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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手諭來得倉促而古怪,李夕持從太監手裡接過之後給了賞,然後匆忙地退回到內堂,在燈下展開。

  上面只有寥寥數字:“明日酉時初,朕與胡妃於捧香閣邀漣王與澹臺燕染赴宴,欽此。”

  李夕持腦中一熱,竟然連手諭都幾乎拿不住了。

  這時候燕染卻不知怎的從門口進來,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紙,卻只看懂了大概。

  “有我的名字。”猶豫之後,他還是主動對李夕持開口道,“我想我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是應該知道……”李夕持退到椅子上坐下,將右手埋進頭髮里,半天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皇兄知道贏秋在我這裡,他要我和你明晚去宮裡見胡妃。”

  “我不去!”燕染吃了一驚,立刻回絕,“我不可能去見那狗皇帝!不可能!”

  “可是你不得不去!”

  李夕持雙手按在燕染的肩膀上。

  “他是故意的。如果我們不去,他就會名正言順地到王府里來提你,實際上卻是搜查沈贏秋的下落,只怕到時候你們倆個一起遭難,所以一定不能衝動!”

  燕染聽他這樣說,猶如兜頭一捧涼水,定定地看著眼前忽明忽暗的燭火:“可是難道說皇帝不會趁你不在的時候來捉人?”

  “當然有可能。”李夕持蹙眉點頭道,“所以我們要把鄭長吉和贏秋送到別處去。讓他派人撲一個空,這樣才能讓他真正無話可說。”

  說著就要伸手去拉燕染的手。

  燕染愣了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可李夕持卻搶先一步與他十指緊扣。

  “我有一個請求。”他柔聲道,“就一天,為了沈贏秋和鄭長吉,也為了你自己,與我裝作和睦的樣子一起進入宮。不要給皇兄任何把柄。”

  燕染吃驚,他使勁想要抽手,而李夕持卻是下定了決心始終不再鬆開。

  “你冷靜一點,不要這樣。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我會陪你去看我們的孩子,還會送你去大漠住一段時間,我會放贏秋離開,並且幫助鄭長吉找到那個姬申玉……一切都會好起來,會好起來的……”

  他一邊這樣許諾著,一邊連連親吻燕染的額角。仿佛要將這一切直接刻入愛人的腦海中。

  第42章

  “立刻離開?”沈贏秋驚訝道,“可是二哥現在這個樣子,你叫我們逃到什麽地方去?”

  李夕持蹙眉道:“我有一個別館,在城外山中,已有兩三年時間沒去,很少有人知道。鄭管家已經去整理打點,你等會兒就趁著夜色帶著長吉去那裡暫時躲避。我和燕染明天傍晚要去宮裡。”

  “去宮裡?”沈贏秋驚得變了臉色,“皇帝已經知道了?”

  “現在還不清楚。”燕染搖頭,“他只是讓我去見那個胡妃,但也有可能是想要趁機搜查王府。”

  “這……”沈贏秋一時語塞,咬牙道,“竟然把你們也連累進來!”

  “你不用擔心,我和燕染不會有事。”李夕持拍了拍他的肩膀,“事不宜遲,馬車已經停在西門的小巷裡。我讓小廝們把鄭長吉抬過去。”

  沈贏秋看著床上依舊昏睡不醒的人,無奈地點了點頭。

  旅行時簡單的包裹還放在外間椅子上,此時甚至不需要整理便能再次上路。沈贏秋輕嘆了一口氣,伸手要將包袱提起,面前忽然伸來一雙手,捧著幾件嶄新的袍子。

  “這是府里最近做的。我還沒穿過。”燕染說道,“最近天有些熱了,把它帶上吧。”

  沈贏秋怔了一怔,伸手接下了衣袍。放在包袱里一併打了。又抬頭問道:“燕染,你真的要和他一起進宮?”

  燕染笑了一笑,面上透出幾許無奈:“我是不想,但事到如今,已經不由得我選擇。”

  沈贏秋銜恨道:“都是我的錯。”

  “與你無關。”燕染搖頭,“這世上本就有很多說不清、解不開的事情。以前是我太幼稚,才會處處與自己為難。現在倒是想開了,用你們焱朝的話來說,就是隨遇而安。”

  沈贏秋終於也笑了一笑:“我不久前也正和王爺說那‘過剛易折’的道理。看來你們兩人真的都改變了很多。”

  “我改變,是為了我自己著想。”燕染忽然鄭重地解釋道,“與李夕持無關……”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然而這時負責護送鄭長吉的小廝們已經立在了門口。沈贏秋忙與他使了一個眼色,將話題收住。領著小廝往離屋去了。

