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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聽蓮枝說起這個,九娘不禁有些怔忪。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離十月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越是靠近那個日子,九娘越是覺得茫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感。

  按理說,她不該有這種想法,婚是承元帝賜的,經過了那麼多,她如今對嫁給楚王並無什麼牴觸,甚至偶爾想起來內心是歡喜的,可就是有一種很茫然的感覺。

  這種茫然讓她心中隱隱有一絲焦慮感,平時並不顯,一旦想起此事便不由自主的浮了上來。

  “……八娘子的婚期也快到了,最近崇月閣那邊動作可是不小……”

  “是呀,奴婢也聽到不少風聲,都是在議論六娘子的嫁妝……”

  恍惚間,九娘聽見蓮枝和蓮芳如此議論。

  她恍過神來,目光閃了閃,讓蓮枝兩人往具體裡說。若真是如此,恐怕這府上又會橫起波瀾。

  *

  崇月閣那邊動作一直不小,打從蕭六娘的婚期定下後,朝霞郡主便一直在為女兒張羅著備嫁事宜,因著有蕭三娘在前,倒也沒有大張旗鼓。自從蕭三娘出嫁後,這近月來,崇月閣那邊行為越來越張揚,各式當季布料珠寶首飾等等,一箱一箱往琳琅居送,朝霞郡主一副恨不得將自己家底全部陪嫁給蕭六娘的模樣。

  不過朝霞郡主就這麼一個女兒,會這麼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放在有心人眼裡,就未免有些想搶風頭的意味。像翠雲閣這邊大家也就是議論兩句罷了,二房鄭氏那邊最近可是看著頗有些不順眼。

  所以說這人啊,但凡只要看不順眼了,就什麼都是不對了。

  蕭三娘嫁得極好,嫁過去又是王妃之尊,當時鄭氏為女兒備嫁時都沒有如此大張旗鼓,蕭三娘與蕭六娘的婚期不過只隔了三個月,朝霞郡主如此可不是在搶二房在搶三娘的風頭?

  為此,鄭氏沒少暗裡咒朝霞郡主,當然也說是暗裡了。

  朝霞郡主確實有這種心思,女兒這門婚事究竟是怎麼定下的,她依舊記憶猶新。這對她而言,說是屈辱也不為過。

  按理以蕭六娘的身份,嫁給皇子宗室也是嫁得的,可就是因為出了這些岔子,蕭六娘如今只能淪落為嫁給一個世家不成器的庶子。

  尤其如今長安城內,誰不知道蕭家六娘到底是為何才會嫁給王家的一個庶子啊,知曉蕭王兩家定親後,可沒少有人暗裡等著看笑話。因著朝霞郡主母女近半年多的沉寂,外面的風言風語到底是淡了下來,但隨著蕭六娘婚期的到來,可以想見當日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形。

  所以當初在訂婚之始,朝霞郡主就說了,她唯一的條件就是王家必須要給自己女兒一場盛大的婚禮,場面一定要宏大,面子一定要做足。

  王家那邊王老夫人猶豫再三,再加上四房的慫恿,到底是答應了下來。

  這邊,朝霞郡主既然想給女兒做面子,那麼嫁妝必然不能少。不光不能少,要多,多到讓人羨慕嫉妒,多到讓人忘記了蕭六娘曾經的屈辱,只記得她如今的風光大嫁,十里紅妝。

  為此,朝霞郡主這段時間沒少四處奔波忙碌。她原本早就給蕭六娘備足了嫁妝,如今她打算再加幾成,不信是時不能閃瞎眾人的眼睛。

  就在翠雲閣這邊在談論崇月閣這邊的同時,朝霞郡主也被安國公夫人叫去了安榮院。

  所談之事,自是關於蕭六娘嫁妝之事。

  崔氏和鄭氏兩人都在,崔氏是當家夫人,管著府中的中饋,此事自然越不過她。至於鄭氏,而是出於某種隱晦的心思才來的。

  “朝霞,六娘的嫁妝如今準備的怎麼樣了?”

