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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對毒品和鮮血的狂熱是任何一個生活在陽光下的正常人都無法理喻的。

  這個被罪孽與惡魔占據的腌臢之地,早已算不得人間了。

  百里述相當冷淡地瞥了那被人拉扯的屍體,搖頭唏噓:「你剛殺了亞示的兒子,雖然他不只一個種,但眾所周知,他最寶貝這個。」

  「老子心情不好。」

  「我看出來了,就因為江倦?我很好奇,如果當年處在那個位置上的是姜懲——我只是個打個比方——你會有現在的反應嗎?」卡索一言不發,而百里述也沒有等他的答案,自問自答道:「我覺得不會,所以看得出來,你對他是真心的。但你和他真的是緣慳一面,露水情緣,我始終想不通,你這情到底是哪兒來的,難不成愛真是做出來的?」

  卡索用槍托又一砸桌面,方才已經受了他一拳的桌子承不住他的力道,發出「吱嘎——」一聲哀鳴,碎了一地。

  「如果不是你十一年前下的那道命令,看到這把槍會上火的就只有不想面對老相識的你自己,現在你還提他!兩天前你抓了江倦,卻以給扎古寨送車為由把我支了出去,一面都不肯讓我見他,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所以,你是承認自己被他困擾了十一年了?可見了他你又能做什麼呢,跟他再續前緣,還是再侵占他一次……或者很多次呢?」

  卡索沒料到他會從如此刁鑽的角度質問,一時啞然,竟想不出任何藉口為自己辯解。

  「十一年前,在凌歌山樂園酒店下那個廢棄已久的密室里,你對他做過什麼應該沒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八年前,再次傷害他的你已然成為支撐他恨意的唯一人選了,你該慶幸那把槍現在能握在你手裡,而不是頂在你的腦門上。」

  百里述依舊是一臉溫和且遊刃有餘的自信微笑,卻令人膽寒。

  印象里,他永遠都是一副笑顏,哪怕是在進行懲戒的時候。和大多數為了利益而殺人的兇手不同,他打從心底為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而感到愉悅,是真正樂在其中,享受著生殺予奪的快感,是普遍認知中的典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這也是當初卡索毫不猶豫選擇追隨他的原因。

  多年來,他們在利益上從無相悖之處,只有在針對江倦的問題上一再發生爭執,意見永遠無法統一,原因很簡單,卡索對那個玩物動了情,而且一愛就是十一年。

  這在百里述看來是荒唐可笑的,他無法理解獵食者出於什麼心態才能對獵物產生感情,這就像人愛上了家禽牲畜,豺狼虎豹眷戀著狡兔孤羊,他無法理解卡索為什麼會愛上一盤餐後甜點,就像對方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對一個毫無威脅的人抱有最大的惡意一樣。

  ——江倦之於他們始終算不上阻礙。

  「卡索,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這性格的,直來直去,有什麼話從不憋在心裡,也不會背後捅人刀子,最重要的是,你雖然浮躁,但忠誠無人能及,這山區里我不信任何人,卻可以把命交給你。」

  卡索冷靜下來,閉眼嘆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我只會對你這樣,今天確實是衝動了。」

  「沒什麼,看亞示那兒子面黃肌瘦形容枯槁的德行也沒幾天好活了,我一點都不在乎他什麼時候咽氣。但你要明白,現在的江倦已經成了你的弱點,你不該有任何死穴,就像我一樣。」

  卡索對這話不敢苟同,沉默好一會兒,才道:「能像您一樣無欲無求的人,終究還是少數。」

  「欲,求……」注意到他稱呼變化的百里述只是搖了搖頭,「你欲什麼,又求什麼呢?」

  連卡索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百里述扔了咬在齒間的菸頭,順勢拍了拍他,「你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看來在這個緊要關頭,我暫時還不能離開。」

  「老闆。」

  「過些日子,我會親自去雁息——接一個人,你覺得自己應該去嗎?」

  卡索深吸一口氣,「老闆,我可以。」

  百里述那不熄的笑意總讓他感到莫名的膽寒,而對方接下來的做法,證明了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百里述拿出了一部新手機交給他,在他臉上極盡溫柔地一撫,「什麼時候你能眼睛都不眨的看完這長達六個小時的視頻,我就覺得你是時候見他了,不過現在,你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對他一向是點到即止,說罷便轉身走了,還不忘對那些繼續沉迷□□賭的,無可救藥的馬仔一揮手。

  他在恰蘇丹這片山區的威名絲毫不亞於金三角,而在這場血腥的遊戲之後,註定沒落的金三角也終將被時代淘汰。

  不必打開一探究竟,卡索都知道手機里的視頻內容,正是十一年前江倦在凌歌山受辱的全程記錄,而另一身為施虐者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百里述太過擅長洞察人心,這讓他敬畏並存,既崇拜著自己無所不能的老闆,又恐懼著他所給予的無形壓力,哪怕是無意間的。

  ……不,正是因為他不自知,所以才恐怖。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聲,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百里述突然停下腳步回看他一眼,「我有些好奇,如果我和他衝突了,你會選擇誰?」

  「……什麼?」

  「要是你跟他重修舊好,他吹枕邊風要你殺了我的同時,我也下達了對他的殺令,你會怎麼選呢?」

  他似乎對這個問題本身沒什麼興趣,只是問過便走了,甚至沒有等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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