  第43章

  沈贏秋與鄭長吉來去匆匆,偌大的王府里頓時又是一片冷寂。日落時分,燕染一個人孤零零地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推開門,卻見屋子裡融融地點了燭光,卻不是小秋和夏枯兩個人。

  “贏秋和鄭長吉已經平安出城了。”

  李夕持坐在外間的八仙桌邊,桌上的金色托盤裡擱著一個檀木匣子與一套青藍色錦緞的衣袍,閃著幽幽光澤。

  他指著這衣袍道:“明日我們就要入宮,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衣服與頭冠。不如試穿一下。”

  “不用了。”

  即便是短暫一瞥,燕染也知道這件衣服絕非俗品,甚至會比從前沈贏秋那件月白色長袍更為金貴。但這些並無法令燕染高興起來,他的心中滿滿的,依舊只有痛苦,是久久無法癒合的傷痕。

  李夕持被他拒絕,也沒有再堅持,反而又從不知什麽地方端出了一把套壺。

  “衣服不試了,那這酒要不要嘗一嘗?”

  燕染一愣,隨即想起自己放在膳房小火煨煮的仙人掌酒。他緩緩地走過去,從李夕持手上接過套壺,放在桌上,然後將兼作壺蓋的倒敷酒盞拿下,便聞見一股濃烈的酒香。

  酒壺中是半壺剔透晶瑩的漿液。燕染用食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邊舔嘗,唇角隱約浮現出一抹笑意。

  火候恰到好處,只差最後勾兌一道。便與百刖所出味道無差。

  只是哪裡去找能配得上這原酒的好水……他正在尋思,卻見李夕持已經將一個青瓷小罈子送到他面前。

  “我翻過百刖釀酒的有關典籍。”李夕持道,“這是上一次那種帶有酒香的泉水。”

  一瞬間,燕染竟然有些感動。他接過罈子,將泉水緩緩注入酒瓶中。然後覆上瓶蓋,緩緩搖晃了一會兒又放回桌上。

  這段時間裡,李夕持雖然沒有說話,但目光一直凝視著燕染。那模樣倒像是一頭饞涎欲滴的野狼。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之後,燕染再度將酒盞掀開,這一次,撲面而來的酒香淡了,卻更加沁人心脾,其中更多了泉水本身的芬芳,別有一番獨特的風味。

  燕染斟了一杯,輕輕地沾上一口。熟悉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他剛滿意地點了點頭,卻聽李夕持低聲提醒道:“你身體還弱,不要喝太多。明天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聽見這聲勸誡,燕染執杯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竟然將杯子放在了桌上。而下一個瞬間,李夕持竟將餘下的酒液奪了過去,在燕染驚愕的注視下,揚起頭一飲而盡。

  第44章

  聽見這聲勸誡,燕染執杯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竟然將杯子放在了桌上。而下一個瞬間,李夕持竟將餘下的酒液奪了過去,在燕染驚愕的注視下,揚起頭一飲而盡。

  “好酒……”他低喃,“是我懷念已久的味道。”

  時間總是在人們最需要它的時候匆匆流逝。當第二天的落日緩緩西斜,李夕持便親自來到燕染的院中,要與他一起進宮去赴那一場危機四伏的宴會。

  院子裡一如既往的安靜。屋子裡掌了燈,遠遠地便可以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

  李夕持推門進去,第一眼便看見燕染背對著他立在燈火前。身上穿著昨夜他帶來的青藍色華服。小秋手上正捧著檀木匣子裡的那頂頭冠,踮著腳尖想要幫燕染帶上。然而他也不算是正兒八經服侍過人的,根本不明白應該如何擺弄這頂高貴的飾品。

  “讓我來。”

  李夕持見狀,立刻走了過去。小秋見是主子來了,急忙行禮退到一旁。李夕持就勢來到燕染身後,掬起他那一頭柔軟的長髮。

  燕染聽見了李夕持的聲音,下意識就想要躲避,然而李夕持已經湊近到了他的耳邊,悄悄的提醒道:“今晚上,就一晚上,讓我們不要分離。”

  這句話確實提醒了燕染。他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隨即安靜了下來。

  李夕持於是從小秋的手裡接過梳篦,親自為燕染梳頭。

  “這個頭冠是我特意命人為你定製的。”像是要消除掉燕染心中最後的一絲不安,李夕持緩緩地對他低語,“這是我們大焱男子的式樣。這是我第一次為人梳頭,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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