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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趕緊低下頭,垂下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緒,拿著小鏟子,慢騰騰的朝著池邊走,做出一副很可憐很憋屈,但是身為傀儡又無法反抗的樣子。

  實際心裏面有小人正在拿著紅纓槍連蹦帶唱。

  咿咿呀呀呀,他要在這裡監工。

  咿咿呀呀呀,開著窗戶,抬頭就能看見他。

  咿咿呀呀呀,魚塘……他娘的實在太大。

  小鏟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兩個小內侍在十九的旁邊,一個負責給她擦汗,一個負責給她打扇,就是沒有人上手來幫她。

  十九吭哧吭哧,撅著腚朝著魚塘裡面填土,這池子裡面是活水,鏟子又小,一鏟子進去,連個蹤影都看不到。

  不過十九現在的心情跟剛開始的操蛋不一樣了,沖沒了好呀,沖沒了她一個月填不上,那閻監工也要在這裡辦公一個月吶!

  十九又使勁兒挖了幾鏟子土,然後假裝很累的起來按著腰扭轉,透過大開的窗戶,一眼就看到閻溫正脊背筆直的坐在桌案前,專注著批奏章。

  正午陽光正好透過窗扇,朝著屋裡面那人爬過去,已經到了凳子腿兒的位置。

  十九知道很快陽光就會爬到凳子,繼而爬到閻溫的腿上,接著爬到他的腰上,再到他的胸口,最後爬到他的頭頂,將他整個人覆蓋在其中。

  十九有些嫉妒那束光,她伸手在頭頂上抹了一把細汗,然後繼續撅著腚,吭哧吭哧的填土。

  屋裡面的人合上奏摺,拿過旁邊的茶,呷了一口,順著窗戶朝外面看過去,正看到十九弓著清瘦的脊背,用那個小鏟子在認真的填土。

  閻溫閱人無數,最擅長拿捏人心軟肋,但他對自己手上這個看似聽話的傀儡,卻有一點拿不準。

  閻溫自然知道當初宮變之時,第一個到行宮的絕不是他。

  這個十九皇女,是當初皇帝在行宮避暑時,一時醉酒拉過了一個女奴疏解,事後雖然略微有一些印象,也只當自己醉酒做了個荒唐的夢,且奴隸卑賤如泥,皇帝連找一找,看看是不是真有這個人存在的興致都沒有。

  而當時的侍者事後曾派人給女奴送過湯藥,女奴也確實喝了,只是並未如預料中的起效。

  女奴一朝成孕,黃帝那時已經回了皇城。

  女奴本就是行宮中的奴隸,懷上孩子的也不稀奇,女奴從來也沒說過這個種是皇帝的,只當尋常野種一樣生下來,野種一樣養著。

  原本除了當時皇帝身邊的侍者,根本沒人知道這件事,連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宮變之後,皇家血脈一夕之間死的乾乾淨淨,這野生野長野種,才會被刨根問底,暴露在眾人面前。

  當時有好幾撥人馬尋找這個十九皇女,卻除了他之外,那些人根本抓不住她的蹤影。

  這女子看似骨頭掐一把就碎,可生下來便為奴隸之女,卻能在無人庇護的情況下,在行宮中乾乾淨淨長到十七歲,這本身就不是一個尋常人能做到的事。

  而當時閻溫問她有何所求時,她只問能不能隨心所欲的要人。

  可是到如今,這女子從未跟他要過一個人。

  就連他刻意諸多磋磨,明明服個軟就能過去,從未開口求過自己。

  閻溫看著陽光下倔強的身影,微微的皺眉,他從不喜歡難以掌控的東西。

  正幹得起勁兒的十九,還不知道自己讓閻溫感覺到頭疼。

  雖然她鏟了挺久了,連這一小塊兒的池子底兒都沒墊上,手上也磨出了血泡,但卻一點都沒覺得難捱。

  十九曾經為了和阿娘活下去,什麼苦累的活都幹過,手上的血泡只要晚上挑開,沒過幾天就會變成繭子,到時候用針扎都不會疼的。

  且回頭就能看到閻溫,這種磋磨,對十九來說,簡直就是獎賞。

  日頭越升越高,陽光已經爬到了閻溫的胸口,閻溫停下了動作,朝著窗外看去,正撞見十九巴巴看著他的眼神。

  十九飛快的轉過頭,彎腰繼續揮汗如雨的朝著池子裡面填土,假山下面,已經被她挖出了一個不小的坑。

  閻溫提筆,又展開了一張奏摺,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他暴躁地將筆摔在桌案上,起身點了點桌案上的奏摺,就有兩個小太監連忙抱著跟在他的身後出去了。

  十九還在兢兢業業的填土,她身邊伺候的,只有青山是最機靈的,眼睛一見著閻王走了,趕緊按住十九,“陛下,快休息一下,陽光越來越烈了,手上的泡也要處理,陛下還病著呢……”

  聽青山這麼一說,十九連忙回頭去看,果然桌案上果然已經不見了人影,頓時心裡一陣惆悵。

  這監工也太敷衍了,她都把精衛填海的毅力都拿出來了,結果監工跑了,那還幹個什麼勁兒?

  十九嘖了一聲,扔下鏟子,直起了腰,由兩個內侍扶著進了殿內。

  洗漱好之後,手上的泡也已經處理了,陽光開始西斜,十九喝了一碗甜羹之後,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再醒過來,天色已經開始變暗,晚膳的時候,青山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

  青山是閻溫的人,十九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閻溫的人。

  但青山是屬於完全跟閻王那種性子不搭邊的,年紀稍大一些,各方面都周全,對十九雖然也沒有對待女皇的那種尊敬,但是真心實意憐惜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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