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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人自從李海歆領養了這孩子,閒話兒就沒斷過。除了那些大家四處亂傳的猜測,也有人議論著這孩子會不會在李家不適應等等。

  可今兒一見,卻發現兩個正經姐姐,一個玩兒,一個看的,這小男娃兒卻照料孩子,而且還照料得象模象樣。

  李薇覺察到周邊幾個人的目光,小胳膊一伸,摟著他的脖子,甜甜又清晰的叫了聲,“哥哥!”

  佟永年一愣,隨眉開眼笑,把她抱起來,柔聲哄著,“梨花再叫一聲。”這丫頭自會說話起,正經叫哥哥的次數,一把手都能數得過來!

  李薇又響亮的叫了聲,“哥哥!”

  春柳含笑走過去,一把把她從佟永年懷裡揪過來,雙手叉在她腋下,把她舉得高高的,輕斥她,“臭丫頭,你又想讓年哥兒幫你幹啥?!”

  李薇撇撇嘴,想吃榆錢兒,你們一個個不幫我。人家只念叨兩句嘛,誰知道他真的去爬樹摘了。摘就摘唄,還被樹皮把手磨破了。害得她已經被二姐揪著訓了好一通,現在又翻扯出來幹啥?

  小腿踢彈著,伸手向佟永年,“哥哥抱!”

  旁邊的村人看見,笑著與李海歆說,“你們家這兄妹幾個處得真好。我家裡那幾天,見天你瞪我,我瞪你的,一不留神兒就鬧騰上了。”

  李海歆也知道自己家的孩子省心,大的讓小的。即便磨兩句嘴,轉眼兒也就好了。笑著說,是孩子娘教的好。

  隨後幾天兒,李薇仍纏著她爹要去看造水車。李海歆下地沒空兒的時候,就纏幾個姐姐,幾個姐姐沒空的時候,就纏著佟永年這小男娃兒。

  一連去了四五天兒,水車終於快造好了。這天又是佟永年抱她去的。回來的路上,她心情很是愉快。

  佟永年問,“梨花很喜歡水車?”

  李薇點頭,“喜歡!”

  “為啥喜歡!”佟永年覺得這個東西不是小孩子能玩樂的,有點搞不明白。

  “澆水!”

  佟永年眼睛閃了半晌,似乎想不明白澆水和她喜歡有什麼關聯。

  水車造好後,幾家三班倒,輪換著沒日沒夜的踩水車澆水,終於連著澆了五六個晝夜,才算是把合夥的這些人家的地都澆了一遍兒。

  何氏與李海歆累得回到家倒頭就睡,直直睡了一整天,用過晚飯後,又繼續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算是睡足了瞌睡,稍微歇過點勁兒來。

  好在家裡有春桃和春蘭兩個掌著,一日三餐加牲口雞娃兒子都照料得周周全全的。

  澆水之前,有的人家還在觀望著,盼著老天下雨,可今年老天爺似乎是要跟人作對似的,愈是盼它下雨,日頭愈毒辣。於是大家都坐不住了。一窩峰的趕著搶水車澆水,甚至還有人為此大吵了一架。

  何氏跟李海歆慶辛,虧得是他們動手早,否則這會兒再去趕趟兒,跟人爭搶不說,再說時節也有點晚了。她們家的地再過兩天兒就能點種了,時節卡得正正好。

  兩人在家裡歇了兩三天兒,把秋糧種子收拾下,秋季還種苞谷和穀子、秫秫。棉花太費功夫,仍是不種。那塊荒地到底種不種,就看老天爺下雨及不及時了。

  到了點種農忙時節,村子裡的私塾也會跟著放幾天假。

  何氏帶著三個大的去點種,就讓年哥兒和小春杏在家裡帶著梨花,順帶照看雞舍和今年剛抱的五六十隻小雞娃兒子。

  大人們去地里幹活兒,小佟老師便又抱出書本在大杏樹下的木塌子上開始授課。

  去年冬上,李海歆請教了村子裡會整治果樹的人,把這幾棵大杏樹剪了枝,沿著樹根邊緣挖了坑,施了肥,乾旱的這些天兒,春桃也不忘澆些水。此時四五棵大杏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已經開始泛黃的杏子,累累點綴其中間,誘得李薇常常念著念著就張大了嘴巴,抬臉望天兒,仿佛下一刻就會有隻熟得透透的杏子落下來,掉到她嘴裡。小春杏自然也不甘落後。

