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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碰過的第一個女人。

  可惜她再美,再誘人,都與他無關。

  心頭最後一點不忍都沒了,程鈺捂緊她口,等她醒來。

  含珠聞到了一種極其難聞的味道,她蹙眉,睜開眼睛,意外對上一張熟悉的冷漠臉龐,那麼冷的臉,那麼冷的眼,冷得讓人忽視了他的俊朗,不敢多看。

  含珠茫然地望著他,分辨不清這是不是夢。

  他不是走了嗎,不是再也不回來了嗎,怎麼……

  “醒了?”程鈺眼裡沒有任何波瀾,低低地問。

  含珠qíng不自禁地點點頭。

  她出奇的平靜,程鈺皺眉,“你不怕我?不好奇我為何半夜過來?”

  他聲音低沉,貼著她的手傳來冬夜的寒意,含珠徹底清醒,無法開口,一雙杏眼卻瞪大了。

  “別喊,我先出去,你悄悄穿好衣服,穿好了再去堂屋找我。”程鈺快速解釋道,“你妹妹跟那兩個丫鬟吸了迷.香,明早才能醒,你不用擔心被人知道。聽懂了嗎?”

  含珠再次點頭。

  程鈺慢慢收回手,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看著門帘落下,含珠心跳陡然快了起來。

  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的人,又見面了,他到底為何而來?

  一邊猜測一邊穿衣服,因為相信他的為人,倒也沒有擔心他居心叵測。

  下了地,含珠摸摸頭髮,散著不合適,精心打扮更不妥,就簡單地挽了起來,穿戴整齊了,對著門帘猶豫片刻,這才提著燈出去找他。

  “坐吧。”程鈺指著對面的椅子道。

  含珠低下頭,將燈放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眼睛看著地面,輕聲問他:“公子有事?”

  她看地面,程鈺看桌上的燭火,“我有一個表妹,她小你一歲,下面有個兩歲的弟弟。去年他們姐弟喪了母,父親寵愛小妾,對他們置之不理。我表妹跟你一樣,把弟弟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含珠錯愕地抬頭,不太懂他的意思。

  程鈺目光移向她,盯著她道:“昨日我表妹死了,摔了一跤死了,她身邊的丫鬟說她是自己摔的,我們不在場,不知道真相。”

  他平平靜靜,仿佛說著無關人的事,含珠聽了卻不禁難過,“那,她父親沒有過問?”

  “他在遼東,年底才回來。”說完大概,程鈺道出了此行目的,“你與我表妹生的一模一樣,我想請你假扮我表妹去照顧她弟弟,照顧他到八歲。六年後你十九,名義上只有十八,出嫁也不算太晚。你不用擔心嫁不到好人家,我姨父是侯爺,是皇上身邊的寵臣,你的夫君,註定會是京城名門才俊。”

  他七歲喪母,次年父王續娶,那時他已經懂得提防繼母了,相信表弟長到八歲也會明白事理,屆時他再找機會安排武功高超的隨從給表弟,自保應該沒問題。

  含珠僵在當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提出如此荒謬的主意!

  他太冷,含珠不敢直接拒絕,試著與他講道理,“世上怎麼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我被你姨父發現了怎麼辦?你表妹的家人,我全都不了解,而且我還大她一歲……”

  程鈺盯著她,聲音冰冷,“容貌你不用擔心,你們確實一模一樣,身高差別也不大,十二三歲本就是長個子的時候,很好含糊過去。其他的,到了京城,我與舅母會提醒你該記住的東西,只要你記牢了,就不會出錯,你若記不牢,想想你妹妹,為了她,我相信你能辦好這件事。”

  “你要對凝珠做什麼?”含珠白著臉站了起來,渾身發抖,看他的眼神如看惡煞。

  程鈺迎著她的目光道:“我會將她安排在京郊的莊子上,穿戴飯菜如同名門閨秀,也會請女先生教她讀書禮儀,你能給她的,我都會給,絕不會虧待她。等你在侯府安穩下來,有機會我再安排你與妹妹見面。”

  有機會見面?一個月見一次,還是一年見一次?

  那是她從小護在身邊的妹妹啊!

  含珠淚如雨下,“你都想好了是不是?我不答應你又怎麼辦?殺了我們姐妹?”

  她哭著問他,只要他承認,她現在就帶著妹妹死!

  京城權貴人家,宅門裡的勾心鬥角含珠沒經歷過,沒有體會過其中的可怕,但真正的表姑娘都死得不明不白,她一個冒名頂替的,如何能保證一定會順順利利?若終究逃不過一個死,那還不如現在就去地下陪爹娘,免得活著被人脅迫不得自由,免得姐妹分離,一個在侯門大院戰戰兢兢,一個在陌生的莊子孤苦無依……

  她捂著嘴,但還是有壓抑不住的哭聲傳了出來,無助又絕望。

  程鈺垂眸默聽,等她沒有那麼激動了,他抬眼看她,“我救過你兩次,從知縣手裡救下你那次算是補償,後來在江邊救你上岸,你的管家替你跟我道謝,說如果我有吩咐,你們都會照做,那是你隨便說說的,當不得真,還是他擅自替你做主?”

