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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茉瞅著司含玉臉上沒有絲毫方才那些惱色,想必是將那些不快之事都拋到了腦後,心中不由好笑又感慨,這丫頭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主,生在德王府這樣的地方,她和司徒瑾都是個奇葩。

  她點了點頭,笑道:“好!”說著她便點了白玉一同跟著去。

  錦雨立刻也跟了上去,司含玉瞅了她一眼,鄙夷道:“什麼玩意嘛,這樣下賤的玩意兒也配跟著咱們一同去春遊,莫要被其他小姐們笑咱們王府沒規矩。”她正要趕錦雨走,卻被西涼茉扯住了手,看著西涼茉臉上的笑容,司含玉這才沒好氣地對著錦雨哼了一聲,轉頭挽著西涼茉出帳篷。

  錦雨眼底掠過一絲羞辱的恨色,但想起西涼茉的許諾,便還是跟了上去,她會向大家證明,她不比西涼茉這個貞敏郡主差!

  而她遲早有一天會將司含玉這些人給她的羞辱一一從她們身上討回來的!

  西涼茉剛出了帳篷的門口,就見著了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東停侯家的嫡次女何芸、鴻臚寺卿陳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陳敏之、還有司含香也已經都各自領著自己的婢女在帳篷外頭笑吟吟地說著話。

  見著西涼茉出來,幾個別家的小姐們自然都是要上來一一拜見。

  西涼茉連忙讓她們起了身,相互寒暄著打了招呼,這才知道原來司含玉要領著她們幾個姐妹一同去那岷山半山腰上的一處溪流邊,那溪水異常清甜特別,附近更是開滿了奇花異糙,引來各種小鹿、狸貓之類的可愛小動物。

  “……前年哥哥就給我捉了一隻狸貓,肥胖得緊,可惜後來被我養死了,最特別的是那裡還有一種叫樹莓的紅果子,這個時候正是結果子的時候,可甜可好吃了,京都里都沒有賣呢。”司含玉笑眯眯地比一根手指道。

  西涼茉聽得好笑,眯起眼上下打量著她:“你其實是衝著那些果子去的吧,丫頭,平日裡在府邸上就是個吃貨兒,如今也不改本色。”

  司含玉吐了下舌尖,做個鬼臉:“嫂子,你可別揭穿人家!”

  於是眾人都笑了起來,連剛剛鑽出白玉袖子,爬上她肩頭的小白也很應景地‘嘎嘎、尜尜’地尖叫幾聲,嘲笑司含玉。

  哪裡曉得司含玉一眼就盯住了小白,伸手就去抓:“哎呀,小白也在哪,嫂嫂借我玩玩!”

  小白驚得一下子飛起來,惱怒地朝司含玉尖叫:“嘎啊——!”

  這個粗魯婆娘,一點都不溫柔,總是抓住它就像把它扒光毛,上次不是它機靈,就讓這個婆娘得逞了。

  司含玉抓不到小白,只得懊惱地嘀咕:“我不就想看看沒毛的鳥什麼樣,能不能飛而已嘛。”

  眾人再此大笑,西涼茉差點笑噴了,小白算是遇到敵手了啊。

  司含玉時常會到邀月閣找西涼茉解悶,所以常能見到小白,但是司含香基本很少去,幾乎沒有見過小白,但司含香仍舊有些好奇地看著小白,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那隻鳥,而且印象深刻,可是,是在哪裡呢?

  眾女一路說笑著出發,岷山的山勢平緩,海拔也不高,沒多久就到了司含玉所說的溪泉邊,確實一路溪水潺潺,遍地奇花異糙,芳香撲鼻,還有幾張不知誰搬來的石頭凳子、小椅,上面果真趴了兩隻胖狸貓在曬太陽,還有好幾隻野兔在啃食那溪邊的紅莓,極富野趣。

  幾個大家閨秀們平日哪裡有機會見到這樣的景象,立刻驚喜地尖叫,放開了拘束,一窩蜂地欣喜地跑去追兔子、抓狸貓,還有采樹莓。

  西涼茉看著周圍的人都散開來了去,忽然對著依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錦雨淡淡道:“我們可以比一比了。”

  “比什麼?”錦雨盯著她,有些緊張。

  西涼茉淡淡地道:“就比對小王爺的了解與愛吧,若你能證明你是真的比本王妃更中意小王爺,甚至為他付出一切都以,那麼我就信守承諾。”

  錦雨一愣,比這個?

  但她立刻點頭,隨後又問:“怎麼比?”

