退了一步,打算將窗子關上。
但是下一刻,一隻修長的手卻忽然抵在了窗上。
那人一晃,竟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白珍微微顰眉,卻沒有驚訝的模樣,淡淡地道:“白起,你身為朝中將官,這個時辰出現在落鎖內宮之中,於宮規是可以當場被羽林衛she殺的。”
白起看著她,臉上一片陰沉:“白珍,寧王讓我去犬戎邊境勘察他們是否有異動,可是你指使的?”
白珍譏誚地勾起唇角,用‘你有病’的目光看著他:“白起,你覺得我一個小小宮婢能影響寧王的決策麼?”
白起話頭一窒,確實,這樣的推測很是荒謬,但是……
他依舊按住窗,目光銳利而壓抑:“那還真是巧了,等我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你明日要嫁人的消息,嗯?”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手背上忍不住泛起青筋,近乎惡狠狠地語氣卻掩蓋不住其間的顫抖,甚至——痛苦。
白珍看著面前的男子,他和魅六一樣,長了一張娃娃臉,只是魅六看起來更無邪一些,而白起因為常年在外奔波征戰,面容上已經有了風霜的痕跡,愈發的老練,多了三分英挺和為將者的煞氣。
她垂下眸子,淡漠地道:“我嫁人與你有什麼關係,白起,你不覺得你這麼質問我,很沒有道理麼?”
白起看著面前少女的秀麗面容,圓圓潤潤的可愛蘋果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露出了尖下巴,眉目的冷淡冰涼與距離感都讓他想起了那些長久地浸yín在宮闈之中,因此變得面無表情,面目模糊的女官、甚至嬪妃。
他閉上眼,仿佛在忍耐著什麼,忽然一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別這樣對我,白珍,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你明明……”
白珍忽然抬起臉看向他,譏誚又冰涼地打斷他:“我明白什麼,不,我什麼都不明白,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你這般夜闖我的閨房,若是讓人看見,明日你我有私情的消息就會傳遍宮裡,傳到赫赫使節那裡,然後呢?然後讓赫赫人都知道他們的王妃不貞,你猜猜看,一個不貞的王妃會給天朝帶來什麼,又會在赫赫遇到什麼?”
白起啞然:“我……”
白珍忽然冷笑起來:“呵呵,這就是你所謂的心意麼,我白珍還真承受不起!”
白起看著她冰冷的面容,咬牙怒道:“那就不要去赫赫,為什麼要去,如果你不願意去,我就去向郡主求情,換人和親,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宮裡人都怎麼說你……”
“說我什麼,說我嫌貧愛富,說我想要攀龍附鳳,連赫赫那種地方都肯嫁是不是?”白珍輕蔑地嗤了一聲,再一次打斷了白起,隨後目光灼灼地看著白起:“那麼你呢,你也這樣認為麼?”
白起又驚又痛,失聲道:“我沒有……”
白珍卻忽然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扯下,轉過身去:“你怎麼想,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我就要嫁人了,你就算是去求郡主也來不及了,何況……”
她頓了頓,淡漠地道:“這是我自願的,沒有任何人強迫我。”
白起厲聲道:“不,我不相信!”
怎麼可能,他永遠都不會相信白珍願意遠嫁,而且是嫁給那個男人!
但是白珍背對著他,他看不見白珍的臉,只看見她冷冰冰的單薄的背影,只能聽見她低柔淡漠的話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白起,如果曾經我讓你有任何錯覺和誤會,那我很抱歉,只是明日我就要嫁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
她輕聲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道:“祝福我。”
白起陡然倒退兩步,只不可置信地眼眶腥紅地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方才那三個字那麼冷,那麼銳利,就像一隻利箭,從她手中的弓箭里she出,將他的胸口she出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不斷地透著絲絲涼氣,凍得他渾身發抖。
卻無能為力。
白起踉蹌地倒退了兩步,忽然低下頭低低地笑了起來,聲音滿是譏誚與自嘲:“呵呵……是啊……我的心意與你又有什麼干係呢,一切不過都是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祝福……祝福……呵呵……”
風聲蕭瑟,月光靜謐。
白珍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站著,她並不知道白起到底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覺得窗外的月光仿佛有溫度一般,讓她覺得越來越涼,她伸手環住自己的肩膀,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月光在地面上拉成一種晦暗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