  含珠跌坐在椅子上。

  張叔沒有自作主張,當時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他救了她的命,她欠他的恩qíng,無以為報。所以他不殺她,只用救命之恩討債。她呢,因為欠他,他來討債,她沒有資格拒絕,拒絕了,就是她忘恩負義。

  可她還是不願,她寧可償命給他,也不想去頂替別人。

  她努力搜尋拒絕的理由,“張叔他們怎麼辦?你知道,我父親臨終前替我安排好了親事……”

  程鈺毫不留qíng地毀了她最後一次努力,“今晚我就帶你們離開,這幾間房子會走水,你們姐妹也會葬身火海,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江家姐妹,你會是雲陽侯府的嫡女,你的妹妹,也會以另外一個身份住在我的莊子上。”

  含珠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他都安排好了,她真的必須跟他走。

  知道無路可退,含珠眼淚漸漸止住,平復下來後,她啞著聲音道:“好,我跟你走,我也會竭力幫你照顧好你表弟,我只求六年後你放我離開,我不想做侯府嫡女,也不想用你表妹的身份攀好親事,我只想跟凝珠做名正言順的姐妹……”

  “我無法保證,”程鈺冷漠地打斷她,“進了侯府,你在裡面的qíng況我也無法掌控,我只能許諾你,如果六年後我有本事讓你們姐妹團聚,我一定會成全你。”

  含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怔怔地望著他。

  醒來見到他,她心裡是有一絲不受控制的歡喜的,然此時此刻,她只恨他為何要來。

  程鈺率先打破沉默,“你同意了?”

  含珠轉過身,沒有說話。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程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外面有人接應我,我先送你妹妹過去,你收拾收拾東西,別帶太多,挑幾件重要的,稍後我再過來接你。還有,你真為了張叔他們著想,就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被我發現,我馬上殺他們滅口,說到做到。”

  含珠依舊背對著他。

  程鈺瞧了她一會兒,朝裡面走去。

  “等等!”關係到妹妹,含珠迅速恢復了過來,哽咽著道:“你等等,我先替她穿好衣服。”

  程鈺就停住了腳步。

  含珠低頭從他身邊經過。

  淡淡清香里,他看見她的眼淚掉了下去,不知落在何處。?

  ☆、第19章

  ?  進了屋,含珠熟練地幫妹妹穿衣服,從裡到外,厚厚的斗篷裹得嚴嚴實實。小姑娘睡得沉,乖乖巧巧任姐姐擺弄,含珠彎腰給妹妹穿鞋時,餘光里看見有人走了進來。

  “好了?”程鈺站在門口問。

  含珠看看妹妹紅撲撲的小臉,目光落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壯壯身上,毛茸茸的小狗崽兒,緊挨著枕頭,像是要守護主人。眼睛發酸,含珠輕輕摸了摸壯壯的圓腦袋,垂眸求他,“把這隻狗也帶上,行嗎?凝珠喜歡它。”

  到了京城,她跟妹妹就不能在一起了,妹妹身邊有個伴,她多少都能安心些。

  想到姐妹即將分離,妹妹受了委屈她都不能再柔聲哄她,含珠心中一片酸楚。

  程鈺皺眉看那狗,嫌帶走費事,轉眼看到她瘦弱肩膀顫抖,分明又哭了,自知這次太過欺她,便沒有拒絕,小心翼翼將凝珠扛到肩上,另一手抓起huáng毛小狗崽兒,快步走了出去。

  含珠側耳傾聽。

  腳步聲遠,萬籟俱寂。

  怔了會兒,看一眼才住了三晚的屋子,含珠認命地收拾東西。父親最驕傲的藏書字畫,母親親手為她們姐妹做的早已不合身的小衣裳,一樣裝成一個包裹。剩下的她想帶走,他也不許吧?

  錢財……

  銀票居多,她想給張叔一家留些,怕被火燒了白搭,只好都放到包裹里。點點箱籠里的銀錠子,將近百兩,算上她提前給張叔買宅子用的錢,夠張叔一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首飾裡面,含珠將母親留給她們姐妹的挑了出來……

  程鈺很快去而復返,看看炕上的兩個包裹,“都在這裡了?”

  含珠默默點頭。

  程鈺一手拎一個,轉身道:“跟在我後面。”

  妹妹都落到了他手中,含珠只得乖乖跟著。

  眼看要走出堂屋了,程鈺突然回頭,看她一眼,停下道:“去披件斗篷,病了誤事。”

  含珠看看自己身上,苦笑,回去挑了件雪青色狐毛斗篷穿好,兜帽也戴上,掩住半張臉。

  天空一輪銀鉤殘月,他大步在前面帶路,她茫茫然跟著。後門已開,他堂而皇之走了出去,門外果然停了一輛馬車,黑馬四蹄都裹了消聲的布。

  “二爺。”陳朔迎了上來。

  程鈺將包裹放進車,轉身對含珠道:“進去吧。”

  含珠低頭行到馬車前,程鈺見陳朔忘了將凳子擺好,伸手要扶她,還沒碰到人,她側過頭,人也避開了,無聲拒絕。

  程鈺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才若無其事放了下去。

  陳朔見了,識趣將木凳搬了出來。

  含珠自己爬上馬車,車裡掛著燈,凝珠躺在坐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車板上鋪著一層氈毯,含珠席地而坐,沒有去拿一旁放著的不知冷熱的湯婆子,就那樣戀戀不捨地凝視妹妹熟睡的小臉。

  車外程鈺低聲吩咐陳朔,“我在城外等你,你小心些,放完火馬上離開。”

  含珠心頭一跳,猛地掀開帘子,“春柳秋蘭怎麼辦?”她們兩個中了迷.香啊!

  程鈺背對她回道:“我不會要她們的命。”

  含珠還想再問他如何保住春柳秋蘭,卻見他的屬下從牆根底下扛起什麼走進了後門,借著慘澹月光,她只看出來那好像是一大一小兩個人……

  “那是從亂墳崗挑出來的屍首,與你們姐妹身形相近。”程鈺平靜地解釋。

  張叔他們發現屍首,才會相信兩個姑娘是真的死了。

  耳邊傳來她泛嘔的聲音,程鈺無動於衷,等車裡恢復了平靜,他跳上馬車,“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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