  坐下不過須臾時間,安國公夫人便態度和善的切入正題。

  朝霞郡主從坐下後,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過最近她大多都是這副樣子,全副心力都用在給蕭六娘備嫁之事了。說起來備嫁兩字簡單,那真是要方方面面事無巨細都得考慮到位。

  聽見安國公夫人如此問自己,朝霞郡主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已經差不多了,就是還差些小東西需要準備。”

  小東西?

  鄭氏暗裡撇了撇嘴,當誰看不見那一箱子一箱子往琳琅居里抬的架勢。

  倒不是說鄭氏嫉妒,嫉妒這種情緒肯定是會有,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憤慨,覺得都幾十年了,這朝霞郡主依舊沒學會做人。

  若論起朝霞郡主與這兩個嫡親嫂子之間的矛盾,那是在朝霞郡主還沒進門時便結下了,也與這嫁妝有關。

  崔氏和鄭氏比朝霞郡主早進門多年,兩人一個出身清河崔氏,一個出身滎陽鄭氏,都是傳承了幾百年的頂級世家。當初嫁來蕭家時,兩人嫁妝也是極為豐厚的。只是到底不能跟朝霞郡主相比,先不提朝霞郡主身有爵位,自身也有食邑,昌平公主是個寵女兒的,朝霞郡主當年嫁入蕭家時,嫁妝可是多得讓人為之感嘆。

  那一場十里紅妝,風光大嫁,直至至今,仍有人記憶猶新。

  而崔氏鄭氏,論起出身那是不差,可世家大族人口多,重規矩,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兒出嫁便壞了家中的規矩,所以嫁妝都是定好數額的,若是哪一房嫌少了,那就需要各房自家補貼。而各家各房中不可能只有一個子女,女兒的面子得顧著,其他兒女那邊也不能少,所以自然不能跟這輩子就兩個女兒的昌平公主相比。

  尤其昌平公主乃是承元帝的嫡親妹妹,承元帝對這個親妹妹極為大方,不光俸祿給的多,食邑所處位置也是極為富饒的地界,再加上宮裡今日賞明日賜的,昌平公主的家底可是比一般世家宅門的家底只多不少。

  這麼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

  按理,朝霞郡主作為弟妹的要懂得謙虛廉讓,哪怕是為了以後妯娌之間的相處,以及蕭杭兩個親哥哥的面子,她也要把表面功夫做好。

  在明面上,她的嫁妝不說要比崔氏鄭氏兩人少,至少不能越過太多,要不然將兩人的顏面置於何地。可朝霞郡主那時候不懂啊,昌平公主又是個素來做事不看別人面子的性子,在她心中所想,女兒嫁給蕭家五郎已經是低嫁了,在嫁妝上可不能委屈了女兒。

  於是乎,朝霞郡主打從進門的那一日起,便和兩個嫂子生下嫌隙,再加上進門之後,她極為不會做人,屢屢將崔氏鄭氏兩人的面子踩在地上,也因此這妯娌三人越行越遠,崔氏和鄭氏雖不至於表面上與朝霞郡主為難,但暗裡可沒少給她使絆子。

  這不,都幾十年了,朝霞郡主的性格依舊沒改,這次又因女兒嫁妝之事和鄭氏生了齟齬。若沒有鄭氏從中挑唆,安國公夫人今日是萬萬不會自找麻煩將朝霞郡主叫來問這些的。

  且朝霞郡主此舉確實有些失當,先不提將蕭三娘的面子以及二房的面子置於何地,蕭六娘後面還有眾多姐妹要出嫁。她的嫁妝備成這副樣子,後面蕭四娘幾人該如何自處?

  就不說別人了,蕭六娘的婚期和蕭九娘只差不到兩個月,蕭九娘嫁的是楚王,她是時又該如何是好?

  當然,也可以說公中那份是公中那份,怕丟面子回去讓你自己娘準備去,你沒有個有錢的娘,還能怪誰不成?

