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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爹趕著牛車,頭也不回的笑一聲,“你小子這回倒大方。”

  佟永年接過彈弓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眉尖輕蹙著。柱子一個翻身從牛車跳了下去,從地上撿了幾個硬土坷拉,追著牛車緊跑幾步,“蹭”的一下又跳了上去。

  對他爹娘的呵斥也不理睬,把佟永年手中的彈弓拿在手裡,教他,“你看,把小石頭放在這裡,拉緊,朝著樹上的鳥兒打過去,‘啪’就打下來了……”

  柱子娘跟何氏笑著,“男娃兒就淘得很。你瞧瞧他這樣,再看看你們家這幾個丫頭,光看看心裡就舒坦……”本正興致勃勃的聽著柱子說話的小春杏,聽到這話,忙轉過頭坐下,一副乖巧模樣。

  柱子娘瞧見,又狠夸一通。回頭瞪了眼眉飛色舞,唾沫四濺的柱子,眉尖染上一抹憂色,朝柱子爹說著,“他爹,我看,來年就送柱子去學裡吧,他見天玩著也不是個事兒。”

  柱子爹應了一聲。

  何氏聽了心中一動,看了看正說得熱呼的柱子,和聽得認真的佟永年,問柱子娘,“過了年兒真打算送柱子去學裡?”若是柱子真去學裡,兩個孩子也可以做做伴兒,柱子野些,要是學裡有壞小子欺負年哥兒,也可以幫襯著。

  柱子娘笑笑,“就他這野樣兒不送去學個道理認個字兒,將來大了,我和他爹還能管得住他?”

  何氏看她是說真的,便把要送年哥兒去學裡的想法也說了。

  柱子娘當然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兒,“你瞧你們年哥兒多斯文,倆人要是一塊去學裡,也讓我們柱子收收野性子。”

  何氏自然也坦蕩說了自己的擔心,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定年後就送這兩人去鄰村的私塾里上學去。

  李薇窩在她娘懷裡,羨慕得直叭噠嘴兒,心說什麼時候她才能認認字兒,也好把從現代帶回來的知識往書本上推啊。

  鬱悶了一會兒,她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兩邊的田地上。

  到了大青山,何氏在山道上轉了一圈兒,沒有再見到那位解簽的道士,很是遺憾。柱子娘說,遂了心愿,去菩薩跟前兒燒香謝謝老天的美意,也是行的。

  何氏笑笑,也只有這樣了。叫春蘭扯好春杏,又讓年哥兒和柱子跟緊些,別走散了。

  大青山腳下的集市和李薇前世見過的民俗集市並無太大不同。賣字畫兒的,賣糖人的,賣糕點和各種果子的,還有各種哄小孩子的玩藝兒,象波浪鼓,用竹子編的各式各樣的小籠子等等。

  所以相比較咬著手指,看看這個瞄瞄那個,恨不得能生出千隻眼睛的小春杏,她可是要淡定得多。

  何氏與柱子娘進山燒香,孩子們就和柱子爹在外面等著。等她們燒完了香,回到山腳下又重新逛了集市,各買了幾包點心,柱子爹則是趁機挑了兩把農具。

  何氏記掛著年哥兒年節上學的事兒,想要給他買套文房四寶帶回去,佟永年說原先的那套還能用,不讓買。

  何氏一想,過年時自家在鎮上讀書的小弟就要回家了,他懂這個,到時讓他幫著張羅。便也就沒買。

  ……

  感謝:書友080518105012956和米糕兩位同學滴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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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起了新屋

  李家的三間土坯瓦房終於在第一場雪到來之前,蓋了起來。牆體用白灰塗了白,從外面看起來,倒是與青磚牆面沒兩樣兒,上面蓋著的是嶄新的黛瓦,在蕭蕭竹林之中,與李家破舊的正屋對之下很是搶眼兒。

  李海歆為了這房子一連兩個月沒歇著,累得眼窩子凹進去老深,滿臉滄桑之色,看上去象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不過他精神卻好的很,立在堂屋窗戶下,眯著眼兒看著新蓋好的房子,眼中帶笑,滿臉愜意。

  何氏抱了一大捆柴進院,看丈夫還是她臨走時的姿式,笑著,“看魔障了?”

