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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承元帝便大步往外行去。

  蕭皇后面露笑容,在其身後曲膝應道:“臣妾謹遵陛下聖諭。”聲音格外響亮,渾然不見方才氣弱之色。

  待承元帝離去後,蕭皇后得意的環視殿中所有人,見眾人俱都屏息垂首,方才得意的笑了笑。

  之後她笑盈盈的轉首看向九娘,神態是全然的高高在上,看九娘的眼神就仿若在看一隻被逼得無路可逃的老鼠。

  “楚王妃你身懷六甲,本宮本應寬容待之,但你行事跋扈,言行無狀,如今陛下又發了話……”蕭皇后頓了頓,似在斟酌如何處置九娘,“罷了罷了,到底你是小輩,你能不義,我這個做母后的不能不仁。這樣吧,你去殿門外跪兩個時辰,此事就算作罷。還有你這侍女,既然你主子如此護著你,你便陪著去跪上兩個時辰吧。”

  話音落下,一片譁然。

  按理說,這懲罰不重,甚至極輕。可不要忘了今非昔比,九娘如今身懷六甲,稍微站久了,便會難受不已,更何況是說去跪兩個時辰了。這明擺著就是想要九娘的命,再認真些說,是想要九娘肚裡的這個孩子。

  蕭皇后可真狠!

  可方才承元帝之舉,眾人也看在眼裡,誰敢質疑。

  一個內侍走上前來,對九娘擺了個請的手勢:“楚王妃,這邊請。”

  小翠想說什麼,卻被九娘制住,九娘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兩人順從的隨著那內侍往殿外走去。

  *

  其實整件事已經昭然若揭,九娘也是到了承元帝那麼恰巧的出現後,才明白這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她就說蕭皇后沒有那麼蠢,這個時候來找她的岔,原來是因為背後有了可以讓她任意妄為的依仗。

  九娘猜測,大抵是承元帝向蕭皇后暗示,蕭皇后順勢為之,與淑妃合夥起來做下今日這局。淑妃在後宮裡的靠山是蕭皇后,自然願意給蕭皇后做槍,當然淑妃肯定沒有那麼蠢,定是蕭皇后透露是承元帝的意思,淑妃才敢冒險為之。

  她們之前大抵是想用不懂事的畜生,來禍害掉九娘肚裡的孩子,可惜沒料到九娘身邊不起眼的小翠竟是個會武之人。一計不成,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淑妃新仇舊恨加一起,索性借一時激動往九娘撞來,誰知又被小翠給破壞掉了。

  這時,為了不讓自己身上攤上責任,落一個謀劃皇家子嗣的罪名,便將責任往小翠身上推。以九娘的性格自然不會吃下這個悶虧,眼見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這時候承元帝便出現了。

  承元帝同樣避重就輕,將莫須有的罪名安插在九娘頭上,表面上因為佳慧公主傷勢以及九娘的跋扈震怒,實則他心裡打得什麼主意大家都清楚。然後又欲蓋彌彰不想背負刻薄之名,將事情又轉給了蕭皇后處置。這時候,蕭皇后這個註定‘背黑鍋’的自然不會半途而廢,索性已經做了,自然要順著承元帝的意將事情做完。

  好一個借刀殺人!好一個蕭皇后和淑妃!好一個承元帝!可九娘竟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裡是皇宮,承元帝便是整個皇宮最大的主人,甚至也是全天下的主人。他自然是想讓你生則生,想讓你死則死。而九娘應該感謝承元帝還在乎自己的名譽,沒有毫無顧忌□□裸的對她下手,若不然她會一點後路也無。

  九娘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上,心中翻騰不已。

  事已至此,只希望她能堅持過著兩個時辰,幸好此時天冷,她穿得比較厚實,且之前進宮她也不是沒有準備的,就怕有人刻意為難,所以她的膝蓋上纏了厚厚一層棉花做的墊子。

  只要她能堅持過這兩個時辰,這一關就算過了……

  小翠跪在九娘身邊,怕九娘支撐不住,趁殿前的宮人不注意,悄悄的往她身邊挪去,想讓她可以靠著自己借力。哪知還未等她挪到位置,就被人發現了,一名內侍離得遠遠地低聲斥道:“這裡是和鸞殿,都給我老實些。你,給我跪回去!”