  每當這時候,小佟老師都會停下來,眼睛溫溫潤潤含著笑意,看著她們。

  點完種,再過十來天兒就是麥收。算日子李薇小舅舅在州府的府試日子已過,卻遲遲不見有信兒捎回來。何氏心裡頭急得很,一時想,會不會是沒考過,不敢給家裡來信兒,一時又擔心別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兒。急嘴唇上起了好幾個大燎泡。

  白日裡幹完農活兒,每隔兩日,還要趁晚上的工夫去何家堡,安撫李薇姥爺姥娘。好在李薇姥爺心寬,李薇姥娘一是身體好,再者早些年李薇姥爺在外頭做小買賣,經常一年半載的沒信兒,心理承受能力強些,堅信小兒子沒事兒。反而倒轉過來安慰何氏,說文軒啊,肯定是怕家裡人跟著掛心,等著出好消息一塊往家裡捎呢。

  何氏想了想,覺得她娘說得也有道理。小弟自小懂事兒,倒也有這種可能。心裡頭稍安定了些。

  麥子還未全熟,李家老三過院來商量著合夥打麥子的事兒。他的意思是大哥家沒來得及造場子,不若仍合在一起收麥,也讓大嫂緩緩勁兒。

  李海歆也想著從澆水到點種再到收麥子,何氏一天兒也沒閒著,什麼樣的重活兒都是和他一起干,又加上掛著梨花小舅舅,這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黑瘦黑瘦的。心疼她,等李家老三走後,便與何氏商量著,“要不今年咱和老院先合一年?”

  何氏是自打分了家就沒想過再與老院的人有瓜葛,人情來往那是沒辦法,躲也不躲過,旁的事兒但凡有法子,哪怕是自己再吃苦受累也不再與他們有糾纏。臉兒繃著不語。

  李海歆知道她心裡頭不痛快,嘆了口氣,說,“我這不也是心疼你和幾個丫頭。和咱們相熟的幾家場子可都是和老院的場子連著呢。”若是和旁人合到別處還好些,合到眼前兒,不淨是讓旁人說嘴。

  這麼著何氏強忍著心頭的不痛快應了與老院合在一起打麥子的事兒。

  仍是過了五月初五開鐮,北地的麥子熟得早,便先割她們家的,一大早老李頭李家老二老三帶了鐮刀,套了牛車往地里趕。春桃仍舊帶著家裡這幫蘿蔔頭去掃場地。

  李薇這次一雪前恥,春桃春蘭在前面掃,她光著小腳丫在後面瘋跑著,清晨被露水打濕的泥土帶著絲絲涼意,浸得她從腳心到頭頂都舒慡無比。

  小春杏也跟著瘋跑,滿場子歡叫著,“哥哥,你也來唄,哥哥,你也來唄!”

  春柳也笑著讓年哥兒也玩。他搖搖頭,拎了把小掃帚,幫著打掃起來。

  直到姐妹幾人把場子打掃乾淨,許氏雙手撐著六七個月的大肚子,帶著春峰春林才過來。

  不多會兒,大山也從家裡過來湊熱鬧,拿起場地邊上的掃帚幫著打掃。跟在佟永年兒身後,兩人一邊掃場子,還一邊說嘀嘀咕咕低聲說著什麼。

  因一起上學,大山沒時間和春峰春林這兩個小子瘋跑,這些日子有些疏遠了,春峰扯著嗓子跟在他屁股喊了半天,見他只顧跟佟永年說話兒,鼻子一抽,輕罵了一句什麼,扭身跑了。

  春柳離得遠,雖沒聽清楚,可一看他那樣兒,就忍不住來氣兒。春桃輕咳一聲,她回頭看看,不甘的低頭,大力揮著手中的掃帚,往許氏那邊盪土,許氏連連揮手,後退著叫嚷,“三丫頭,往哪兒掃呢?!”

