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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茉聞言,頓時忍不住低笑出聲。

  “呵呵……”

  白嬤嬤又氣又傷心:“郡主,您,您怎麼能這樣,夫人為了保護您,甚至要國公爺立誓永遠不能未經她的允許踏入這佛堂,當初夫人對國公爺的心,無人不知,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還不是為了您麼!”

  西涼茉笑夠了,方才淡漠地道:“其實與其說她是為了我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不如說她是為了西涼無言,我那薄情的父親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對我的父親不是一直不肯死心,所以才留在了這裡,否則她大可以去外頭庵堂出家,又何必一直呆在國公府,不就是既恨我那父親拋棄誓言,一娶再娶,又不肯放棄自己正室的身份麼?”

  藍翎夫人以在府邸佛堂清修名義永不出佛堂一步,卻也是昭告府邸中所有人,她才是靖國公的正室,就算是韓夫人那樣出身高貴的女子掌了府中大權,也休想越過她去。

  至於西涼茉這個女兒,於她而言不過是帶給丈夫猜忌的孩子,就算初衷也許真是想保住這個孩子,但到了後來,經歷了漫長時間的折磨與期盼得不到回應,丈夫不斷地娶妻納妾,讓她越來越失望之餘,恐怕也連帶著恨上了這個帶來丈夫背心背德的女兒。

  白嬤嬤聽著西涼茉涼薄而尖利的話語,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卻無法做出有力的反駁。

  是的,除了剛出生那一個月,夫人後來再沒有抱過小姐一次,每次召她過來也是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但是,白嬤嬤依舊忍不住下意識地辯駁:“小姐……你……夫人不是這樣的,她是真心疼你的。”

  “真心疼我?”西涼茉譏諷地勾起唇角,若藍翎真的對這個不受祝福的女兒真有什麼母女之情,她童年過得如此悽慘,比一個下人都不如,藍翎夫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以白嬤嬤一人之力根本無法護得西涼茉周全,否則真正的西涼茉也不會慘死,而有了自己這個‘西涼茉’出現。

  “一個猜忌自己的妻子,薄情寡義;一個天真又冷漠愚蠢,我那父親和母親果真是般配!”

  西涼茉譏諷的話語剛落,忽然一個身影大步走過來,對著西涼茉怒叱道:“茉丫頭,休得如此對你母親不敬,是誰教導得你如此無禮粗蠻的!”

  西涼茉和白嬤嬤轉頭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時出現的靖國公,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西涼茉暗自冷嗤,但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父親大人,您忘了,當初教養我的不一直都是您深愛的韓二夫人麼?”

  聽到‘深愛’二字後,靖國公幾乎是怒不可遏,又或者說是惱羞成怒,竟朝西涼茉揚起了手:“你這忤逆女,還不住嘴!”

  西涼茉冷笑地把臉揚起來:“你打呀,就在我死去的母親面前打好了,她一定很高興地看見自己的丈夫果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男子,這般去了也比幾十年半死不活地挨著日子強!”

  靖國公聽著西涼茉的話,再看著與那已經逝去的妻子擁有著同樣美麗面孔,卻一臉倔強的女兒,忽然間揚起的手就再也揮不下去。

  曾幾何時,他和藍翎,還有他們的女兒就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國公爺,你不能打大小姐啊,大小姐是您的親生骨肉,這麼多年來過得那麼辛苦,您難道就不看在已經逝去的夫人的面上對大小姐寬容一二麼?”白嬤嬤忽然‘噗通’一聲跪在靖國公的面前,淚如雨下。

  西涼茉卻依舊眼中含淚地道:“嬤嬤,你不必求他,他能為榮華富貴拋棄母親那麼多年,我這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靖國公看著如今這場景,心頭陡然生出一種無力與深深的悲哀來,他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捂住自己的額頭,仿佛體力不支一般,坐在了藍大夫人的床邊低聲輕喃:“冤孽啊,冤孽……我當初就不該娶了你,藍翎,都是我害了你!”