  理是這個理,可讓外人來看,同姓蕭,蕭家如此未免就有些厚此薄彼了,且也給蕭六娘出嫁後與眾姐妹之間相處埋下了隔閡。

  當然,也可能朝霞郡主母女並不在乎這些,但誰知道以後呢?所謂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人際遇這種事還真不好說。

  “有沒有算過大概會有多少抬?”安國公夫人問得極為含蓄。

  朝霞郡主也沒多想,在心中估摸了下,“反正不會低於一百二十抬,兒媳估摸著差不多至少得一百六十抬吧,可能還不夠。”

  此言一出,眾人緘默。

  平常人家嫁女兒,嫁妝幾十台都是算多的,像蕭家這種家世,一般要看嫁的對方家裡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若是低嫁,自然就是公中額定的六十抬嫁妝,若是嫌少,可以自己酌量添補。若是高嫁的話,蕭家會視有多少利益可圖,再往上加一些。

  當初蕭三娘出嫁時,公中出了八十抬嫁妝,再加上鄭氏自己補貼,一共滿滿湊足了一百二十抬。這在長安城中,已經算是嫁妝極為豐厚的了,就算是嫁給皇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寒磣。

  而如今朝霞郡主說蕭六娘的嫁妝不會低於一百六十抬,甚至還有多,也難怪安國公夫人三人會沉默不語了。

  崔氏和鄭氏兩人,同時望向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一揉眉心,緩緩道:“這麼多嫁妝,會不會有些多了?若不然減去些抬數,將其中分量加重些,或者折算成銀子給六娘壓箱底?長安城內嫁女兒可極少會有如此大張旗鼓的,且男方也不是什麼顯貴人家,如此打眼,恐會給六娘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安國公夫人所言很有道理,王家四房那一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燈,王家四房也不是王家的主枝,王正本人也就捐了個小官做著,一家子指望吃公中那點。是個人都知曉,光靠公中也就只能維持個面上光,私底下日子肯定過得不會太寬裕。

  蕭六娘作為兒媳的,帶著那麼多嫁妝過去,嫁得又是個庶子,且其本人也不算是個什麼精明的性格,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我是一塊兒大肥肉,你們都來咬我一口吧。

  可朝霞郡主並不認為有理啊,如今她滿心滿肺就是要洗刷女兒身上的屈辱,打定主意要大出風頭了,又怎麼可能會將安國公夫人的話聽進去。

  朝霞郡主冷笑:“阿家,你是不是見不得六娘好啊?兒媳給女兒準備嫁妝到底礙著誰的事了,值得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將我叫來,就為了說這事?六娘的嫁妝,兒媳可沒讓公中多掏出一分,其他全是兒媳自己貼補,就這麼著還不行?”

  言語之間,她瞅了崔氏和鄭氏一眼。看來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從來沒把崔氏鄭氏等人放在眼裡。

  朝霞郡主此言將鄭氏氣得不輕,可她還不能接腔,若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安國公夫人同樣也被氣得不輕,她抖著嘴唇道:“你就算是不想想別人,也要想想六娘,她嫁的是個庶子,王家四房你也是見識過的,你不是在給自己女兒惹禍?且你讓她出嫁以後還與不與其他姐妹走動,你就這麼想將自己女兒以後的路全都給堵死了?”

  “兒媳給六娘多辦些嫁妝,怎麼就是把六娘以後的路給堵死了?礙著誰了?不走動就不走動,我女兒用得著去求誰?”朝霞郡主也氣得滿臉通紅:“且六娘不需要你操心,我看他王家誰敢來貪我女兒的嫁妝!”

  “好好好,算我沒事自己找不痛快,你願意怎麼辦就去怎麼辦吧。”安國公夫人滿臉疲累的揮揮手,“你先退吧。”

  朝霞郡主哼了一聲,扭頭便走了。

  室內的氣氛陷入凝滯,安國公夫人和鄭氏的臉色都不好。

  見此,崔氏嘆了一口氣,道:“阿家,那九娘的嫁妝怎麼辦?上次說公中出八十抬,您添補二十抬,湊夠一百抬便好。可如今五弟妹如此行事,九娘那邊會不會就有些薄了?且五弟妹那副樣子,五房那邊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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