  春蘭背過身悶笑。

  春桃趕緊叫,“春柳,掃帚拿來我用用。”及至春柳走到跟前兒,春桃低聲罵她一句,又說,“萬一她摔掉孩子,還不是給咱娘找事兒?”

  春柳嗤了嗤,拍拍手,心情很好的向李薇走過,“梨花,來讓三姐抱抱!”

  麥收將結束之際,陪小舅舅考試的大舅舅帶著小舅舅中秀才,又被點了廩生的消息,從府州回來。又說小舅舅與結了五連保的同窗在州府有些事情要辦,過些日子才能回來。何氏問有什麼緊要的事兒,非要這會兒辦?

  李薇大舅舅說他也不知道。只說不會誤了七月進縣學。

  何氏知道自已家小弟一向主意正,即這麼說了,定是真的有緊要的事兒。原本她頭髮梢上都提著勁兒等小弟中了秀才老爺要好好慶祝一下,無奈梨花小舅舅讓大舅舅帶話兒回來,不讓為這了事兒大肆張羅慶賀。

  何氏也只能作罷。只不過因為檔子喜事兒,她整日容光煥發的,小春杏出去玩兒跟人顯擺時,句句不離我小舅舅怎麼樣怎麼的話。

  第三十六章 老三親事

  李薇小舅舅中秀才又被點了廩生,李家村里與何氏親近點的都十分替她高興。李王氏對此卻一肚子氣。這次倒也不是因為看何氏風光了,她心裡頭不痛快。更因那日李薇大舅舅從州府歸來報喜時,她就在場子裡,李薇大舅舅僅與她淡淡的打了招呼,比對前來的恭賀的街坊一半兒的親熱都不如。

  惹得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她的笑話兒!

  這天正在打著最後一塊麥子,她心裡堵得慌,便不去場子裡,坐在院子樹蔭下撿麥糙。院門外來了一個媒婆打扮的婦人,隔著籬笆牆往院裡張望了下,看見李王氏,臉上浮著笑,揚聲招呼,“老嬸子,忙著呢?”

  李王氏眯眼看了會兒,這才看清楚,起身拍扑打著衣裳的灰,笑著,“五勝家的有事兒啊?”

  五勝家的推開籬笆走進來,頭上一根半舊的鎏金簪子,顫顫的晃著,笑咯咯的,露出黃黃的牙齒,暗紅的牙榾柮,“可不是有事兒!有好事兒!”

  李王氏趕著往裡讓,揚聲叫海棠出來搬凳子倒水。又問,“啥好事兒啊。”

  五勝家的笑著跟在李王氏身後,走到樹蔭下,接過海棠遞過來的板凳,打量了海棠幾眼,才說,“是為你們家老三的事兒!”

  自打李家老三開始說親,一直是九娘娘幫著張羅,這五勝家的一來是在村西住著,不太熟,二來是她與九娘娘頗有些不對付,不好一事兒托倆人。李王氏見她來也能猜著幾分,剛才不過是沒話找話兒。

  還不等李王氏開口問是哪家的閨女,五勝家的就開了口,“是前王村那個閨女,聽說你們家老三中意人家。人家爹娘趕著托我來提了。”

  李王氏一聽是這個,臉兒沉了下來,“五勝家的,那閨女你往我們家裡說,不是讓你嬸子找罵呢。”

  “哎呀,老嬸子,我可不敢。”五勝家的擺擺手,拉著李王氏的胳膊安撫,“嬸子,你別急,聽我說。……這王喜梅的娘,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你們家大媳婦兒的弟弟中了秀才,趕著托人找到我,說這禮錢老嬸子給得說得過去就成。……他們也圖有個秀才老爺做親戚,臉兒上有光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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