  小翠不甘,只得又挪回原位。

  “王妃,若不然你裝暈吧。”她壓著嗓門道。

  九娘苦笑搖了搖頭,用同樣的聲音回答:“你個傻子,別看那次可以,這次卻萬萬不能。我一旦暈了,必然會有人宣太醫來,是時甭管好壞,一碗湯藥灌下去,你家王妃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你還沒看出來嗎,這不是皇后想懲治我,而是陛下。”

  小翠不禁打了個激靈,急急道:“那咱們可該如何是好?殿下會來救我們嗎?奴婢倒是不怕,皮粗肉厚的,可王妃您……”

  說到這裡,小翠聲音里隱隱帶著哭腔。這個堅強的少女,哪怕是受了再重的傷,也從來沒有哭過,可此時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都是因為她,若不是王妃想護著她,也不會這樣。

  “都是奴婢害了您……”

  “好啦,你也別自責,這事與你無關,本就是衝著我來的。別怕,不就是兩個時辰嗎,一會兒就過去了……”

  說是如此說,九娘卻滿心茫然。

  此時正值二月,天氣也是比較寒冷的,寒風嗚嗚的刮著,她本是全套武裝,可惜進了和鸞殿後,便將外面的狐皮大氅給褪下了,此時身上也就穿了一身棉衣。

  地面堅硬冰冷,可別人竟然連個棉墊子都沒有給她,就這麼讓她跪在地上。她已經感覺到肚子隱隱有些墜疼了,卻只能勉力堅持。

  這兩個時辰到底撐不撐得過,九娘真心不知。

  *

  和鸞殿中,蕭皇后和淑妃已經陪同前來看診的太醫去了內殿,剩下一眾人盡皆坐在原處,很是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這一齣戲,唱得是□□迭起,讓人預想不到。

  按理說,這種情形,最好是離得遠遠的,不攙和在其中。可這些人又捨不得走,還想看看下文如何。

  趙王妃面色蒼白的坐在原處,似乎想到當初自己遭遇,她神情很是有些複雜,但終究沒說出什麼。

  而成王妃也是一臉複雜之色,方才九娘求助的眼神她不是沒看到,可她是成王妃,蕭皇后是她的婆母,蕭皇后眼裡的意思她看明白了,才會無視九娘的求助選擇置身事外。

  九娘會出什麼事嗎?此時她的心很亂。

  唯一幸災樂禍的那就是孟嫦曦了,此時她的心情好得簡直無法形容,恨不得當即去了九娘面前,好好看看她的慘狀。到底她還是自製的,只有不停往門外瞄去的眼神,才暴露出她的些許心思。

  一處安靜的宮室中,只有蕭皇后和淑妃兩人。

  淑妃一改方才狼狽之色,眼神銳利的看著蕭皇后:“皇后娘娘,這計劃是您安排的,臣妾也一一照著您的吩咐去做了。如今卻出了這麼大的漏子,佳慧公主的臉傷成這樣,您讓臣妾可怎麼辦?”

