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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家裡,跟何氏一說,何氏也嚇了一跳,又埋怨李海歆,“你先租兩個月住著,且走且看不好嗎?還真打算在這裡過年?”

  大山在一旁道,“李大娘,這回南邊兒的水發得大著呢。那牙儈說的沒錯兒,昨兒府裡頭來了兩個錦陽的商戶要買糧,聽說,錦陽那邊兒是亂得很,就拿米麵來說,普通的米八文十文一斤,那兒都漲到五十文了。聽他們說,錦陽下面的十縣九淹,好多人都外逃了,我看這災一時半會兒過不去。”

  何氏嘆了口氣兒,苦笑擺手,“你即是定下了,就這麼著吧咱們也在城裡過個年。”

  兩天後,石頭一家也如李家一樣,趕著三四輛牛車來到宜陽,石頭娘一見何氏的面兒,就感嘆著,“哎喲,虧得咱們是早有打算,這些天,往咱們這邊逃的人愈來愈多了,我們那村兒離鎮上近些,還好點。石頭她幾個姑姑那邊的村子,鬧了好幾場事兒了”

  石頭娘這麼一說,李海歆登時坐不住了。他本就打算等石頭一家來,就回李家村看看,把他們領到那院子裡,旁的話顧不得多說,趕著牛車便要回去。

  石頭娘忙說,“讓石頭爹跟你一塊兒去,路上好有個照應。”

  李海歆想了想,便點頭,又與趙昱森說,“石頭,這兩邊兒都招呼著些。晚一會兒年哥兒和柱子要來,若是柱子晚上沒差事兒,你讓他留留,等我們明兒回來,再回去。”

  趙昱森應了聲,讓他們路上小心。

  這邊李海歆與石頭爹趕著牛車出了巷子,何氏一家便幫著石頭娘春桃收拾歸置東西。

  石頭娘看著這院子,直跟何氏說,“你們給賃這麼大的院子幹啥,咱也算是來逃難的,湊合湊合就好。”

  何氏笑笑,把大山說的那番與這兩日見到的與她說了。石頭娘手裡忙活著鋪床歸籠衣裳,一邊說道,“你說說咱們這算啥?旁的地方遭災,咱們也跟受罪。”

  何氏又是苦笑,“這理還真沒處講去。”

  石頭娘也苦笑了下,衝著外面喊,“石頭,你在京里就沒聽說朝廷賑災啥的?”

  趙昱森進屋來,笑著勸她,“娘,京中正在準備著呢。”

  石頭娘哼哼的收拾著東西,“準備著?等準備好了,該死的人也死了咱們該受的連累也受了。”

  小玉到底是孩子,初到新地方,眼中一片新奇,拉著李薇與春杏這裡走走,那裡看看,末了,略帶遺憾的道,“我們這院子裡要是也有一棵大桂花樹就好了。”

  李薇掃過院子,回頭笑著,“反正就是幾步路,你喜歡就去唄。過兩天兒我和四姐準備摘桂花了。可以做桂花糖,也可以做桂花香囊。”

  小玉點點頭,又歡喜的說,“這回你們要做什麼好東西,也帶上我。”

  石頭娘隔窗聽見,氣笑了下,“大人們都愁死了,她倒是高興。”

  何氏也笑,說孩子們都這樣。

  第一百零六章 又見永年

  第一百零六章 又見永年(二更求粉紅!)

  年哥兒和柱子來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自晚飯做好後,春杏已跑到院門口看了好幾回,直到何氏也坐不住的時候,院門被人叩響,春杏立馬跳將起來,跑過去開門兒。

  這兩天天氣稍陰,月亮躲在薄雲之後,淡淡的光輝。在他臉兒罩上一層朦朦朧朧的光,讓人看不清楚。春杏只好努力睜大眼睛望著來人。

  年哥兒一身素色衣衫,與柱子立在門外,見春杏茫然眨眼的樣子,輕笑,“小杏不認得我了?”