  西涼茉笑了笑,捏了一顆紅莓放進嘴裡道:“你說說你對小王爺的了解吧,若你能讓我服了你,那麼我就認輸。”

  錦雨眉頭一擰,這樣的比試也未免太主觀,若她說得再多,西涼茉都不服,那麼她不也還是輸了麼?

  西涼茉看出了她的疑問,淡淡地道:“你有別的選擇麼,當然,你可以不比。”

  錦雨搖搖頭,堅定地道:“我比。”

  她是沒有選擇的,不管如何,她都要試一試,不是麼!

  錦雨開始慢慢地說著她所知道的司流風的所有事情,從年幼受盡萬千寵愛的稚兒到少年時代失去了自己摯愛和驕傲的父親,再到成年後的才名滿京城,卻依舊無法忘卻曾經的傷痛,執著地想要找出父親之死的真相與為父親復仇和振興德王府。

  錦雨越說越動情,她漸漸地無法控制,將司流風生活中被她看在眼裡的點點滴滴都細細地如流水一般從她口中流出來。

  西涼茉靜靜地聽著,不時慢慢放一兩顆紅莓進嘴裡,同時將其中所有有用的信息抽絲薄繭。

  她漸漸地確定,果然天理教的存在並不是從司流風這一代才開始的,或許從老德王的那一代,就開始了。

  所以,當年百里青對老德王下手,很有可能就是奉了皇帝之命,而那塊藍家的令牌,想必也是老德王就一直都試圖得到的東西。

  號令天下兵馬,果然是所有野心家的夢想麼。

  那麼德王妃一定也參與了此事,德王府是單純的想要對百里青和司禮監復仇,還是想要——奪取天下和皇位呢?

  那簪花奪魁大會上用的寶藏什麼的理由,想必也只是為了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前來,好一網打盡,讓這些江湖人為他們所用吧。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啊。

  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詭譎的趣色。

  等到錦雨終於發現自己差點將司流風其實只是裝病,而人是赴洛陽辦要緊事去了的事說出來,這才堪堪地住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西涼茉說這些話,她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所為,仿佛著了魔似的感覺,但是卻真的異常——痛快。

  西涼茉看著她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樣子,卻只是淡淡地一笑,仿佛很是感慨地道:“本郡主承認,你贏了。”

  西涼茉是故意引誘著錦雨的,因為那是懷春的少女對自己戀慕之人,多年無法傾吐的心事,錦雨將他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卻因為身份的距離不能靠近,不能擁抱對方,只能在背後默默地欽慕與關注。

  即使如願以償嫁人了,她也沒有機會將自己多年的愛慕與心情這樣的一點點地說出來。

  反而因為通房、妾氏的低賤身份而心理被更加壓抑——即使她再愛慕對方,了解對方,但是他和她始終是雲泥之別,她是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的,只有出身高貴的嫡妻才有這樣的資格。

  當她終於有機會了,哪怕對方是自己欲取而代之的死敵,她都再也忍不住了,將自己多年的愛慕、不滿、怨憤宛如著了魔一般傾瀉而出。

  錦雨一怔,不敢置信地看著西涼茉:“你……你……”

  西涼茉微微一笑,再次悠悠地道:“我相信你對小王爺的愛,比本少王妃更深,更厚重,哪怕是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說著,她起身喚來拿著包袱的白玉一起向樹林隱蔽處走去。

  錦雨看著西涼茉的背影,呆滯了許久忽然間就忍不住落淚了,她捂住臉,低低地不可自抑地哭泣起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情敵,自己的死敵才是那個最了解她心情的人。

  沒有鄙夷,沒有嘲弄,那個人只是淡淡地說——她相信自己的愛,比她更甚,自己才是最愛小王爺和最了解小王爺的人。

  ……

  樹蔭深處,司含玉忽然對著自己身後的嬤嬤道:“嬤嬤,怎麼樣,準備好了麼?”

  那老嬤嬤點點頭,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個篤定而陰森的笑容來:“小姐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

  司含玉純美天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沉又詭譎的笑容來:“哦,那就好,呵呵……”

  ……

  慘劇發生的時候,是所有人都沒有任何準備的那一瞬間。

  “嗷唔……嗷唔……!”

  “啊——不!”

  野獸猙獰的嚎叫聲與女子悽厲恐懼的尖叫瞬間劃破了溪邊的歡聲笑語。

  一眾嬌柔正在採花、撿野果的貴族女子們順著那尖叫聲抬頭的霎那,都瞬間震懾住了。

  那是一巨大的棕熊,它忽然撕碎了溪流邊的蔓藤,猛然闖進了女孩子們嬉戲的地方,猙獰的棕熊不停地朝天嘶吼著,它嘴上甚至還叼著一隻人的胳臂,一看便知道是哪家小姐或者婢女已經遭受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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