  此時的皇后也全然不複方才得意之色,而是面露疲憊,眉心半攏。聽見淑妃所言,她耐著性子安撫道:“本宮方才已經問過太醫了,佳慧公主的傷雖看著嚴重,實則也就是皮外傷。宮裡什麼好藥沒有,待會兒本宮給你兩瓶上好的碧玉膏,你讓佳慧公主日日不拉擦著,想必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

  “皇后娘娘這是想唬臣妾了,那貓抓傷能是養得好的?即使有碧玉膏,也會落下疤痕。若是別處受傷也就算了,那可是對女兒家最重要的臉!”淑妃尖著嗓子道。

  “那你想如何?”蕭皇后一臉不耐。

  見蕭皇后似有想翻臉的跡象,淑妃反而氣弱了,她拿起帕子嚶嚶哭了起來:“也是臣妾無狀了,萬望皇后娘娘千萬莫怪罪。只是臣妾作為親娘,為了幫皇后娘娘成事,竟害得女兒如此之慘,臣妾心裡難受啊……我的佳慧,我的佳慧以後可該怎麼辦?眼見就要嫁人了,這容貌盡毀,以後可該如何處世……”

  蕭皇后被其哭得腦仁生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斥道:“好了,別哭了。佳慧作為咱們皇家的公主,又何愁婚配之事,那花名冊你不也是看了嗎?你自己去給佳慧挑駙馬,是時本宮和陛下親自為佳慧做主。”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淑妃,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本宮不會讓你吃虧的,你應該知曉本宮的為人。即使本宮不行,還有陛下呢。”

  這兩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善茬,一個貌似在哭訴,但話中軟中帶硬,隱有脅迫之意。而蕭皇后又是許諾又是安撫,卻又拿著承元帝來壓人。

  淑妃真想唾蕭皇后一臉。

  還本宮的為人?認識了幾十年,誰不清楚誰的為人,裝什麼大尾巴狼!若不是背後有陛下撐著,她才不會蹚這趟渾水!

  淑妃也是個十分會審時度勢的人,佳慧公主受傷時,她確實傷心難過後悔震驚,可事已至此,鬧騰是無用的了,她只能借著機會為自己和女兒多謀一些好處。

  若是之前,按承元帝素來不關心女兒的秉性,佳慧公主不會嫁的太差,但也不會很好。以蕭皇后的能耐,大抵也只能為佳慧公主選一個不上不下的駙馬。而如今不一樣了,有了這次的事在,不管是蕭皇后還是承元帝都不能薄待了佳慧公主,這也是為何淑妃會願意給蕭皇后做槍的原因。

  淑妃得到滿意的答覆,也不再哭了,向蕭皇后告辭,說要帶著佳慧公主回宮休養。蕭皇后也沒攔她,便讓她離開了。

  待淑妃離開後,碧鳶才入了殿內來。

  “娘娘,您沒事吧?”她關切問道。

  蕭皇后無力的搖了搖頭,滿心疲憊。

  只要一想到那日承元帝來找她,直截了當將這件事交給自己,蕭皇后就覺得不寒而慄。倒不是因為她對付蕭九娘,心生不安,而是承元帝整個行舉中的意思。

  這個黑鍋自己是背定了,想必到不了明日,整件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別人可不會管事情經過是如何,只會議論皇后不慈,竟讓大著肚子的兒媳婦在外面跪兩個時辰,致使其流產身亡。

  一個謀害皇家子嗣的罪名是板上釘釘的,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可不是軟柿子,定會紛紛上奏彈劾自己,到時候怎麼應付,還是未知。

  而楚王那裡,自己謀害了他的妻和子,想要拉攏對方的念頭是不用想了,必然又會多一個不死不休的敵人,自己和兒子的處境會更為艱難。還有趙王那邊,定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道理都明白,可她竟然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承元帝一句‘你還想不想做這個皇后了?’,便足夠讓她潰不成軍。

  這個皇后的位置從一開始便是個有毒的餌,可她卻偏偏費盡心機的吞下了,事後再明白自己已是騎虎難下,到了如今,讓她想舍都舍不了。

  只要她一日還是皇后,成王便占了個‘嫡’字,若她不是皇后了,‘嫡’字沒了且不說,趙王占了‘長’,他的兒子還怎麼去和趙王爭?

  蕭皇后一臉苦笑,低聲喃喃:“……你說,他怎麼能那麼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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