  春杏眼睛眨了眨,立時回頭大聲喊,“娘,哥哥來了。”

  年哥兒聽得春杏這一聲稱呼,清朗雙目中閃過一絲水氣,伸手拍她的頭,“娘晚上做了什麼好吃的?一進巷子就聞到香味兒了。”

  柱子在一旁呵呵笑著,“我也聞著了,李大娘做飯越來越香了。”

  李薇從廚房門口的凳子上直起身子,看向院門口兒。昏暗不清的夜色中,兩個幾乎一樣高的身影跟在春杏身後,向院子裡走來。

  她眼睛有些cháo濕,不過才短短一年半的時間,竟然是好多年未見了一般。何氏從屋裡擦著手出來,一見他也愣了下,笑著點頭,“年哥兒來了。”

  年哥兒含笑叫了聲娘,又叫了二姐和三姐,轉頭看向李薇時,唇弧度彎得更大,眼睛笑著,“梨花也不認得我了?”

  李薇笑著搖頭,認得,他個子雖然高了,面容也褪去了初離他們家時的那份些微的稚氣,變得清朗起來,可,她相信自己家裡沒有一個人會因為這個變化而不認得他。

  而更令人慶幸的是,這麼近距離看到他,看到他雙眸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的是朗朗清輝。

  思及此,她扯出個大大的笑容,略帶埋怨的道,“年哥兒,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三姐把晚飯熱了又熱。我也餓死了,娘還非得讓等著你。”

  年哥兒抱歉的笑笑,卻未對他為何來晚做出解釋,不過,對於李家人來說,他能來就很好,這種小事兒也不至於怪他。

  何氏給他引薦吳旭娘,他立馬上前行晚輩之禮,“嬸子好。”

  吳旭娘只聽吳旭說過何氏家曾收養過這麼一個兒子,知道他在中了秀才後,便回本家了,替何氏好生遺憾一陣子。不過自來宜陽,看他把這院子安置得細心又妥當,大到暫新的家具,小處到房子裡邊邊角角的灰塵都被擦得乾乾淨淨,又羨慕起何氏的福氣來。

  這會看他清朗又懂禮謙遜,並未因她是個鄉下婦人而有絲毫怠慢,心中更是喜歡。連忙過來扶他。

  這時春柳抱著小虎子擠過來,用手指著年哥兒,跟小虎子說,“這個是你沒見過面兒的哥哥,你認得不?”

  她把“沒見過面兒”和“認得”幾個字兒咬得重重的,年哥兒忙拱手賠禮,“三姐,我知道錯了。”

  虎子黑寶石般的眼睛,溜溜的轉著,打量年哥兒,突然向他伸出雙手,口齒清晰而且十分響亮的叫了聲,“哥——哥。”

  眾人皆是一愣,相互對視,齊聲笑了起來,虎子不到周歲便會叫爹和娘,也會叫姐姐,可是懶得很。偶爾哪天兒高興了,會叫上兩聲,而他不願意叫的時候,任憑人怎麼哄,他要麼是裝作沒聽見,要麼是一直搖頭,並把小嘴兒繃得緊緊的,死活不出聲。

  這會兒不但叫得乾脆,還肯主動讓他抱。

  何氏笑著說虎子,“跟梨花小時候一模一樣,稀罕年哥兒呢。”

  年哥兒一把抱過虎子,在懷裡掂了掂,笑道,“比梨花小時候沉多了。”

  虎子又大叫了聲哥哥惹得一圈人齊聲笑,何氏說他是人來瘋。

  晚飯做得豐盛,李家人又空著肚子等了些時候,入座後,眾人吃得都很香,柱子一邊吃一邊讚嘆,“還是李大娘做得飯有咱村的味道。”