  李海歆搓著粗糙開裂的手掌,嘿嘿笑著,自己親手蓋起的房子越看越順眼兒。

  春桃和春蘭從堂屋跑出來,雙雙去接何氏手中的柴。何氏鬆了手,叮囑她們,“南間兒和北間兒的炕,火別讓滅了。緊著燒幾天,把屋裡頭的濕氣去去。”抬頭看了看陰暗暗的天色,“看這天兒象是要下雪了,燒好了炕,好讓年哥兒搬新屋子。”

  剛過了一周歲,小嘴利索起來的李薇正坐在燒得暖暖的炕上看著三姐春柳用類似紡紗機的工具紡麻繩。佟永年趴在他爹使人新制的沒上漆的小炕桌上描大字兒。

  在堂屋聽見,氣憤的喊了聲,“我!”自打她說話利索點之後,她娘就沒那麼稀罕她了,見天年哥兒年哥兒掛在嘴邊兒。吃個肉也是年哥兒,做個新棉被也是年哥兒,做雙新鞋還是年哥兒……

  何氏愣了下,捂嘴笑了起來,站在院裡子逗她,“你啥你?!你個臭丫頭,樣樣都要爭好的。”

  佟永年放了手中的筆,回頭看她,把冷涼的手狠搓了搓,待搓得熱了些,才去拍李薇的頭,嘴角輕抿著,“梨花跟哥哥一塊兒住新炕好不好?”

  李薇翻了個白眼,心說因為家裡房子少,不得已跟你湊在一個炕頭,本姑娘忍了快兩個月了,現在有了新房子,新炕頭,誰還要跟你一起睡!撥開他的手,乾脆利索的吐出兩個字:“不要!”

  春柳聞言抬頭,傾了身子朝李薇後背上佯拍了兩下,“你還挑人,你當誰稀罕你!反正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李薇避不及,被她拍打個正著。雖然不是很疼,可是她還是把小眉頭一皺,翻了小白眼兒,“春柳!壞!”

  春柳把搓到一半兒的麻繩一扔,朝她撲過來。李薇手腳並用,快速的躲到佟永年身後。

  佟永年張開雙臂,攔著春柳,“三姐,別打!”

  李薇從他背後伸出小腦袋,朝著佯裝生氣的三姐做鬼臉兒,咯咯咯笑著。

  春柳撲過來又要打她小屁屁,佟永年一個轉身兒把李薇抱在懷裡,嘴角抿著,眼中帶笑,還是那句話,“三姐,別打!”

  春柳瞪他一眼,氣呼呼的跳下炕,“你就護著她吧!看將來不長成個小瘋丫頭。”

  李薇從佟永年懷裡探出頭來,朝著三姐的後背扮了個鬼臉兒。做完這個動作,她也鬱悶起來,心說,現在好象愈來愈喜歡裝小孩兒了,心理年齡直線下降。

  何氏在院中聽著堂屋裡幾個孩子笑笑鬧,臉上笑意也更濃。問李海歆,“咱屋子也起了,啥時候請那個幾幫忙的過來吃頓飯?”

  李海歆看了看天兒,說,“就明兒唄。屋頭cháo氣也去的差不多了。請人來吃過飯,咱也好讓幾個孩子早些搬進去。”

  李海歆造這房子不知紅了多少人的眼兒,就連原先不信何氏得了佟氏許多錢的人都信了十分。

  自從房子開始蓋,閒人就沒斷過,今兒這個來,明兒那個來,有的佯裝搭兩下手,就揪著何氏開始問,從何氏那裡問不出什麼的,就偷偷拉著幾個孩子套話兒。也有人專往佟永年跟前兒轉悠,套他的話兒。

