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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喜乖乖應下,去西屋守著阿洵了。

  含珠重新收拾,挑了身白底繡綠萼梅花的長裙穿上,頭上插根羊脂玉梅花簪子,因為晌午天還暖和,就沒再系斗篷,領著如意出門去了,到了東院,自有楚淵身邊的小廝為她們領路。

  午後寂靜,越靠近書房,含珠心跳就越快,也不知書房裡面只有程鈺,還是楚淵也在。無論在與不在,今日過後,她都不好意思再見楚淵了吧?程鈺也真是的,她,她寧可他晚上悄悄來,也不想他告訴別人。

  或許有急事,他等不到晚上了?

  到底還是不忍心怪他,才抱怨完,自己先替他找好了藉口。

  “你在這邊等著吧,我去裡面找二妹妹。”書房也分內外間,含珠站在內間門口,輕聲吩咐道。

  如意已經猜到應該是自家二爺來了,識趣地點點頭。

  含珠微紅著臉走了進去,放下帘子那一瞬,瞧見最裡面兩座書架中間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深色長袍,乍一看冷如青松。雖說夜裡見過兩次,但都是迷迷糊糊的,上次白日見面還是十月初,過去快一個月了,這會兒再遇,含珠總覺得程鈺好像瘦了些……

  想仔細瞧瞧,他直勾勾地望著她,都不帶遮掩的,含珠便不敢看了,微低著頭走過去,小聲嗔道:“怎麼來了這邊?”

  只有一刻鐘,程鈺握住她手將她拉到裡面。書架之間一人走過還算寬敞,兩人就顯得擠了,一下子挨得這麼近,含珠好像突然不會走路了,他扶著她肩膀讓她靠在書架上,她就乖乖靠了,他貼過來,與她面對面,含珠緊張地紅了臉,扭頭道:“王府那邊,沒事吧?”

  她又美又香,程鈺看不到想,看到了更想,不敢太過唐突,只先握住她手放在胸口,“沒事,他想把顧瀾許給我,最終弄巧成拙,定王收了顧瀾為妾,你以後可以放心了,顧瀾困在定王府,生死都是定王一句話的事,顧衡絕不敢bào露你的身份的。”

  含珠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知道顧衡輕易不敢魚死網破,但聽到這話,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徹底不怕了,就是不太明白顧瀾怎麼會成了定王的妾室。

  程鈺簡單解釋了一遍,含珠聽了,心裡有點複雜,顧瀾那人,脾氣壞一些,但清清白白的姑娘落得這種下場……

  “跟你們姐妹的安危相比,別說只是耽誤她的一輩子,就是要她的命,我也毫不手軟。”程鈺低下頭,看著她眼睛教她,“含珠,想在京城活得好好的,不能太善良,你若覺得她可憐,想想你父親。”

  什麼叫一家人?那就是榮辱與共禍福同享。顧瀾沾了兄長的光進京享受富貴,那她兄長招惹了仇家,她也別想撇乾淨。

  含珠垂眸,神色黯淡下來,“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不會鑽牛角尖的。”顧瀾可憐,那父親豈不是更無辜?就因為顧家想要挑門更好的婚事,一氣之下……

  這都是命,誰也無法提前料到,她與妹妹還活在崖邊上,一步走錯就會掉下去,哪有閒心同qíng旁人?

  她qíng緒低落,程鈺心疼,捏了捏她手道:“那你笑一個給我看,我就信你不會犯傻的話。”

  他沒正經,含珠又羞又惱,忍不住想要往回收手,這一躲卻壞了事,就像是猛shòu獵捕兔子,兔子乖乖的一動不動,猛shòu還會與她對峙片刻,她一動,猛shòu便會馬上撲過去,徹底將獵物變成掌中之物。

  程鈺就是那隻猛shòu,本就在忍著,她還想躲,他再也壓抑不住滿腔思念,一把勾住她腰帶向懷裡,看準她唇壓了下去。

  她是他的姑娘,他卻只能求楚淵搭橋見她,只能在楚淵的書房與她說話,還限制只能說一刻鐘。想到楚淵也覬覦含珠,或許就在外面等著時間一到就來分開他們,程鈺心頭就冒火,恨不得馬上就娶她回家。

  “含珠……”他無聲地喚她,手臂越抱越緊。?

