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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自己女兒,朝霞郡主可真是窮盡心力了。

  就如同安國公夫人昨日所言,她可以不在乎所有人,但她不得不為女兒考慮。王家逼迫上門,女兒又橫遭此禍。女子不能生養,這個問題有多麼的嚴重,朝霞郡主不是不清楚,她昨日苦思了一夜,才定下今日此舉,含辱答應了這門婚事。

  “可是……”

  “阿娘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什麼叫做如意郎君,當年你阿爹在我心中便是如意郎君,阿娘硬是求著你外祖母將自己嫁給了你阿爹,可這麼多年來你也是能看見日子過得怎樣的。左右不過是嫁人過日子,日子過得好不好還得看自己,有阿娘和你外祖母在,若是日後真過不下去了,你就和離歸家來。”

  經歷了這麼多的一切,如今蕭六娘也不是當初那個驕橫的蕭六娘了,見阿娘容色憔悴,這些日子明顯能看出來老了許多,六娘也是不忍再說其他的,只能含淚點了點頭。

  之後,就如同朝霞郡主所想,隔了兩日她便命人往王家那邊遞了話,因著王正夫妻二人上門大鬧,六娘受了刺激,小產了。

  王正夫妻二人又驚又怕,生怕這門婚事又打水漂了,安國公府那邊卻並未多說其他。王家人帶著禮物上門拜訪了兩次,安國公夫人便鬆口了,答允下來兩家先定親,只是成婚之日要等蕭三娘嫁入成王府以後。蕭三娘比蕭六娘年長,按著次序出嫁也是可以理解的。

  按下這些不提,待蕭六娘嫁入王家後,因其身份在此,又有兩個作為皇子妃的同族姐妹,再加上有著之前這事兒,確實如朝霞郡主所想那樣,王正夫妻二人只差沒把她供起來,對於她成婚已久肚子卻不見動靜,不敢多說一詞。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

  八月就這樣過去了,天氣也漸漸不再如之前那般炎熱。

  九娘被封為楚王妃後,也依舊沒拉下去國子監上學之事,只是比起之前,如今她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去時不去,不過國子監內的官員俱都無視了。若論品級,哪怕是國子監祭酒見著九娘都要行禮,又哪裡會要求她這些。

  當年無足輕重的一個閒散縣主,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妃。賜婚聖旨一下,九娘便是板上釘釘的楚王妃,身份自然不同以往。

  自打賜婚聖旨下了以後,九娘便懶散了起來。

  確實也是,如今不管是在府中還是府外,眾人見到九娘俱是恭敬至極,沒有人敢給她臉色或是做出什麼事來,不管暗裡如何,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就連蕭四娘和蕭七娘如今見著九娘,都不敢再露出譏酸之色,可能是暗裡被長輩們教導過了。

  甚至是朝霞郡主,一直打心底里認為是九娘害了六娘,可她也沒有敢當面發作出來。如今今非昔比,承元帝待昌平公主不若以往親近,已經有許多人看出了這件事,這段時間昌平公主可是安分得很,自是不敢胡亂在作妖。

  不過這一切九娘並不知曉,她只當朝霞郡主是吃一塹長一智,且忌憚楚王,才會如此。

  身份以及待遇的突然轉變,讓九娘格外不能適應,如今的她不再是蕭家九娘,而是楚王妃,身上打了楚王的標籤。

  可她已經許久沒有見著楚王了……

  自打那次選妃宴之後,九娘便再沒見過楚王。

  頭一個月一直忙著,之後又有阮靈兒嫁入東宮之事,緊接著又發生蕭六娘的事,九娘屈指算算,她已經有近兩月沒見著楚王了。

  時下,男女訂婚之後,便不適宜再私下裡見面。這個規矩九娘是懂的,可她不認為楚王會是一個願意遵守規矩之人,她想他大抵是很忙。

  這是一起初九娘的想法,可漸漸她又不敢肯定了,楚王忙得時候她也不是沒見過,可之前他就算再忙,也會隔三差五出現在自己面前,此番到底是有些詭異。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他後悔娶自己了?畢竟比起蕭六娘來,她也沒好到哪裡去。子嗣有礙,哪個男人會不在乎這個。也許之前的信誓旦旦不過是一時衝動,事後冷靜下來,便後悔了。九娘從不信男人的誓言,當年王四郎對她起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之後該背叛的還是背叛了……

  九娘並沒有發現,從不會在男人之事上如此胡思亂想且糾結的她,破天荒的竟然連著胡思亂想了好幾日。

  這一日,下了學,看著停在側門處的那輛熟悉的馬車,九娘心中一跳。

  自從大奎受傷以後,九娘便沒有再去過私宅了,偶爾去見楚王,也是楚王府的馬車前來接她前去楚王府,所以九娘對帶有楚王府徽記的馬車十分熟悉。

  她感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可又抓不住視線的來源,這道視線讓她心跳得有些快,從腳底根下冒出了一股雀躍感,這種雀躍感讓她躍躍欲試,有一種想很快的走過去的衝動。可九娘終究壓抑住了這種衝動,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著那輛馬車,緩緩走了過去。

  到了馬車近前,車夫放下了車凳,九娘踩著車凳上了馬車,推開車門。

  還不待她關上車門回過身來,整個便被卷了過去。

  炙熱、親昵,又隱隱包含著一種急迫感……

  嗅著鼻尖熟悉的薰香味道,九娘難得沒有掙扎,而是默默的承受著。纖細的雙臂環上對方的頸子,從身體最深處泛出了一種滿足感……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自己才被鬆了開,九娘輕喘著,半垂著臉整理自己的衣衫,不敢抬眼去看面前那人,也不敢去想方才自己孟浪之舉。

  “你明年才及笄。”

  聲音中隱隱有著一種嘆息,九娘也不知楚王為何會提起此事。

  還不待九娘出言,人又被拉了過去。

  “這些日子,可有想念本王?”聲音近乎嚀喃,就在自己耳邊低語。

  九娘的心怦怦跳著,她雙手撐著放在對方胸膛上,也不敢太過使力,只是儘量不讓自己和對方貼得太緊。小臉側著,耳根與臉頰都微微泛紅。

  “怎麼?本王問你話,你沒有聽見?”

