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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重塵纓沒再接話。

  宴玦猛一抬頭,發覺不知何時,他已經完全閉上了眼睛。

  「不、不要這樣......」眼淚浸透滿臉,宴玦口齒不清地重複著,慌亂之中把額頭抵上去,不要命地灌進靈力。

  眉心白光閃爍,陣法開啟。

  「宴七!你不要命了!」

  蝰從遠處飛奔過來,朝宴玦大喊。他試圖阻止,卻被眼前過于震撼的畫面逼停動作。

  宴玦在獻祭。

  這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術法,在千萬年前妖族還是奴隸的時候,人族用來無條件驅使、壓榨妖族的手段。

  人會共享妖的壽命,妖死了,人不會死,而人死了,妖卻會跟著一起死。

  這種不平等的契約早已隨著時間流逝而徹底掩埋,蝰甚至不知道宴玦上哪學來的這些邪魔外道。

  他不知道宴玦為了避開不願意的枯蝶傳承,翻閱了多少典籍,又學了多少關鍵時刻能保人性命的手段。

  宴玦再度睜眼時,重塵纓脖頸後面的咬傷已經復原,而自己,也還好生活著。

  只是依然沒有醒來的趨向。

  他猛地抬起臉,看向蝰,音調沙啞:「我沒死,他就沒死,可為什麼還是毫無反應?」

  蝰急忙蹲下來,去摸重塵纓的脈搏,沒有發現任何靈力波動。

  他沉思片刻,半晌才冷靜開口:「他當初跟我決鬥的時候也沒有靈力,是生吞重白附才逼發了玄門其九,巴斑墨和重百附是一個原理,都是浸入血液起效......」

  他略一停頓,視線看向宴玦,緩慢開口:「你若是信我,就讓巴斑墨咬他一口,然後我再給他解毒。」

  宴玦面色不改,半秒之後便驀然開口。

  「我信。」

  【作者有話說】

  腦洞有限,劇情只能俗俗且古早...

  第120章 馴

  戰爭徹底宣告結束。

  人妖兩族以域河為界,域外為妖,域內為人,而域河兩岸千里內,混居通商,稱為界域。

  若想再進兩族,則須文牒特批。

  界域之內種族複雜,進入者必經重重篩選,負責這項工作並統管界域的人,稱為守域使。

  而守域使由誰來擔任,是一個大難題。

  無論選哪一族,另一族都會覺得有失偏頗,選出來的這個人必須是兩邊都不得罪,甚至最好同兩邊都關係密切。

  那人選便只剩下一個。

  只是界域落成了一個月,守域使依然還未出現。

  重塵纓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非要離開。

  他的意識清醒,卻掌控不了自己的身體,也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

  但肯定是混帳話,因為對面宴玦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沉,然後忍無可忍地上前一步,一巴掌直接扇到了自己臉上。

  啪得一聲巨響。

  夢裡的人霎時閉上嘴,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重塵纓精神抖擻,正拍手叫好,接著便猛然驚醒。

  睜開眼睛,不再是昏暗的密室,而是宴玦的房間,只是沒有宴玦。

  他霎時翻下床,靈力釋放出來,卻感應不到任何有關宴玦的氣息。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信手抓住幾個路過的侍衛,問起宴玦,一個個淨說不知道。

  於是一路橫衝直撞,直直奔到了妖宮大殿。

  烏泱泱全是五花八門的妖怪,長毛的,長尾巴的,地上爬的,天上飛的,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蝰高坐檯上,旁邊圍了一圈人絮絮叨叨,臉上平靜得可怕:他正忙著接見族中想要去界域行商賺錢的妖眾。

  一群妖聽到聲響,齊刷刷望過來,讓重塵纓霎時噎了嘴,沉聲問道:「他人呢?」

  蝰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隔會兒又轉回去:「巢里吧,應該。」

  「在哪?」

  視線依然沒動,只朝某個方向偏了偏臉:「叫他趕緊出來幫忙。」

  重塵纓立刻消失不見。

  他推開房門,遮掩的幻影在瞬間消散。

  近乎漆黑的溶洞中泥壤覆蓋,枯藤攀附牆壁,死葉纏繞虬枝,單調又沉寂。

  滿屋昏暗和死氣里,只有宴玦是唯一的生機。

  懸浮於半空,被輝芒籠罩。

  不著寸縷,身體蜷曲,臉埋進膝蓋,頭頂延伸出兩根纖長觸鬚,背後是完全展開的流雲翅膀,裹在全透明的「繭」里。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半妖形態的宴玦,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那雙瑰麗到極點的翅膀。

  鏡輝照銀耀,兩翼化白霞。

  重塵纓僵愣了神,腦子裡忽然冒出某種預感。

  他把外袍脫下來,兩手攤開,放在身前,伸去接宴玦。

  不過兩秒,宴玦真的落了下來。

  靈力織成的繭逐漸碎裂,裡面的人緩慢降臨。

  重塵纓拿衣服裹住他,抱在自己胸前。背後的翅膀是虛幻的影子,看得見、摸不著,依然盛開。

  於是重塵纓就地坐下來,捧起宴玦的後腦,臉頰貼上臉頰,嚴絲合縫,然後靜止。

  冰涼柔軟的觸感浸入肺腑,剝離所有,洗滌所有,澄爽而安心,帶起唇角的笑。

  「宴宴......」開口很輕,只是音調微揚,自言自語的呢喃。

  重塵纓親昵他的一切,哪怕簡單閉上眼睛靠著臉,也足夠悠久。

  半晌,才捨得抬起頭,視線移到了宴玦頭頂的觸鬚上。

  深色的,細長而柔軟,近乎延伸到半米,在後段垂落成一個半圓的弧,最末尾處,還掛著一個小小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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