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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楚王的貼身內侍王群便回來了。

  “萬望殿下贖罪,實在是奴婢肚子不爭氣,耽誤了許久才回來。”王群乾笑著哈著腰解釋道。

  楚王面色淡淡的,平靜無波,也未說話。

  王群了解楚王的秉性,也未再多言,便去了一旁立著。

  亭中氣氛靜謐,仿若時間都凝固住了。

  過了差不多一頓飯的時間,一名僕從匆匆到來,稟報說是安榮院那邊午飯已經備好,請楚王殿下過去用飯。

  在安榮院用了一頓極為豐盛的飯食,之後楚王便被人推著去客房中小憩。到了半下午之時,成王身邊的人來通知該回宮了。

  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行去,待回到皇宮已經是臨近黃昏時分。在榮喜殿之前的宮道上,成王和楚王分了道,成王行事匆匆不知道往哪兒去了,楚王則是回了榮喜殿。

  榮喜殿就如同它主人一般,是安靜沉默的,在落日的餘暉下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楚王剛移到殿中的軟塌上坐下,承元帝身邊的內侍阮榮海來了。

  “陛下賞了幾道菜給楚王殿下,奴婢奉命給您送來,順便探望一下楚王殿下,出宮一趟身體可有不適,若有不適,奴婢給您宣太醫來看看。”

  “替孤王叩謝父皇,兒臣很好,謝父皇關心。”

  說話的同時,上來了幾名提著食盒的內侍,他們躬著身小心翼翼的將食盒放下,然後將食盒中的菜食放在一旁的檀木案幾之上。

  皇宮的膳食自然不是外面可比,光看外形便不同尋常。可這幾道菜卻尤其特殊,這是陛下特意賞給楚王殿下的,要知道承元帝待眾皇子們素來嚴厲,能讓承元帝賞食的除了東宮那位主兒外,大抵楚王就是頭一份了。

  這些日子以來,楚王在宮中的待遇直線上升,下面這些宮人內侍們都看在眼裡,也都知道這位主兒以後不可小瞧。

  別的不提,只憑楚王殿下替太子擋了一箭,救下了太子的命,卻讓自己不良於行。只要太子還在一日,只要承元帝還重視太子,這楚王大抵在這宮裡幾乎可以橫著走了。

  阮榮海又關切了幾句,才出言告退。

  楚王望了王群一眼,“你替孤王送送阮內侍。”

  “是。”

  王群笑眯眯的哈著腰將阮榮海送了出去,阮榮海可是承元帝身邊的內侍,又是管著內侍省的內侍監,這麼好的機會,王群自然要好好巴結一番。

  兩人離開後,楚王僅留了一名內侍侍膳,便將其他人都揮退了。

  楚王執起銀箸,緩緩的夾食著膳食。

  那名面容普通的內侍,一面幫他布膳,一面小聲道:“王群上午消失那會兒是去見了成王,那個小娘子名叫蕭九娘,剛通過蕭家內部挑選被賜了名和排行,其父是蕭家五郎君,乃是一名伶人所生……”

  *

  靜謐的深夜中,正在熟睡的人突然自夢中驚醒。

  她半睜著眼,呆滯了良久,才伸手摸了摸自己汗濕的額頭。

  夢裡的一切都是雜亂無章的,卻依稀記得自己是夢裡主角,只是發生的事情很混雜,有的是曾經發生過的,有的卻不是,光怪陸離,亂七八糟……

  可有些情形卻是讓蕭九娘記憶深刻……

  例如那一句——

  “小九兒,你不聽話……”

  ……

  還例如那句——

  “你確定如此?”

  ……

  蕭九娘坐了起來,披上一件薄衫下了榻。

  夜裡很安靜,自從搬到翠雲閣來,她便沒有讓蓮枝與她守夜了,她並不習慣與人同處一室。蓮枝並不答應,最後折中,蓮枝在外屋歇著,有時候事情九娘叫喊一聲,便能聽見。

  她就著月光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扇。外面的月色很美,綻放著朦朧的光芒,讓窗外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片淡銀色。

  重活回來,蕭九娘不是沒有規劃好自己未來的路。其實她未來的路很簡單,緊緊的抱住楚王的大腿,再也不丟了。至於日後,找機會離開蕭家,從此自在逍遙過一輩子。

  至於嫁人,還是不用了,就如同楚王之前說的那般——

  “……你的性子並不適合嫁人……”

  當初她小心眼的認為,楚王定是捨不得培養出來的一把刀,還想讓她繼續為他做事,才會有此一說,後來卻發現確實如此。

  她看似沒有底限,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放棄一切不合時宜的情緒,卻也發現自己的眼裡是最揉不得沙子。尤其自己的良人,本應該是忠於自己的,又哪能容許他鶯鶯燕燕朝三暮四……

  她的性子太烈,就算再來一次還是會如同上輩子一樣。也許從上輩子來看,似乎是因為王家內部複雜的情況與蕭十娘的插足,才會造成之後種種的一切,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這些,九娘其實心裡很清楚。

  太多太多的事情等待蕭九娘去面對了,她並沒有因為這輩子走了捷徑便放鬆警惕。

  說白了,這輩子與上輩子一樣,她之所以被人提了出來,不過是有人見不得囂張的朝霞郡主,想打壓她的氣焰罷了。

  唯一比上輩子好一點就是,這輩子的形勢並沒有上輩子那般緊迫,且她之前造成的假象,將關於自己的‘出現’推到了某些人的頭上,而不是像上輩子的那樣顯得別有心機,可以暫時將朝霞郡主的目光轉移到別處去。

  當然身為眼中刺還是要有一種覺悟的,那就是這會兒不對付你,不過是因為別人的目光暫時不在此處,該來的還是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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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第27章==

