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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上,雨水漸多,溪水上漲,小水庫里的水漸漸充盈起來,李薇種的蓮子發了芽兒,悄悄冒出頭來,吳旭早把岸邊的雜糙清去。蓮的枝葉長得十分迅速,不出半個月,岸邊兒便是一片蓮葉的蔥綠。很是喜人。

  李薇便十分盼著夏天的到來,那時候小水庫岸邊兒應該是荷葉田田的影致。

  吳旭自四月里便開始撈魚賣魚。而何氏一家在忙過春天的醃筍子之後,便安心又焦心的等著何文軒與趙昱森會試的結果。

  這二人在年前兒便去了京城待考,聽說會試的時間是三月十五,接下來又是殿試,放榜一般是在四月中旬。

  當時兩人去趕考時,家裡人不放心,石頭爹娘想讓他家一直在外做學徒的二小子跟著過去,照應著。梨花姥娘也想讓梨花大舅舅跟過去,這二人推說不用,何文軒已有官職,衙門配有車夫隨從各一人,足夠照顧這二人,趙昱森也說,有小舅舅在,又與州府同窗一同前去,讓家人里不須操心。

  石頭的弟弟,小名叫木頭,學的也是木匠手藝,還有半年才出師,也不方便這個時候離開,一家人才算是做罷。

  倒是梨花姥娘把何文軒狠嘮叨一通,大意無外乎是他自打中了秀才了,主意一天比一天正,不說這前途功名,就連親事到現在也沒個眉眼兒,眼瞧著往二十四歲里去的人了,他愣是不急,梨花姥娘是干著急,又抓不到他的人,提起一回,便生一回的悶氣。

  何文軒每次也只是好言相勸,卻絕口不提婚姻之事,只說他還年輕,不須著急。

  這日李海歆去宜陽送雞蛋回來,春杏照例問了一番見著哥哥沒有。李海歆搖頭,自正月十五之後,去了幾趟宜陽,他特意到賀府的木匠鋪子去找柱子,卻聽人說,柱子自過了年兒便到府裡頭二少爺身邊兒當差,再去糧鋪找大山,得到了也是一樣的結果。

  李海歆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又去了一趟佟府,佟維安告訴他,確有其事,並說這是年哥兒好容易才說服賀老爺把大山和柱子二少調到他身邊兒當差的,讓李海歆別再去找他二人,省得被賀府的有心人知道了,拿這個把柄說事兒,再把大山和柱子趕出來。

  李海歆一時象是明白了年哥兒的意圖,大山與柱子兩個與他自幼相識,這怕是調到在身邊做心腹之人了。

  便應了佟維安。從此之後他再去宜陽,辦完事兒,便即刻回來,也不多打探賀府的事兒。

  春杏得了答案,有些鬱悶,正想回西屋去,突然起起一事,便又問李海歆,“爹,你去沒去周大哥家問問,那種子他使人捎回了嗎?”

  李海歆卸好牛車,把牛拴好,才從車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個紙包來,“給這三個月里,我去了三回,人家周少爺,還以為咱指著這種子救命呢。”

  春杏眼睛一亮,一個箭步跑過來,抱紙包接在手中,喜孜孜的笑著。

  李薇從西屋出來,跑到春杏身邊兒,“四姐,快讓我看看這落葵子長什麼模樣?”

  春杏緊緊抱著小紙包往西屋走,“我那妝粉已做得很細了,和那天買的那個差不多,梨花,你說,我們把這胭脂菜種好後,秋天收了種子,我能不能做出和買那個紫粉一樣的粉來?”

  李薇眼睛眨了眨,理論是可以的吧?可實際上,誰知道呢。她對做這個沒什麼興趣,現在對這個的精通了解的還不如小四姐多呢。

  想了想便笑著說,“肯定能的。那麼難做的粉都讓四姐做出來了。那個紫粉不過是粉里再加些落葵子的顏色罷了。四姐,你要相信自己呀。”

  春杏樂呵呵的,大大點頭,頗有豪氣的說道,“那咱們下午便去翻菜地,把這菜種子種下去。”

  李薇忙點頭。

  春蘭坐在暖陽下做嬰兒的小衣裳並小鞋子等,聽見她們二人的對話,與何氏笑著,“春杏與梨花趁來越象了,專愛搗故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何氏嗔怪的往西屋瞄了一眼,一邊扶著虎子學走路,一邊感嘆,“家裡這三個小的都享福嘍。”

  又拍小虎子的腦袋逗他,“你個小懶傢伙,明明會走路,還要人扶,明明會叫人,你就是死抿著嘴兒不吭聲。”

  虎子往前兩天兒就整一周歲了,也不知聽懂沒聽懂他娘的話,聞言只是咯咯咯的笑著。

  四月底的一天,快晌午,李薇與春杏剛把那胭脂菜種子種下去,突聽院中有人大喊,帶著幾分驚喜,“大姑,大姑。”

  聽聲音象是大舅舅家的老大,春杏和李薇忙出了菜園子,往院中去。

  院中已響起何氏的聲音,“小傑,你咋來了?”

  “我,我小叔考中了。”

  春杏和李薇正往院中小跑的步子,登時變作大步跑,何氏一把抓住著外甥胳膊,又重複問了一遍,“小傑,你說啥?”

  小傑樂呵呵的又大聲說了一遍,“我小叔考中了一甲第三名,賜進士及第,現在報喜的官差都在家裡呢,嬤嬤讓我們來叫你們咧”

  何氏喜極而泣,叫春柳,“快去小水庫找你爹。”

  猛然又想起趙昱森,忙抹了把眼淚問小傑,“那送榜的人說沒說,你春桃姐夫中沒中?”