  何氏早跟孩子們交待過,誰來問都說這錢是從姥娘家借來的。可村子裡的人越是問不出就越是好奇要打聽。

  何氏愈是不說,他們傳得愈邪乎,到後來就連李王氏也坐不住了。試探過大兒子幾回,大兒子都說是從梨花姥娘家借來的錢兒。本來也沒打算蓋房子,家裡孩子大了,堂屋不夠住,這才與孩子娘商量著,紮緊褲腰帶子不吃不喝也得先把房子蓋起來。

  李王氏不信,垂頭抹淚兒嘆氣,給老大絮叨老三的親事如何如何,媒婆提了幾家親事兒,人家都嫌咱窮,給黃了。有幾個不嫌窮的,還獅子大張口要禮錢。

  李海歆只是聽著不說話,跟著嘆氣,說要不讓孩子娘再去梨花姥娘家借借?

  李王氏就沉了臉,說兒子分了家就不顧爹娘死活!李海歆也跟著黑了臉。

  就這麼著母子倆鬧翻了臉兒,原先李海歆還三天兩頭往老院去一趟兒,問問家裡的事兒。這次一是因為造房子忙顧不上,又因著錢的事兒,他連著一個月沒往前院去了。

  在農家裡,造房子也算大事兒。請人吃飯一是表謝意,二是圖個熱鬧喜慶。李海歆就尋思著,趁著這機會把老李頭兩口子一塊兒請來,趁機和解和解,總是自己的親爹娘!

  何氏心裡頭雖不願。可起房子也算是大事兒一件,不請他們又讓人拿住閒話說道,不熱心也不反對,“你要想請就請來。”

  李家老三原先幫過幾天忙,又是自家兄弟,自然是要叫的。爹娘來,老三來,單留老二兩口也太顯眼,於是連帶老二兩口也請了。

  仍是一大早的,大武媳婦兒銀生媳婦兒連帶柱子娘過來幫忙。自佟氏事後何氏跟柱子娘就走得近些。上次去大青山又商定一塊送孩子上學的事兒,這就更近了。後來聽村子裡說何氏家裡造房子,和柱子爹主動過來幫忙。

  今兒她一早就來了,何氏更是感激。塞給柱子一個剛煮好的雞蛋,叫他去找年哥兒大山玩去,一群女人在廚房裡開始忙活。

  不多會兒,許氏扯著春林帶著春峰進來。立在廚房門口,也不進去搭手,一雙眼兒直盯盯的看著高敞大亮的東屋看。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嫉妒艷羨,“大嫂,你這房子蓋的可真好。”

  何氏抬頭笑了笑,“有啥好的。這房子就是俗話說的那個驢糞蛋子,外面光……”

  柱子娘埋頭活著面,也跟著說,“可不是,土坯房子粉得再好,也頂不了幾年。”又跟大武媳婦兒說,“這房子虧得海歆大哥肯下力,這屋的土磚坯子有一大半兒都是他自己打起來的。要不,海歆嫂子這房子咋能造起來?”

  銀生媳婦兒湊趣說,“可不是咋地。你看俺海歆大哥這倆月累得黑瘦黑瘦的……”

  許氏聽得出一個個都替大嫂打掩護,心裡頭不快,鼻眼嗤了聲,立在廚房門口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廚房幫著做飯。

  幫忙蓋房子的男人們圍坐在新蓋好的東屋說著閒話,不外乎今年收成如何,誰家的地種得好,誰家的地種孬,誰家的誰在外面掙了錢……

  午飯快做好的時候,何氏見婆婆公公還沒到,東屋一屋人都等著他們來了開宴呢。正想讓春桃去請一請,就聽見丈夫在院中招呼。

  她頓了下,擦著手走到廚房門口,不咸不淡和李王氏打了個招呼。街上傳瘋了何氏得了多少多少錢兒,李王氏心裡頭憋著一口氣兒,就是不信!可眼瞧著老大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聽老二家的說過幾回,整天是白面卷子,又是雞蛋又是點心的,她的心思就有些鬆動。別的她不知道,可分家時給的麥子口糧,她心裡知道的可是清清楚楚,統共給了老大家四石的麥子,除去麥種,她家哪裡還有細白面可吃?從這點兒上,她倒是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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