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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落在章遠寬大的掌中,他修長有力的指頭滑過她的掌心。“你們看,這裡最髒,說明她完全是用手心控球。正確的方法應該是五指持球,要有彈性,切合球面的弧度。”他調整著何洛的手指,“不要這麼僵硬,現在不是練習九陰白骨爪。”

  怎麼可能不僵硬,就連後頸上的皮膚都被抻緊,轉頭也變成難度係數4.0的高危動作。何洛機械地點頭,裝出一副虛心好學的樣子。

  章遠已經鬆開手,邊示範邊講解:“喏,運球時膝關節微屈,重心壓低,剛才何洛已經注意到了;還有,目視前方,不要只看球……”

  他還說了什麼?何洛記住不多。只記得章遠的手大大的,暖暖的,雖瘦,卻很有力量。她攥緊右手,掌心cháo濕。

  “看女籃比賽是一種娛樂!”比賽當天,章遠樂呵呵地說,“球一直在地上滾,像不像捉雞下酒?”

  “我看好咱班女生。”趙承傑說,“高婷婷有海拔優勢;李雲微這個大前鋒,剽悍的很!白蓮打球很鎮定,用腦子;何洛最認真,運球也很穩。”

  “那田馨呢?”章遠問,“她可是你親自拉上場的。”

  “嗓門大啊!以前練美聲的,別人過來就可以高叫‘非禮’呀!”

  “這你都知道。”章遠故作嚴肅,“總有女生對你喊非禮麼?”

  六班女生得了十分,已經是壓倒性勝利。因為對方總共只有四分入帳。林淑珍笑逐顏開,請女籃隊員和陪練們喝飲料。章遠去跑腿,選了一袋子紅茶綠茶、可樂雪碧。他站在雪櫃前想了片刻,回身在架上取下兩份糙莓酸奶。“老闆,這個也算上。”

  何洛打球的時候比上課認真;吃東西的時候比打球認真。她揭開塑料封頂,把背面沾上的酸奶舔的乾乾淨淨。鼻尖上沾了一點,尚不自知,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手舞足蹈地形容著比賽時的感受。

  趙承志問章遠:“你看什麼呢?”

  “何洛的白鼻頭。”

  眾人望過去,大笑。

  白蓮說:“章遠眼神真好。”不無揶揄。她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平日裡很用功,也不大聲說笑;但在賽場上果斷利落,總會搶到對方的空當。今天她摘掉框架眼鏡,把平日的麻花辮拆成馬尾,一掃渾身學究氣,竟然是個高挑靚麗的女孩。

  這樣的女孩子,聰明內斂,再有一張漂亮面孔,誰會不喜歡?

  白蓮又寫得一手好行楷,常常被老師們叫去刻鋼板。章遠的數理化雖好,但英語成績向來走勢低迷,語文成績像坐雲霄飛車。他最頭疼各類基礎小測,看到白蓮捧著一摞作業本從辦公室回來,便走上去問:“聽說周五要測驗,透透口風吧。”

  “你第一天認識我啊。”白蓮從不徇私,她把本子遞過去,“拿去讓課代表發了,我鋼板才刻一半。”

  章遠伸出的手又縮回:“不怪高放總說你,不夠義氣!”

  白蓮本以為他會接過,托著的手一松,作業本散了一地。老師向來用她的作批改樣本,放在最上層,此刻慘兮兮跌在值日生剛擦過的地面,封皮迅速洇上深灰淺灰。

  章遠知道她一向愛惜自己的書本,心中連說慘了慘了。

  果然,其他幾個女孩買了冰激凌回來,看到白蓮面色鐵青,紛紛過來安慰。

  “哼,平時的紳士風度都是裝的!”李雲微沖他吐舌頭,“回頭我就和你畫三八線。”

  “哈哈,還是告訴高放吧!”田馨眼睛一轉,“你說,他會不會為了白蓮兩肋插刀,不過,是插在章遠兩肋上。”

  “不要亂講!”白蓮有些懊惱,“不要總把我和高放扯在一起!”

  為什麼著急要撇清和高放的關係?何洛想著,咬一口紅豆沙冰,一線涼意從最後一顆大牙鑽進去,微微酸痛。

  這是怎麼了,她很看不起自己。白蓮也是這兩個月來新結識的好友,此時不是應該說兩句寬慰的話麼,怎麼亂吃飛醋。

  啊,吃醋?何洛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沒錯,章遠是又聰明又陽光的男孩子,誰都喜歡多看兩眼。但吃醋不是很小肚雞腸、很世俗的麼?

  自詡開朗豁達的何洛想不明白。但她立刻決定站在白蓮一邊,和庸俗小女人心態說再見。

  “我也最看不上小氣的男生。”她笑笑說。

  “我也不需要你看上。”章遠飛快地撇下一句。他本來一直陪著笑臉,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四個女生就是六千隻鴨子,嘰嘰嘎嘎吵完也就算了。但某人的話聽起來就是刺耳,什麼叫小氣的男生?他章遠什麼時候和女生紅過臉,吵過架,甚至給過女生冷言冷語……

  這個問題有些底氣不足。

  剛剛這句話就很冷,很斤斤計較。他看到何洛的目光挪到窗外,嘴角耷拉著,吃棒冰的時候居然都心不在焉。

  章遠拿過白蓮的本子:“回頭我給你買一個本子皮。”

  “不用了。”白蓮看氣氛變得沉悶,連忙打圓場,“哎,又不是什麼大事,算了算了。”

  “大姐,你是要我背上小氣鬼的惡名了?”章遠笑著,看看何洛。她置若罔聞,仍然在看窗沿上跳來跳去的麻雀。

  章遠拿著本子研究了半堂課,提起鋼筆在封面勾了幾下。有了葉脈和花精,斑駁的灰色變成一副墨荷。花苞下端端正正兩行字:

  高一六班

  白蓮

  他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將本子一路傳過去。

  經過何洛手中時,她眼睛亮一下,飛快地掃了章遠一眼。白蓮拿到本子,笑著揚揚手,唇邊有一個好看的酒窩。何洛看一眼她,又想想他,心中莫名的委屈。

  放學後何洛和幾個女生一起打羽毛球。章遠拍著籃球過來:“打得不錯麼。”

  白蓮把球拍遞給他,努努嘴,“你未必打得過何洛。”

  “哦?比比看啊!”章遠轉轉拍子,揮了兩下。

  “你們打吧,正好我累了。”何洛將球拍塞給白蓮,回教室拿書包。

  她又駁了自己的面子。章遠有些氣惱,挑球的時候險些錯手將拍子扔掉。他看著何洛從教學樓出來,穿過操場,一路笑著和相識的同學說再見。

  田馨樂顛顛跑到操場上,“可算掃完除了!誰分我一個拍子?”

  “給你!”章遠將球拍塞到她手裡,急急忙忙抓起書包。跑出校門,站在路口四下張望,哪條人行道上都沒有何洛的身影。他站在街角,猶豫半晌,極不情願地回校園內拿單車。一轉身,看見何洛就站在校門口的書攤旁,舉著一本漫畫看得津津有味。

  “何洛!”章遠喊她。

  “有事麼?”語調冷淡。

  “呃,沒事兒。”他一愣,自己為什麼追出來?剛才想了很多話來揶揄何洛,怎麼都忘到爪窪國了?“你怎麼兩邊臉不一樣?”看得出她右側面頰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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