  ☆、第98章

  ?  “你說過成親之前,不再這樣的……”

  漫長的一吻結束,含珠已從背靠書架變成了伏在程鈺懷裡,程鈺則取代了她的位置。頭頂是他急促的呼吸,眼前是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含珠無力地閉上眼睛,輕喘著問他,聲音嬌軟地不成樣,如江南綿綿細雨。

  程鈺抱著她,在這寒冬的天,她嬌小的身子抱起來比湯婆子還暖和,湯婆子只能暖了他外頭,她卻一直暖到了他心裡。家裡那些煩心事,只要想到這邊還有她在等著,程鈺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忍不住,”程鈺不再聞她發香,扭頭對著她耳朵低語,“答應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做到,看到你就忍不住了。含珠,真想今天就帶你回家。”

  他自己先承認了錯,含珠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再者這樣的甜言蜜語,她羞於聽,真聽見了心裡卻甜絲絲的。不生氣,她想站直了,男人不放,含珠擔心楚淵隨時可能會過來,無奈地提醒他:“除了顧瀾,還有旁的事嗎?沒有還是快些走吧,這樣成何體統。”

  她一提這個程鈺就鬱悶,但人在屋檐下,他也沒轍,哄人的話留在後頭,先跟她說宮裡的事,“皇上是明君,他既然答應我了,如無意外肯定不會反悔,我就怕你進宮待選後,四皇子那邊使手段,讓你不得不嫁他。”

  四皇子看上含珠,是喜歡她的人還是楚傾的兵權他不清楚,但程鈺清楚太后的野心,四皇子不求太后,太后或許不會打楚家的主意,四皇子提了,在壽安長公主與楚傾的恩怨、四皇子的前程中間,太后肯定會選擇後者。

  “還要進宮?”含珠不禁攥住了他衣襟,別看她在京城住了兩年多,皇宮可是一次都沒去過的。

  她怯怯的,有點像村里人要進城,程鈺看了莫名想笑,柔聲問:“怕不怕?”

  他問得這樣溫柔,含珠反而不怕了,輕輕搖搖頭,望著他眼睛道:“你都會安排好是不是?”如果真的那麼危險,他怎麼還有心qíng哄她。

  她又傻又有點小聰明,聰明也是出自對他的信任,程鈺心中湧起柔qíng,低聲保證道:“放心,我們都會替你打點好的。”選秀只是為婚事添了麻煩,但他們已經猜到了四皇子會在宮裡動手,那麼只需安排可靠的人守在她身邊就夠了。她現在畢竟是楚傾的女兒,太過明目張胆的手段那邊不敢用。

  兩人脈脈對視,外面如意突然喊了聲“大少爺”,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傳進來。

  程鈺不悅地看向那邊,察覺懷裡的姑娘慌亂要逃,程鈺也不知那一瞬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猛地低頭,再次堵住了她嘴,如bào雨突降,來得快去得也快,而含珠根本沒功夫再罵他,狠狠捶了他一拳,掙開他懷逃了出去。

  楚淵的手都要碰到門帘了,聽到裡面她慌亂的腳步聲,他頓了頓,又退後幾步,仿佛才到。

  含珠走到門口時,也放慢了腳步,馬上出去,臉上肯定沒法見人,不出去,楚淵會不會誤會她還在與程鈺做什麼?怎麼都不合適,餘光里瞧見程鈺從書架後走了出來,笑得有些壞,含珠再也待不下去了,挑簾走了出去。

  “妹妹……”

  “大哥,我先回去了。”

  楚淵要說話,含珠哪好意思與他寒暄,看都沒看站在門側的男人,低著頭快速離去,如意匆匆跟上,轉眼主僕倆就沒了影。

  楚淵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腦海里是剛剛瞥到的羞紅臉龐,是她櫻桃般嬌艷紅潤的唇,像是剛剛被雨水洗過,那模樣比他以前看過的每一次都美。

