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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的時候,糙已枯黃,莊稼都收完了,人閒了下來。

  那窩小兔子太能吃,李薇便纏著她爹把那十五六隻光吃糙不幹活兒的公兔子給殺了。給大姐二姐做兔子毛衣裳。

  李海歆自結束了這簸箕營生之後,放在別處的心思多起來。因這個想到了賣兔子皮,以這些白兔子的皮相,一張賣個五六十文不成問題,況且還有兔子肉。

  李家村一帶雖是大青山余脈,但是山林卻不深,野味兒產的少,專門的獵戶幾乎沒有。鎮上的野味兒都是哪家偶爾捉了送去的。一隻活兔子至少能得四五十文,但那是野兔子,皮相不好,肥瘦也不一。自己家的兔子春桃幾個下功夫養,個個肥嘟嘟。即便不帶皮子淨兔子肉不如帶皮相的兔子值錢,還能賣不過賣不過活雞的價格?這樣一算,兔子肉又能得四十文到六十文。

  想到這兒他有些激動,兔子生得多,又長得快,並不需要費多少糧食,這可是生財的好門路。當下也不顧天色稍晚,套了老驢便要去胡掌柜的酒樓里問問價兒。

  他臨出門兒時,何氏叮囑一句,“記著繞點路,別碰上武掌柜尷尬。”

  李海歆應了聲。梨花病後,他去鎮上送簸箕還診金。武掌柜死推著不收錢兒,又要把簸箕錢當時結算給他,卻不再提後面兒仍讓送的話。李海歆也明白,話不說透,是為了兩好看,便也不問。就強著把一車的簸箕留下,錢也沒要,算是還了武掌柜的情份。

  李海歆應了聲。趕著驢車急匆匆的走了。

  直到天將黑盡他才回來,一臉喜氣,“胡掌柜說了,讓咱趕快殺兔子。一斤給按二十文錢”

  何氏笑呵呵的,“咱家的那二十來只公兔子,每隻可得有四五斤多吧?”

  李海歆笑著,“嗯,就是去了皮,一隻也有得二三斤。”

  第二日一大早,李海歆去叫李家老三,他常給人幫忙殺豬,殺個兔子自然也不成問題。

  春杏眼淚汪汪的護著兔子不讓殺,還拉李薇做同盟軍,可是,李薇自小對小動物就缺乏愛心,在她眼中,養這些就是用來殺的,用來換錢的,跑到一旁躲起來。

  最終眼淚汪汪的春杏被春柳拉走。

  ……

  第六十二章 文軒中舉(要粉紅要粉紅)

  李海歆讓李家老三先殺了五隻兔子,兔子肉當天就給胡掌柜送過去,胡掌柜見李海歆把兔子肉處得乾乾淨淨的,笑呵呵的讓小夥計把裝兔子肉的竹樓接過來,送到後麵食料間兒,稱重並結了錢。

  五隻淨兔子一共十四斤多,李海歆主動抹了零。胡掌柜付了二百八十個大錢給他。李海歆做生意的態度讓他很滿意,雖也是個地道的農戶,卻沒有大多數村人錙銖必較的習性。胡掌柜雖不指著省這幾個錢兒發家,但是與這樣的人打起交道來,心裡頭卻舒坦。

  李海歆臨走時,說家裡還有十來只兔子可出欄,問他讓何時送。胡掌柜想了想便讓他在集市前一天兒送來,第二日來鎮上趕集的人多,方圓二十里的莊戶人家大多都會趁農閒到鎮上轉轉,品香現在名氣愈來愈大,趁著這個時機,一則掙些錢,又可以把酒樓的名氣再提升一下。

  李海歆笑著應下來。

  離開‘品香’,又去成衣鋪子,想打探打探人家是否收兔子皮,卻被狗眼看人低的夥計給轟了出來。李海歆看看身上半舊的衣衫,苦笑了下,卻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只是愈發感謝武掌柜,若沒有他牽線,他們家和胡掌柜接頭接得也沒那麼順當。

