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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眼中取而代之的野心幾乎藏不住。

  神宗既用他,自然查過他,聞言不置可否,只陰惻惻警告。

  「朕不介意你耍這些小聰明,但別忘了你的籌碼,若你再交不出第二位顧命,當知道後果。」

  「草民定不會叫陛下失望。」

  青年並不害怕,反倒信心滿滿地望向老皇帝,「明日傳臚,就請陛下拭目以待。」

  想到明日,他就興奮起來,袖中手掌因激動攥得死緊。

  謝昭,不是只有你會逢迎,借帝王勢掌無上權柄,我,也會!

  第174章

  殿試放榜, 又稱「傳臚」。

  按慣例要在宮內華蓋殿舉行一場盛大儀式。

  從黃榜到皇榜,傳臚是朝廷給新進士們的排面,也是天子給門生的臉面。

  比起三日前的殿試, 傳臚這日氛圍本應輕鬆得多。

  可不惑樓里, 一水兒准·進士們無不愁眉緊鎖、面色躊躇, 瞧著不像要加官進爵, 反倒像有去無回。

  顧勞斯心下疑惑, 他扯住原疏後衣領,「今日大喜,你們怎麼這表情?」

  原疏比他高出一個頭不止, 他扯得不算輕鬆。

  快一米八的大個兒甚會來事, 察覺是他, 立馬彎腰低頭矮下身子, 方便他動作。

  可這細節,帶來的不是感動, 是赤果果的凡爾賽!

  顧勞斯看著來氣,鬆開手改用腳,一個使勁就給原小七踹了出去。

  半年來, 他天天羊奶、大骨湯,雖也拔高几寸、壯上不少,可耐不住同樣的伙食,其他人消化吸收就是比他好,個個蠻橫瘋長。

  落到最後, 他還是最矮的那個。

  掰著手指算算,這身體今年十七, 勉強還有一兩年潛力。

  食補看樣子是補到頭了,必須要運動健身的走起。

  嗯, 務農就是最好的運動!

  那頭原疏配合著他腳力,彈出去數米,嘴裡胡亂搪塞著。

  「這不是農水太難,大家都怕考差了日後要跟著你插秧嘛!」

  小顧翻了個白眼,才不信!

  心思卻也飄到了其他地方。

  「哎——」他故作鬱卒,長長嘆了一聲。

  「果然,孩子奶大了,就開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原疏見他不再追問,忙趁他走神的功夫拖著友軍奔向皇城。

  「琰之,今日拿成績,不用你鎮場子,你便在家安心等著吧!外頭風大,可莫要再著涼。」

  顧悄:……

  阿嚏!

  外頭話音還沒落,門扉開合間,一股子穿堂風鑽進來,他應景地打出一個噴嚏。

  搓了搓棉袍下有些涼意的手,顧勞斯忽然想到一年前。

  那時,他才來這個世界,懵懵懂懂;那時,他才入族學,穿堂風裡冷得原地跳腳。

  轉眼,就一年了啊。

  老皇帝,好像已經等不及了呢。

  小顧情報網如此發達,怎麼會不知道大家為何反常?

  那日神宗前腳賜下題,後腳他就收到謝大人遞出來的消息。

  神宗到底是急切了些,竟又直接拿殿試做試煉場。

  那策問問的不是別的,正是問天下文士,他與高宗孰上孰下。

  「高宗內重外輕,以德穩民,至於國本動盪;朕外重內輕,以武鎮疆,至於政傷民累。今問政之得失及天子以何道治國可濟萬世也?」

  這題不好答。

  且不說,兩個都是皇帝,哪是尋常臣子能妄議的?

  就算是皇帝開恩,允臣直諫。

  可若是一個不慎,沒有把握好邊界,極有可能會被神宗打為先皇遺黨。

  大曆十九年「紹熙內禪」那道送命題,血淚史至今歷歷在目。

  彼時太子之位遲遲未定,朝中鬧個不停。

  老皇帝春秋鼎盛,江山又來得如此不易,自己還沒坐過癮,怎能容幾個逆子惦記?

  於是,借那年殿試,他親自挖了個大坑,來了一招殘忍至極的殺雞儆猴。

  所謂紹熙內禪,說的是南宋高宗盛年禪位給孝宗,後來高宗去世,孝宗為了服喪,不得不鬆口讓太子光宗參預政事。

  可有了高宗禪位的「優良傳統」,本就因立儲之事對孝宗不滿的光宗,更嫌他老子老也不死,占著皇位礙事,於是借太后及朝中力量,忽悠著孝宗也禪了位。

  光宗登基後,改元紹熙,史上便將這場皇權交替稱為紹熙內禪。

  在外看來,這是三代兩場父慈子孝的溫和權力交接。

  可實際上,其中弊病太多。

  宋高宗二十餘年的太上皇生活,如同看不見的手,處處操控著孝宗,致使他在政事上處處掣肘,精神上也遭受巨大折磨。

  爾後,他被太子設計禪位,可乾坤獨御、日月重光的無上自由令他不舍放手。

  甚至希望光宗能移植他與高宗的關係,不止要定期到重華宮朝拜自己,所行政令還須在問安視膳之餘一一請示。

  如此,不知不覺,竟又嚯嚯出一個自己。

  幾代權力核心如此互相扯袖子拖後腿,也不怪南宋朝政日益荒廢,一代不如一代。

  這等畸形的權利架構,是神宗對朝堂上下不著痕跡的敲打。

  他還沒老而無用到須太子參政監國。

  這種敏感時候,皇帝拋出這道策問,但凡腦子清楚的貢生,都知道要夾著筆作答。

  可惜那時後宮前朝接連鬥倒蘇侯、鬥倒雲鶴、鬥倒愍王,已生出無限膨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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