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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門主。」桑沉草道。

  歲見雪記得問嵐心醫毒了得,知曉這女子師從問嵐心,便當她有回天神力,所以才能將另一位齊齊整整地救回來。

  她眼下無心求醫,在一眼看到奉雲哀背上之人時,眼紗陡然被淚花洇濕。

  奉雲哀平靜道:「我想將師尊葬在聽雁峰上。」

  「我亦是這麼想的。」歲見雪噙淚頷首,顫聲道:「那日我也一同入水,不料水道諸多,一時間便與你們走岔,所幸還是被卷出了河面,我原想回頭尋你們二人,只是那旋渦不知所蹤。」

  「那水道內另有天地,我們被困在其中。」桑沉草坦言。

  歲見雪露笑,抹淚道:「我等了數日未等到你們,以為你們找到了生路,只是人已遠走。我索性備了棺槨,想在聽雁峰上為奉容立一個衣冠冢,沒想到衣冠冢未立,你們就回來了。」

  她扭頭對身邊丫頭耳語幾句,轉而道:「如今各大宗門已在疆外寒蟬嶺碰面,只是那歸源宗在雪頂峰上,山高而陡,登峰不易。歸源宗的宗主尚未露面,只知其功夫了得,一柄悲風扇在手,催得各路人近不了一步。」

  「悲風扇?」桑沉草不屑淡嗤,「不曾聽說。」

  「林杳杳西行時被擒捉,她寧願自焚,也不肯袒露所有,以保全性命。」歲見雪搖頭,「死前她親口道,歸源宗宗主的悲風扇無人能敵,能催得人命火復燃,也能在一息間令命火熄滅,生殺予奪,盡在一念。」

  奉雲哀心道,林杳杳多半是魔怔了,這般厲害,豈不成了活閻王?

  她眼中無甚波瀾,心如止水道:「待師尊下葬,我去雪頂峰會會那悲風扇。」

  歲見雪當即抬手,掌中是一柄劍。

  劍鞘銀光耀耀,素而雅淡,看似平平無奇,其實是冰錐一根,死死釘在奉雲哀眼中。

  「你師尊的孤心。」歲見雪道。

  第73章

  孤心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便好似百川赴海那般,密匝匝地織了過去。

  劍是奉容的劍,此劍因孤心劍法而聞名天下, 既然心法還未絕跡,劍也萬不該殞滅於此地。

  奉雲哀怔怔看著,她模糊不清的目光好似霧霾, 在這頃刻間被風雨洗滌。

  憑藉近二十載的記憶, 她輕易就能在眼中描摹清孤心的輪廓,就連劍上的細微紋路, 也無一落下。

  當時從聽雁峰離開,她只堪堪帶上寂膽,而因生怕旁人起疑, 萬不敢將孤心也一併帶上。

  此番重回雲城,她雖得見奉容,卻也對孤心耿耿於懷,她不想此劍落入旁人之手, 可惜自始至終, 也探不明孤心的蹤跡。

  好在,劍是在歲見雪手中。

  歲見雪淡笑道:「奉容既然將孤心心訣傳予你, 此劍也合該是你的,我想奉容在泉下,也當是這麼想。」

  良久, 奉雲哀才伸手將孤心接到手中, 就這一瞬, 她似得以與奉容陰陽相會。

  她的心是潮漲的海, 胸口已成岸沿,海水每一次拍岸, 都好似能和坤輿共鳴。

  大地承載萬物遂稱輿,奉容將她托舉,無疑就是她的坤輿。

  就這剎那間,奉雲哀無聲落淚,手已將劍擒得不能更緊,唇一動,淡淡道:「多謝。」

  「何必言謝。」歲見雪搖頭,「它合該是你的。」

  不遠處,先前奉命離開的那個小丫頭,竟以一己之力,將一副棺槨扛了過來。

  丫頭氣喘吁吁地將棺槨放在地上,隨即震出一掌,輕易將棺蓋推開,拱手道:「門主,靈棺已至。」

  歲見雪低頭撫摸棺槨邊沿,回頭對奉雲哀道:「這是我特地尋來的安靈木,聽聞此木能安撫亡者魂靈,助其往生。」

  「多謝歲門主。」奉雲哀用目光輕撫棺槨。

  「還請將奉盟主送入棺中,我等一道護送她重登聽雁峰。」歲見雪道。

  奉雲哀舉止輕緩地將奉容放下,只可惜她雙眸含霧,如今連奉容的最後一面也看不清晰。

  桑沉草垂眸看了片刻,在奉雲哀耳畔道:「她還像初時一般。」

  奉雲哀驀地合了一下眼,親手將棺蓋關攏,轉而對歲見雪道:「那便有勞前輩。」

  歲見雪朝身側丫頭使了眼色,隨之看向周遭眾人,誠邀道:「諸位如若有心,也可一同送奉盟主上山。」

  眾人紛紛應和。

  何人自誕世起便是盡善盡美?或許明月門至今仍為江湖不齒,但當今中原武林的安寧,必無奉容而不成。

  「秀秀,你可開心?」桑沉草低低在奉雲哀耳畔問。

  奉雲哀一頓,良久才微微頷首。

  一行人齊步將棺材送上聽雁峰,就在崖邊一處,奉雲哀驀然停步。

  昔時奉容常在此地靜坐不動,神色冷漠疏遠地縱覽雲城,一坐便是一整日。

  那時奉容的雙目好似被雲城填得不餘零星空缺,可幼年的奉雲哀隱約覺得,那雙眼裡明顯缺了一物。

  奉雲哀當時不懂,如今站在崖邊遠眺良久,忽如撥雲見日般,抬臂指向雲城之外,淡淡道:「那是去黃沙崖的路。」

  她說得極輕,只身邊的桑沉草能夠聽到。

  桑沉草頷首道:「過皓思城,穿朱雨鎮,就是聆月沙河,繼續前行,便能見黃沙崖。」

  奉雲哀轉頭對歲見雪道:「便將師尊埋在崖邊,她在泉下一定歡喜。」

  「那便如她所願。」歲見雪道。

  鐵鍬入土,黃泥掀天,往下掘開半寸,似就能近地曹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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