  確實如蕭九娘所想,朝霞郡主之所以那日強忍著怒火沒有發作,是有原因的。

  事情還要從她那日氣怒之下回公主說起。

  那日朝霞郡主憋著一肚子怒氣回到公主府,見到昌平公主便嚎嚎大哭起來。

  這朝霞郡主素來張揚跋扈,這種脆弱的面孔大抵也只會在其親娘面前顯露出來,昌平公主自然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些惹了她女兒不開心的人,全部都給生吞活剝了。

  昌平公主這一輩子就生了兩個女兒,尤其寵愛這個小女兒朝霞郡主,不光因為朝霞郡主外貌肖似她,且脾氣性格也肖似,也因此她對小女兒格外上心一些。當然也有其他原因,大女兒出嫁後,日子過得還算順遂,而小女兒卻是挺不如意的。

  可當初夫婿是女兒自己挑的,也是她強要嫁進那種家裡,昌平郡主能說甚,只能跟在後面日日操碎了心。

  聽完女兒講述完事情經過,昌平公主也是同仇敵愾將蕭家人咒了遍。

  不過她到底比朝霞郡主要清明一些,反而冷靜了下來。

  昌平公主確實張揚跋扈,可她也是懂得其中的分寸的。要知道作為一個公主,能從宮裡混出來,且囂張跋扈了這麼多年,可不是一個承元帝胞妹可以說通的。至少有一點昌平公主比女兒強,那就是審時度勢。

  “霞兒你先不要哭,你等著,待阿娘想個法子,讓蕭家那群人繼續求著你過日子。你不是不想蕭杭納妾嗎?阿娘就不讓他不敢納妾,你不是想生個嫡子嗎?阿娘讓他求著你生。”

  沉吟片刻,昌平公主如此說道,翻滾騰騰的眼中綻放出狠戾的光芒。

  朝霞郡主抹了抹眼淚,疑問道:“阿娘是要去求舅舅嗎?”

  昌平公主苦笑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傻丫頭,阿娘怎好總拿著這種小事去求你舅舅,阿娘自有主張。你且回去,不要和他們鬧騰,過幾日阿娘保准他們換了態度。”

  朝霞郡主點了點頭。

  *

  圍場太子遇襲一事仍舊沒查出個所以然,所以近大半月宮中的氣氛很是有些低沉。

  這兩日昌平公主頻頻進宮,去拜見了承元帝,也去東宮探望了太子,也沒忘去和鸞殿走一遭。

  這日,昌平公主離開和鸞殿,蕭皇后的臉色陰沉的嚇人。

  蕭皇后的心腹錢內侍低聲道:“娘娘,難道這昌平公主還與劉貴妃那裡有所聯繫?”

  “這又不是什麼稀奇事,這昌平公主向來會左右逢源,若不然她鬧騰出來那麼多事,會至今依舊安穩?”蕭皇后冷笑一聲,眼神暗沉。

  “那可如何是好,難道——”

  “行了。”蕭皇后皺著柳眉,揮手打斷錢內侍的話,“你吩咐下去,召安國公夫人進宮一趟。”

  “是。”

  *

  安國公夫人進宮一趟回來以後,憂心忡忡的望著安國公蕭鵠。

  “二郎,你說這可如何是好,怎麼會漏了把柄捏在了昌平公主手裡。”

  蕭鵠抖了抖花白的眉頭,沉著臉道:“這有什麼可稀奇的,別人本就留下了暗手,想要構陷皇后和成王,有把柄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可、可事情都發生了這麼久,陛下一直沒追究,咱們是不是不用去理會。”

  蕭鵠將手裡的茶盞,砰的一下擱在了案几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音調也高昂起來,可以見到他也是滿腹怒氣。

  “愚昧,無知的婦人!殿下沒追究,那是因為楚王替太子擋了一箭,楚王的母族是咱們蕭家,所以陛下心裡是願意信任咱們蕭家是什麼都沒做的。但是在外人來看卻並不是如此,因為整件事至今沒有下文,倘若一旦被張揚出去,證據確鑿,皇后和成王乃至我們蕭家就百口莫辯了。且不提楚王,犧牲一個,換另一個得登大寶的機會,這個決定並不難做。為什麼事情會沒有查出來,以陛下的權利想查什麼,怎麼可能查不到?那是因為他在等,大家都在等!”

  “等什麼?”

  “等看誰跳出來。”蕭鵠的聲音低沉下來,“你以為殿下就真的全然相信皇后和成王什麼都沒做?錯!他只是半信半疑罷了,因為楚王替太子擋的那一箭,讓他暫且願意相信皇后和成王,但他要看接下來皇后和成王如何做,若不然你以為大娘為何和成王對楚王那麼屈就?還有為何那些人也一直默不出聲,不過是在等,等那個主動跳出來的局外人。如今昌平公主橫插一刀跳了出來,恰恰就如了別人的意,所以這事你就不要猶豫了,朝霞那裡你暫且要安撫好,還有五郎那邊……”

  說到這裡,蕭鵠頓了頓,嘆了一口氣,“你給那孩子解釋清楚,就當是為了家裡再忍忍。”

  安國公夫人的老淚嘩的一下就出來了,哽咽道:“我的五郎,他可憐。為了家裡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退步,你說得倒是輕巧,你讓我這個做娘的於心何忍!”

  蕭鵠鬚髮怒張,站了起來,“忍不了也得忍,他身為我們蕭家的兒郎,就得為整個家族妥協。人已經娶進門了,事情已經如此,都是你從小縱的他,那朝霞郡主長得也不是丑如無鹽,就值得讓他如此厭惡?一大把年紀的人,由著性子來,至今連個嫡子不生,說出去都要惹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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