  何氏看年哥兒吃得也香甜,便不斷的夾菜給他,讓他多吃些。一直粘著年哥兒的虎子,象是看到他娘笑眯眯的,只顧看著年哥兒,勸年哥兒吃這吃那的,突然發起了小脾氣,在何氏懷裡扭來扭去,哼哼嘰嘰的發起了小脾氣。

  又惹得一家人開懷的笑。

  晚飯過後,天色還早,年哥兒說他不急著回府,李薇便沏了茶,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前敘話兒。吳旭娘用過晚飯後,借著給孩子做衣裳的名頭,先回了西屋。

  說到衣裳,春蘭讓春柳去把在家時,給年哥兒做的一件外袍找出來,“這麼長時候不見你,也不知道做得合身不合身,你先比比,不合身再改。”

  春柳去拿衣裳來,讓他套在外面試試,他忙搖手說不用試。春柳圓眼睜著瞪他,年哥兒無奈便要站起來比試衣裳,突然春柳眼兒一轉,伸手向他領口抓去。

  春柳這一抓,一圈子人都嚇了一跳。柱子更是連忙跳起來,去攔春柳的手,“那個,春柳,讓年哥兒進裡屋試。”

  年哥兒微側側身,春柳抓了個空,她惱得一把把柱子推開,眼睛半眯著,直直盯向的年哥兒的脖子,“脖子怎麼了?誰傷的?”

  年哥兒不自覺的以手撫向脖子處,笑著搖頭,“沒什麼,三姐,是我自己不心擦傷的。”

  春柳眼睛眯得更緊,“你打量咱家人都是傻子,自己傷擦傷會傷成那樣?手放下來我瞧瞧。”

  年哥兒捂著脖子笑著解釋,“三姐,真是我自己個兒不小心騎馬騎太快了,沒看見道路上橫著一根竹竿兒,被掛傷了脖子。”

  柱子也連忙點頭,“是是就是這麼回事兒。李大娘,真不是哪個故意傷的,是年哥兒自己不小心。”

  何氏一見年哥兒傷著脖子處了,登時急得了,又見柱子承認,更急。忙上前兩步,把年哥兒捂著脖子手的拉開,將衣領子輕輕往下一扯,下巴正下方,潤白脖子上,一道紅腫磨傷的傷痕。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何氏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騎馬掛傷的?”

  年哥兒不敢再以手遮掩,只是輕笑著,“娘,沒事兒呢。這些皮外傷,很快就好了。”

  春柳氣呼呼的喊道,“娘,你信他的鬼話好好的道路上怎麼有橫著的竹竿兒?竹竿那麼光滑,即使拌著了,會傷這麼嚴重?”

  突然她眼一眯,轉向柱子,氣勢洶洶的問道,“你先前說年哥兒有事脫不開身來看我們,是不是因為他傷了脖子?”

  柱子連連賠笑搖頭,“不是,不是……”

  何氏又是心疼又是氣,一邊讓春蘭去找藥,一邊數落他,“不年不讓你回去,你偏要回去,回去就是這麼個光景?這麼些年,我和你爹沒捨得碰你一下,整個家裡也就春蘭動過你兩下子,你看看你現在……”

  坐在椅子上哽咽道,“……萬一有個什麼事兒,你讓我將來咋有臉兒去見你母親……”

  年哥兒把衣領上的傷口蓋好,在何氏面前兒蹲下身子,賠笑道,“娘,我真的沒事。這傷看著嚇人,其實也沒大礙的。是我和府里的大少爺幾人去郊外騎馬,有人惡作劇在林子間拴了繩子,我騎馬騎得快,沒瞧見,被繩子颳了一下。真的不是哪個故意打傷的。”

  李薇的手在袖子裡狠狠攥起,只怕那惡作劇的繩子是故意針對他的吧?

  柱子也忙在一旁半彎著腰賠笑,“李大娘,我不是故意騙你們,是真怕你們擔心。下次,下次,我和大山一步也不離他左右,你別傷心了現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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