  “藍翎她臨去之前可有什麼遺言?”靖國公忽然問。

  白嬤嬤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夫人只留下了一句話,陌上花開,妾去矣,君當顧憐嬌兒弱。”

  西涼茉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試圖伸手去觸碰藍大夫人青白的臉孔,卻又不敢去觸碰,最終痛苦地以手抱頭,素來冷峻的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來,一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淌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西涼茉並不懷疑靖國公的痛苦與難受,若是當年他不曾與藍翎夫人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事,或許今日也不會這般恨滿懷。

  他太過精明世故,她又太過執著天真。

  精明世故與執著天真,永不能相容。

  尤其是當初靖國公對藍翎許是真心真意的,他甚至願意與藍翎夫人成親,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但是他沒有想過這份情意所帶來的後果會如此嚴重,在面對阻力的時候,他退卻了,猜忌了,甚至也許曾經還後悔過。

  但是藍翎夫人已經拋卻了一切,又怎麼能容得他後悔?

  只是一切都已經過去,她已經回不去,他也不能回頭。

  但藍翎夫人臨死去卻還記得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亦算難得。

  只見靖國公在藍翎夫人的床前忽然跪下,凝視著床上的人,握住了她慘白無力的手腕,輕聲道:“翎兒,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願望,照顧好我們的女兒的。”

  昏暗的屋子裡,西涼茉垂下頭,仿佛不勝悲戚,她方才那一場表演,勾起了靖國公的怒氣,再以哀怒之態,激起國公爺心底深處最痛苦歉疚的情緒,如今白嬤嬤這一句話,更是錦上添花,靖國公從此往後大約都會對她徹底放下了戒備了,只剩下憐憫關愛。

  許久之後,靖國公收拾了情緒,安慰地拍拍西涼茉的手,喑啞著嗓音道:“丫頭,你先出去,為父與你母親還有些體己話要說,十多年了,她總不願意聽我說,在不說,恐怕她以後都更聽不到了。”

  西涼茉聞言,以袖拭淚,哀婉地道:“父親節哀,女兒先回宮了,今兒是悄悄出來的,已經是觸犯了宮禁了。”

  靖國公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西涼茉一眼,只以為她是來見母親最後一面的,便道:“丫頭,不必憂心,想必陛下他……”

  靖國公頓了頓:“想必他不會怪罪的。”

  人死如燈滅,他們這些人此刻,怎會還有心思去計較這些。

  西涼茉點點頭,行了禮,轉身離開後,卻仿佛想起了些什麼,看向靖國公道:“是了,父親,母親要把什麼東西交給女兒,說是父親那裡才能得到圓滿,她不知是什麼東西,這是母親的遺願,茉兒自然是想要親手完成的。”

  靖國公一愣,猛然抬起頭看著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精光:“是麼,改日你拿來看看!”

  西涼茉頓了頓,道:“好。”

  靖國公聽得她答應,臉上露出一種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的神色來,隨後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般,對著西涼茉揮揮手:“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事,改日為父會讓人通知你的。”

  西涼茉點點頭,方才轉身離開。

  西涼茉站在院子裡,低頭看著地上樹葉柳枝的綽綽疏影,露出一絲奇異又冰冷的笑來。

  那半塊令牌果真在靖國公那裡,早前的時候,她在昏睡的時間裡也有間斷的清醒,偶爾聽見百里青與連公公說及令牌有兩塊之事原來不是她做夢,而是真的。

  既然百里青已經得到了其中一塊,那麼還剩下的那一塊,根據之前的蛛絲馬跡來推測就在靖國公這裡。

  她雖然尚且不知這令牌有什麼用,但是若能得到手,再研究不遲。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的模樣,忽然心中生出一種極度的無力與悲哀來。

  大小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真善良的大小姐了,她的心已經被夫人、國公爺,這府邸里的所有人都逼迫成比石頭還要堅硬冷漠了,根本不會為自己母親的死亡哭泣和悲傷。

  “是了,嬤嬤,我那母親這般大費周章地做了這些事,她是不是希望我替她完成什麼遺願?”西涼茉忽然開口。

  白嬤嬤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道:“大小姐,您說什麼呢,夫人只是希望最後見你一眼而已。”

  “是麼?那就算了。”西涼茉也沒有再問,只是輕彎起唇角,轉身便走。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遠去的背影,不由大急:“大小姐,難道你就不想為夫人報仇麼?”

  西涼茉頓住腳步,忽然回過頭冷冷地看著白嬤嬤一笑:“我為什麼要為那個蠢女人報仇,自作孽不可活罷了。”

  她就知道藍翎那女人平日裡根本很少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如今這般死後卻忽然讓白嬤嬤將所能說的事情都說一遍,又做出那種仿佛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的模樣,必定是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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