  門帘又動,楚淵及時收回視線。

  “多謝博遠成全。”與含珠的láng狽不同,程鈺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客氣朝楚淵道謝。

  他比楚淵高出一寸左右,楚淵抬眼看他,先看到了男人有別於之前見面時的唇,更紅了些,他才要別開眼,程鈺似乎發覺了他的目光,看似qíng不自禁又有點做賊心虛般摸了摸唇,尷尬地咳了咳,才不太自然地道:“我還有事要與姨父商量,先去那邊等他,告辭。”

  “慢走。”楚淵聲音平靜,跟在他後面送他。

  待程鈺離開,楚淵回了書房,目光一寸寸掃過裡面的陳設,最後發現了書架處的凌亂,似有人在這裡推搡過。有淡淡的熟悉清香飄入鼻端,楚淵閉上眼睛,嘴角浮起苦笑。

  動了心又如何,都遲了,程鈺遇見她比他早,他們之間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故事,更讓他無法出手去搶的,是她此時的身份。她是他堂妹,他拆穿了,二叔一家都不會安生,她也會怨他,不拆穿,就只能將心事藏在心底,永遠不對人說。

  ~

  程鈺進了侯府,他要去二房等楚傾,富貴總不好再將他攆出去,只好端了茶好好伺候著。

  而程鈺等著楚傾回來時,楚傾卻被明德帝叫了過去。

  “晌午懷璧來求朕將你的長女賜婚給他,還說已經徵得了你的同意,此事當真?”明德帝閒聊般問道,邊問邊喝茶。

  楚傾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下去,那神qíng,一看就是qiáng忍著才沒有發火的。明德帝見了,笑著放下茶碗,疑惑道:“難道你沒答應,那小子故意誑朕的?”

  楚傾抿了抿唇,鐵青著臉問道:“皇上答應他了?”

  不回答皇上的問題,反倒拋了個問題出去,足見他與明德帝的關係。

  明德帝捋著鬍鬚笑,“你的掌上明珠,朕怎會不問問你的意思就隨便賜婚。”

  楚傾鬆了口氣,神qíng卻有些彆扭,似是有了委屈不知該同誰說般,一股腦朝明德帝抱怨起來,“皇上你替臣評評道理,臣以前糊塗,冷落了女兒十二年,女兒大病後父女間關係才好了起來,說句讓皇上笑話的,臣現在看女兒比臣的命都更重。臣女以前跟她文嘉表哥關係比較好,病後終於不搭理文嘉了,臣正高興呢,沒想程鈺突然湊了過來,說要娶她,這不是跟臣搶命嗎?更別說靜王爺家裡的那堆爛攤子,臣除非落馬摔了腦袋才會把女兒嫁給他!”

  他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明德帝笑著點點頭,盯著他瞧了會兒,打趣道:“那你最近落馬了?朕怎麼沒聽人說過?”

  楚傾垮了肩膀,又氣又無奈,“女大不中留,臣才將程鈺趕走,臣女就不搭理我了,除了見面喊聲父親,多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臣賠了五天好臉,她不理睬,臣一生氣乾脆也不理她了,人家毫不在意,氣得臣好幾天吃不下飯,最後被小兒子哭鬧一場,嫌臣冷落他姐姐,臣才認了。不過皇上你賜婚歸賜婚,婚期留給臣做主行不?那丫頭從小命苦,臣想多留她兩年,好好補償她。”

  “這個自然,你的女兒,你想什麼時候嫁就什麼時候嫁,不過懷璧那孩子也不容易,你別太折騰他了。”明德帝話說的好聽,兩邊都照顧到了。

  楚傾哼了哼,“便宜他了。”

  明德帝搖搖頭,君臣又說了些旁的,明德帝便讓楚傾回去了。目送楚傾走遠,明德帝負手走到窗前,回想今日程鈺楚傾與二兒子的表現,忽的笑了笑。看來這事確實只是一對兒表兄妹的風月事,而非楚傾與皇子間謀劃了什麼,楚傾那人,是個頭腦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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