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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才學文。”脫口而出。
“謬論!”何爸是學歷史出身的,雖然前兩年退了公職投身商海,仍有倍受侮辱的感覺。他不是在關心國家大事嗎?新聞聯播那麼大聲,他都聽到了。
耳朵比豌豆公主還敏感。
何洛忽然想到另一位聽覺敏銳的。他說,“結果你就不數了,嚴重干擾我的自我催眠。”
“他是一個自大狂,我早就知道。”媽媽離開後,何洛接著寫,“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聰明,別人都是笨蛋。可他的確很聰明,我在他面前也總是個手足無措的笨丫頭。”
閉上眼,是初見他的樣子。迅急的奔跑,敏捷的閃身,高高躍起,後仰。籃球在半空畫了一道優雅的弧線,刷網而入。而他在球出手後便迅速回防,胸有成竹,對自己的準確性堅信不移。矯健靈活的男孩子,勻稱修長的四肢,還有何洛眼中,世界上最漂亮的側臉。
他這樣英俊、聰明,剛剛就生動地站在她面前,說:“何洛,我記你一輩子。”
那就記著吧。她一直笑,傻傻的,一直笑。
快樂在唱歌
by江美琪
喜歡的人沉默的臉我總要陪他們學習微笑
青春多美好時光在搖籃懷抱沒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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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夠被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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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何洛在廟會上遇到英語老師林淑珍,她正和男友挽著手,一個個攤位看過來。
“林老師過年好。”已經面對面,何洛畢恭畢敬地說。
“何洛,是你啊。”林老師忙甩開男友的手,擠眉弄眼示意他走遠點。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閒話,談論起開學分文理的話題。林老師說:“你們班要變成文科班,教師配置也有調整,應該不是我教你們英語。”
“我不一定學文的。”何洛轉著手中的糖葫蘆,想了想說。
“上次那篇英語作文,你不說要當外交官的麼?”林老師笑,“寫的很好,很真實。”
“老師,作文麼,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那你爸媽怎麼說?”
“他們隨我。”何洛頓了頓,“林老師,如果能去你們班,我就學理。”她又趕忙補充,“我最喜歡您的課了,氣氛輕鬆,您就像個大姐姐似的,知識面又廣。”
都在說什麼啊?何洛舉著糖葫蘆,卻開始咬起手指頭。
“好啊,如果你學理,歡迎來我們六班!”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何洛有一種陰謀得逞的幸福感。
開學那天,何洛如願以償到六班報到。夜裡她睡得很不安穩,總擔心睡過了,一大早鬧鐘還沒響,她就騰地坐起來,再也睡不著。
何媽起來時,發現女兒已經洗漱完畢,並且熱好牛奶,煎了荷包蛋,正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吃早飯。
“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笑,“要是你天天這麼勤快就好了,我也能睡個懶覺。”
“這不是去新班級麼,第一天就遲到,多難看?”何洛擦擦嘴,抓起書包,“我走了啊。”
“你們有十個班吧,最好你每天換一個。”何媽站在門口,向女兒的背影招手。
何洛站在教室門前,發現自己來早了。班任林淑珍還沒有到,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兒,只好踱到門後。六班同學走過,一張張半生不熟的臉,偶爾在她面前放慢腳步,好奇的看上一眼。何洛有些彆扭,好像自己被罰站。
章遠和幾個男生一起從何洛面前經過,比比畫畫說著寒假裡的NBA全明星賽。他走到門前停住,倒退幾步,探身說:“嗯?我走錯班了。”又抬頭看看班牌,笑道,“還是你走錯了?過年過迷糊了吧。”
“我轉來你們二班了,哦不,是六班。”該死,又緊張!何洛攥緊書包帶,給自己的表現打個不及格。
章遠彎著腰,何洛正好可以平視他的雙眼,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直視他,連額頭上有幾顆青春痘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幹嗎這麼緊張?我們班也沒有老虎。”章遠都看出來了,右手的大拇指翹著,點點自己的鼻子,“放心,我罩著你。”
“要保護費麼?”何洛問。
“上次那種小餅乾吧。”
同行的男生看著章遠,“新來的女同學你都不放過,兔子不吃窩邊糙。”
又有人說,“咱們年級有章遠不認識的女生麼?”
“是沒有女生不認識我吧!”某人大言不慚。
幾個人嘻嘻哈哈走進教室。
長廊上又安靜下來,何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仔細在教室嘈雜的人聲內分辨他的聲音。以後可以每天看到他呢。只要這樣,何洛已經心滿意足。
她的座位在第五排,章遠就在她斜後方。新同桌趙承傑是個熱情直率的男孩,半天下來,就把班級上的情況講了個七七八八。
中午,何洛取了飯盒回到座位上,短髮女孩李雲微風風火火跑過來,將趙承傑擠到一旁。 “去去,上我那兒坐著去。”她揮手,“你霸著何洛一上午了。”
“你說話真難聽,好像我欺男霸女一樣。”抗議歸抗議,趙承傑乖乖地拎著飯盒水壺走到後排去,在章遠長腿上踢一腳,“靠,也不管管你同桌,越來越猖狂了!”
“你有能耐,你管。”章遠懶懶地說。
“我同桌才不需要管。”趙承傑偷換概念,“看起來就是很通情達理的女生。”
“你說誰不通情達理!!”李雲微轉身怒喝,“你今天要是再吃了飯不擦桌子,等我收拾你。”
何洛喜歡這個大嗓門的女孩兒,佯怒時眼睛瞪得溜圓,帶著三分豪慡的江湖氣,小兔牙,像年輕時的米雪。
事實證明,李雲微的確是個豪慡的女孩兒,她無論做什麼都拖上何洛,上體育課她站自己旁邊,買零嘴會帶她一份,甚至每堂課間都要問:“何洛,洗手間,去不去?”
章遠捂住耳朵:“你不用什麼事情都大聲喊出來吧?”
李雲微吃吃地笑,大力拍他肩膀:“同去同去啊,反正都一個方向。”她這樣毫無芥蒂地和章遠開玩笑,何洛不是不羨慕的。
何洛並不是拘謹內向,和男生說話都要面紅耳赤的女孩。不幾日放學後,就有原班的男孩子在教室門前喊她,“何洛,這一期的《大眾軟體》有仙劍的攻略,你要不要看?”
她跑到門外,和男生絮絮地說上兩句,回來時看見章遠抱著書包,坐在她座位上,翻著桌子上的演算紙。
“不要亂看!”何洛急忙跑回去,按住。
“已經看到了。”陰險地笑。
“什麼,有什麼好看的。”何洛這句話說的心虛。滿紙八頭身,側臉,削肩長腿,他能看出是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