  耳垂被咬了咬,頑皮的舌尖在上面打了一個轉,緊接著便吸入口中,細細舔舐了起來。

  “表哥……”

  九娘隱隱聽見自己聲音似乎帶著哭腔,又似乎像是在撒嬌的意味,還不待她分清,後頸上罩上一隻大掌,她趕忙嚇得趴在楚王懷中,慌忙道:“有想的,表哥你最近去哪兒了,九娘好久沒見到你了。”

  大掌熟稔的磨蹭著掌下溫潤柔軟的肌膚,磨蹭著磨蹭著,便有一種向下滑動的衝動。只是楚王也知曉自己方才有些孟浪了,似乎將她嚇得不輕,便將手移至她的臉頰側緩慢游移。

  “本王離開長安了一趟。”

  呃……

  九娘有些呆愣,她並未聽說有楚王離開長安的消息,難道他是偷偷出去的?要知道這種時候,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離開長安,可是要費很大的心力的,肯定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楚王才會私離長安。

  大齊歷來有皇子成年就藩的慣例,但本朝卻因承元帝某些隱晦的心思,所以幾位成年皇子一直呆在長安城內。楚王兩輩子都被承元帝特許不之官,甚至幾乎沒有離開過長安城,畢竟他腿的問題是擺在明面上的。據九娘所知,上輩子楚王唯有一次私下裡離開長安,便是因為……

  九娘的身子不由自主一僵。

  楚王感覺到這種變化,眼光閃了閃,面上卻什麼也沒有顯露出來,貌似閒適的捏著九娘耳垂把玩著。

  “本王已經查探到能治療本王腿疾的一些隱秘,此番出京便是為了此事。”

  九娘的眼神有些發直,“那人找到了嗎?”

  是了是了,上輩子楚王有一段時間離開長安,便是親自去抓毒女了……

  九娘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言是有漏洞的,楚王只說查探到一些隱秘,並未說去找什麼人,可九娘卻是因為上輩子記憶的干擾,下意識便認為楚王私離長安便是去抓毒女。

  楚王看著垂在面前的小腦袋,將她拉入懷中,大掌無意識的撫摸著她的脊背。

  “找到了,本王所中的毒便是從此人手中流露出去的。此番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找到,本王因著不能離開太久,便先行回來了,她隨後便到。”

  “那恭喜表哥了,站起來的時日指日可待。”

  *

  九娘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遇見毒女後發生的一些事。

  那一年她十七,卻是已投入楚王門下為他辦事。

  說是為楚王辦事,其實也是為自己,兩人不過是互利互助罷了。可認真說來,若是沒有楚王,她早就被人大卸八塊拆吞入腹了,所以她對楚王是感激的,即使他很多時候手段狠辣,心思深沉莫測。

  也是楚王私離長安了一陣子,跟著不久後他的手下便帶回了一人,那人就是毒女。一日,她去楚王府稟事,楚王剛好要外出,便順道也將她帶上了。直到去了之後,九娘才知曉是去見毒女的,只有毒女才能解掉楚王身上的毒。

  毒女是一個滿頭白髮面容慈愛的老嫗,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實則此人腦袋似乎有些不正常,時而陰鷙,時而癲狂,時而又是正常。

  他們到的時候,毒女一個人坐在一間昏暗的室內,神情狂亂。楚王提出讓她給自己解毒之事,可毒女卻是仿若未聞,就在楚王準備帶她離開之際,那毒女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將這小丫頭給我留下,我便治好你的腿。”

  楚王的臉色很難看,這還是九娘上輩子第一次看到楚王有如此難看的臉色。之後楚王便帶她走了,那毒女在身後怪異的笑了聲,咕噥了一句。

  “捨不得?”

  蕭九娘只聽到這一句,那扇門便被人從身後闔上了。

  此後幾日,楚王一直很沉默,而九娘內心揣揣。她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料想毒女那句話定然是大有蹊蹺,只是楚王不言,她也不好開口詢問,還是忠心耿耿的常順告知了她一些話,她才明白內里究竟。

  原來毒女所言的那句‘將這小丫頭給我留下’,並不是讓她為奴為婢或者幹什麼,而是要她來試毒。也是那個時候九娘才知曉,這毒女不光毒術高明,會制奇毒,也會解奇毒。據聞,當年楚王身上所中的毒,便是從她手裡流出去的,這世間也只有她會解。

  且這毒女還有個不為人知,也不為常人所能接受的癖好,那就是她喜歡拿活人試毒。

  得知這一事情,九娘沉默了許久。

  她並不怪常順,常順忠於楚王,她是極為清楚的,如今楚王唯一能站起來的機會擺放在面前,他會背著楚王來找自己,也是能夠理解。

  就如同之前所說,九娘一直是個天性涼薄之人,因著過往的經歷,她從來不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要得到什麼,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與楚王相處之間,她也許狗腿子也許滿臉奉承之色,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張面具罷了,她的內心一直很清醒,一直很清醒的計算著所謂的付出與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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