  看看天色還早,先趕著牛車去二武學徒的木匠鋪子把大武讓捎的冬衣等給物給送過去。說話間提及去成衣鋪子的事兒,二武避開木匠鋪子眾人,悄悄說,就是他們收,也別賣給他們,那家掌柜黑心肝兒,一張皮子得往下壓一半兒的價不止。

  李海歆應了聲知道了。又與他說了幾句閒話,趕著驢車去學裡看望佟永年。

  父子倆立在學堂外面簡單說了兩句,李海歆塞給他十個錢兒,就要家去。

  佟永年在他身後問,“爹,咱家的兔子皮毛準備賣到哪裡?”

  李海歆微怔,轉身笑著,“這事兒不用你操心,你專心念書就是。”

  佟永年嘴唇輕抿,笑著,“爹,問兩句又礙不著念書。連梨花都知道要掙錢呢。我怎能裝作不知道。”儘管爹娘並未明說在武睿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單憑武睿那小子在學堂里對他的態度以及自梨花生病之後,家裡再也不編簸箕賣簸箕,他即使猜不到真正的原因,也知道日後與武掌柜再也做不成這生意了。

  李海歆知道他雖不喜多說,可性子裡自有一股堅持在,這點與梨花倒是象,偏偏要打破砂鍋問個明白。

  便說,“好,爹跟你說。兔子皮毛本打算去成衣鋪試試,結果……”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自嘲笑笑,“……話還沒說完,就被攆了出來。你二武叔也說,成衣鋪子不能賣,爹再想想別的地方。要不就趁著有集,還來擺攤賣。”

  佟永年眼睛閃了閃,手不自覺握成拳頭狀,停了一會兒,才鬆開拳頭,輕笑著,“那等的小人,爹不必理會。”

  聽他這樣說,李海歆欣慰的笑了,“當然不理會。掙錢雖不容易,咱也要光明正大挺直腰杆兒的掙”

  他這話一出,父子倆又對視而笑。

  李海歆性子沉默,在家與佟永年的話也不多,只是一味的對他好。現在說起來才知,半路的父子,骨子裡竟是如此相似的。

  “爹,若是成衣鋪沒門路,可以一次集十來張,去縣城找間當鋪賣了。”佟永年說著,目光卻不自覺的越過李海歆投向悠悠的遠方,兒時,他最喜去家裡的當鋪玩,恍惚記得裡面收購各類的毛皮。只是,他眼睛眨了眨,把目光移回來,輕笑,“小舅舅在縣城讀書,可讓小舅舅打聽個妥當的鋪子,拿去讓人瞧瞧。”

  就在這一剎之間,李海歆自他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象是蔑視象是仇恨象是冷笑。顧不得想別的,忙一把按在他肩頭,“年哥兒?”

  佟永年輕笑應了一聲,抬頭望他,朗朗雙目之中卻無一絲陰翳。李海歆暗嘆一聲,在他肩頭拍拍,笑著,“行,爹知道了。如果去縣城當兔子皮,不會讓人騙了去”

  佟永年點頭,又說常休前不必再來接他,他自己去搭順路的車回去。

  李海歆卻說這事兒等再過兩年兒再說,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佟永年也不再多說,只讓他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

  回到家中,李海歆把五張剝好的兔子子送到西旺村的熟皮匠家裡。李薇這個時候才知道,西旺村是她爹的姥娘家,也就是李王氏的娘家,他爹小時候走姥娘家就知道有這麼一個老熟皮匠在,也難為她之前還在鎮上瞎轉悠。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熟每張皮子居然需要十五文錢,李薇想著,這麼一來,自己的雪白兔子毛皮,一張至少得賣五十五文吧?只是不知道熟硝制皮子都是這個價兒,還是因為熟人,她爹不好意思跟人還價,從而導致成本上升……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知足了。一隻兔子,連肉帶皮子,差不多可以賣到一百文,除去家裡偶爾餵的糧食之外,剩下的都是勞動力成本,呃,這個,暫時忽略不計吧。