  小傑嘿嘿笑著點頭,“中了說是三甲第九名,賜同進士出身。”

  何氏喜的連忙雙手合十,在院中拜起了神仙。小傑又說,“我嬤嬤問的時候,那些送喜報的官差先還不說咧,說他們只管送小叔的喜報,旁的不知道。我爺爺給多塞了五兩銀子,他們才說的呢。這一撥送喜報的人,是一塊來的,那些人比他們還早到呢,這會春桃姐家估摸著都得了喜訊兒呢。”

  李海歆得春柳去報的信兒,急匆匆往家裡趕,回到家又問了一回趙昱森考沒考中,聽說也中了,他的眼圈也紅了紅。

  春杏在一旁催著,“爹趕快套牛車啊。我和梨花先坐表哥的牛車走啦。”

  說著拉李薇上了小傑的牛車,催他快走。小傑應了一聲,又叫李海歆何氏,“大姑姑夫,你們快點呀。”

  何氏與李海歆應了一聲,他把牛車趕得飛快,出了竹林小道兒轉向大路,向何家堡奔去。

  四月的暖風從李薇臉上拂過,她坐在牛車上,無聲的笑得開懷,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子處。

  李家一家人前後腳到了何家堡,李薇姥娘家已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與何文軒中舉相比起來,這次顯得更為隆重,除了何家堡的人,還有鄰近村子裡的人。更有鎮上早已得了消息的富戶們,著家丁隨從攜禮前來,何家門外擁簇成一團。

  梨花姥娘在屋裡與同村幾個未出五服的同輩兄嫂說著閒話兒,笑盈盈的,何氏進來後,她一眼瞧見何氏的眼圈紅了,瞪她一眼笑著,“你比這個老太婆還愛掉淚兒。”

  何氏笑笑,早些年家裡忙,何文軒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也格外疼些。

  何文軒中進士,照例要請街坊們吃喝一場慶祝一翻,可何氏掛著春桃一家子,想去看看,便留錢兒給梨花姥娘,讓家裡先操持著,他們一家去小趙村兒看看,過兩日再來。

  梨花姥娘不要她的錢兒,眉開眼笑的說道,“文軒中了進士,有賞銀咧,你們只管去吧。知道你們不去也不放心。”

  一家人在何家堡坐了不足半個時辰,便又趕著牛車往小趙村兒去。一路上,李海歆把牛鞭子甩的啪啪作響,把牛趕得一路小跑兒。

  到石頭家時,已是半下午,送喜報的差人已走,圍觀熱鬧的村人大多都散了,家裡坐著的都是本家近鄰。即使是這樣,也熱熱鬧鬧的坐了半大院子。

  石頭娘一見這幾人,笑著迎過來,“我就說二小子去你家報喜時,准撲個空兒,孩子爹還不信,結果真撲了個空。”

  何氏忙笑道,“得了喜訊兒誰還坐得住呀。偏人舅甥兩個同時中,何家堡那邊兒近,就先去那邊兒瞧瞧了。”

  一時春桃抱著小石子兒從屋裡出來,眼圈也與石頭娘一樣,紅腫得厲害,顯然初得喜訊兒都哭過一大場。

  何氏又自嘲的指著自己的眼睛,笑道,“他們兩個去考的時候啊,我就覺得這回准中。可你瞧,等真中的時候,這眼淚還是止不住。”

  李薇下了車,掃了眼院中的人群,一眼瞧見那個名叫小香的赫然在其中,並且與小玉二人端茶倒水的忙活,笑容熱情,動作嫻熟,象是在她們自己家一般,又或者象是她是趙石頭親妹子一般。

  她登時不悅。記得大姐有一次無意中說起,這個小香已經嫁了人呀,再細看她的妝束,確實是已婚婦人的髮式,這會子她怎麼會在這裡?

  再看看幾個姐姐,似也都注意到她了。何氏與石頭娘立著說了幾句,又與趙昱森的姑姑嬸嬸們見過禮,被石頭娘著進了堂屋。

  春桃也過來叫妹妹們去東屋,春柳一把將小石子兒接過來,逗他,“叫姨姨。”

  小石子兒眼睛眨眨的,好半晌,才叫了聲,“姨……姨。”

  春柳滿意的親了他一口,“好乖,比你小舅舅強多了,那小子明明會叫人,卻懶得要命”邊抱著他跟在春桃身後進了東屋。

  一進東屋,李薇便按奈不住,一把抓住春桃的胳膊,急切的問,“大姐,那個小香怎麼在這兒?”

  春桃好笑的點她的額頭,“就你精怪!”見李薇一不問到底不罷休的模樣,隔窗子往外面兒看了眼,才笑著說,“她回娘家住,近鄰過來幫幫忙算啥?”又往窗外一指,“喏,那個是她娘,另一個是她嫂子。”

  李薇雖然看不慣小香那作派,可是她都嫁了人了,一時她也說不出個什麼來,總覺得這個小香不好對付,當年還沒怎麼著呢,她便當著大姐的面兒說那些個話。

  春柳也往外面瞧了瞧,嗤了一聲,“瞧她那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的夫婿中了進士呢。”

  春桃拍了她一下,嗔她,“說什麼呢,你。”

  春蘭也在一旁說,“大姐還是留點心。”小香這事兒,自春桃定婚後,有一回何氏無意中說了起來,姐妹幾人倒是都知情的。

  春桃“撲哧”一聲笑了,挨個兒點過她們的額頭,“行了,行了,一個個都當我的眼睛耳朵是擺設?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春柳揉了下額頭,沒好氣兒的回了聲,“是,趙夫人”

  春桃又是繃不住,笑了,過去擰她的臉,又教小石子兒說“三姨壞壞”。小石子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兩隻小手相互摳著,半晌,才奶聲奶聲說,“姨……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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