  九月初,金桂飄香,何文軒中舉的消息傳來,何氏一家子急急忙忙趕著牛車前往何家堡,讓王喜梅幫著看家。

  等他們趕到時,前來送邸報的差役已走了,滿地的鞭炮屑,村子裡的人把何家的小院的圍得水泄不通,笑嚷嚷的議論著。

  “文軒這孩子俺早就知道能成大器,早些年他爹不在家,大人去地里幹活兒,他在家邊燒火做飯,邊看書咧……”

  “可不是咋滴,單是文軒的生月,就一般的孩子不一樣。十月初一正子時,都說這時辰怪,壓不的人,那是大凶文軒這孩子壓得住,那可是大吉,大福大貴……”

  “哎喲,這回文軒他娘可享福嘍,連帶這一大家子都能跟著享福……”

  梨花姥娘家幾個近鄰看見何氏一家,忙揚聲笑著招呼,“哎呀,春桃娘,你這回來可好嘍了。文軒中了舉,還能忘了你這個把他從小帶到大的大姐?”

  何氏滿臉喜氣與幾位圍過來的近鄰打招呼,又說,“棒子嫂說得是文軒吶,也不會忘了幫襯過的街坊……”

  梨花大舅舅聽見從院中出來,笑著招一家人進屋中,又與一院子前來恭賀的街坊們說,明日開家裡宴客拜謝,請都過來吃宴。

  大家笑嘻嘻的恭賀一番,陸陸續續家去了。

  屋裡梨花姥娘喜極而泣,哭得眼睛紅腫起來,一家人進去的時候,她還在抹著淚兒,兩個妗子在旁邊笑勸著。

  梨花大妗子笑著說,“娘,別哭了,大姐一家都來了。你瞧梨花還刮著羞羞你呢。”

  梨花姥娘聞言望去,果然梨花正用小指頭刮著臉兒,一下一下,黑葡萄大眼睛裡笑嘻嘻的。

  她“撲哧”一聲笑,拿了帕子抹去眼淚兒,感嘆著,“文軒生下來瘦弱,生辰又不好,都當活不成呢,誰成想他能有今日的造化。”

  何氏與梨花兩個妗子連忙勸。正說著,梨花大舅舅家大兒子,小名叫小寶,在外面叫著,“二姑二姑父來了”

  緊接著門帘一閃,梨花小姨挺著大肚子笑嘻嘻的進來,後面跟著梨花小姨夫手裡拎著兩大包點心。

  何氏忙去扶她,又笑著,“嫁了人就是不一樣,想得周全了我們來時急惶,啥東西都忘了帶,只帶了幾張嘴來。”

  梨花小姨父名叫大柱子,也是個憨實農家漢子,只是他們家早幾代也曾富貴過,到了這一代雖是平常的農家戶,家裡地卻不少,有四十來畝的良田,農忙時還請著幾個短工幫忙,梨花小姨嫁過去,只幫著做些家務做做飯什麼的,日子過得也輕閒。

  他把手裡拎的東西交給梨花大舅舅,又從把身上的褡褳解下來,遞給梨花姥爺,“爹,這是俺爹娘讓帶的,你收吧。”

  梨花姥爺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卻是五吊錢兒。忙往回推,“誰要你們的錢兒。家裡的夠用”

  李海歆也忙把從家裡帶來的錢兒遞過去,心中慶幸,虧得多帶了兩吊,不然大的沒小的拿的多,臉兒上不好看。

  梨花老爺推著不收。

  梨花姥娘卻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七吊錢兒。又把小女婿遞來的錢合在一處交給梨花大舅舅。“文軒中了舉,是咱老何家的臉面,街里街坊的往常也幫襯不少,擺酒你就張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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