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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入魔

  子時差兩刻,代表新的一年還未到。

  王衡被外面一陣巨大的煙花爆竹聲吵醒,頭疼欲裂地從床上爬起來,一看外面天色漆黑,霎時起床氣湧上心頭。

  大晚上的誰在放煙花,還讓不讓人睡好覺了?

  他剛想捂著耳朵躺回去,忽地一想:不對啊,師父今天下山又沒買煙花,哪來的爆竹聲?

  山下的百姓放煙花能放到澤鹿山上來?

  正奇怪著,王衡忽然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人劇烈搖晃起來。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不是他在晃,而是整個房間,不——是整座山在晃動,外面震耳欲聾的聲音顯然也不是什麼煙花爆竹。

  王衡一骨碌起身,穿好鞋子,拿起佩劍,衝出房間。

  果然,澤鹿崖外諸微塵的結界不知何時破了,漆黑的夜幕好似被撕開一道口子,漫山遍野都是修士,或御劍在天,或持劍在寺外,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空曠的庭院內,諸微塵一人面對圍剿的玄門,一手合掌,一手捻著佛珠,面不改色,甚至還能談笑風生:「寒寺不奉香火,諸位施主若來求神拜佛,怕是走錯了地方,恕貧僧不遠送。」

  「佛門重地,我等也不想舞刀弄槍,只是小師傅這寺中藏著禍世魔頭,我等也只能不請自來了,還望小師傅將陳爭渡交出來,玄門修士在此,必斬妖除魔,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諸微塵訝異道:「……陳爭渡?莫非是劍宗那位驚才絕艷的天才劍修陳道君?我怎不知何時他變成了什麼禍世魔頭?」

  那修士見他表情不像作假,應該不是魔頭同夥,態度不再咄咄逼人,哼道:「他陳爭渡算什麼天才劍修?恐怕如今劍宗的人都沒臉認他是自己同門,你說是不是啊,紀兄?」

  烏壓壓的人群中,紀哲一身明淨白衫,踱步走上前,冷聲道:「劍宗建派以來門下弟子無不奉公克己,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不料今日竟被一個魔頭毀了名聲,實在是宗門上下之恥。此行我便是奉師門之命,前來剿殺魔頭,清理門戶,還九州一個安寧。」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劍宗弟子面面相覷,他們出發前長老們說的明明是要紀師兄將大師兄帶回師門處置……

  但事到如今,他們劍宗弟子的確應該表明立場。

  若大師兄真的入魔,難道他們還能徇私不成?

  「噗嗤。」話音剛落,西廂房傳來一道輕蔑的笑聲。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名眉目艷麗的紅衣少年倚著門框抱胸而立,好像已經聽了很久的熱鬧,在他旁邊,赫然站著另一道頎長身影,半張臉被屋檐擋著看不分明,只露出半截線條鋒利的下頜。

  即便如此,眾人也能從他身上那件顯著的墨色祥雲天祿暗紋袍認出對方的身份。

  ——陳爭渡果然在此!

  滿山的魔氣鐵證如山。

  眾人群情激奮起來,紛紛叫嚷著:「魔頭,出來受死!」

  「哥哥,你看他們一個個面紅耳赤,像不像昨日我們在後山看到的那隻金毛猴的屁股?」

  宋溪亭和陳爭渡眉來眼去地打情罵俏,仿佛在場所有人都是他們的樂子。

  諸微塵見他們完好無損出來,暗中鬆了口氣,面上無奈一笑:「那隻金毛猴比我師祖輩分還高,你這樣侮辱它,被它聽見可就遭殃了。」

  眾修士被他們一唱一和,氣得臉上青紅白綠,五彩繽紛。

  為首的修士看向紀哲,似乎在催他出手。

  紀哲召出本命靈劍直指檐下的陳爭渡,氣勢滔滔說道:「大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玄門修士以除魔衛道為本職,若你束手就擒,我們自然會給一個痛快,也不會連累無辜之人;若你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顧昔日同門情分!」

  「哪來的鼠輩,也配在這大放厥詞?」宋溪亭嗤笑一聲,「我沒記錯的話,紀哲師兄,你在滄浪江一戰被偷襲傷及經脈,怎麼,赫連翊那一箭是射中你腦子了嗎?」

  紀哲鐵青著臉:「宋溪亭,你什麼意思?!」

  宋溪亭:「你哪隻眼睛看到陳爭渡入魔了?哦……我說呢,大師兄在寒潭閉關修煉,是誰偷偷摸摸往外假傳消息?莫不是自己境界遲遲上不去,就嫉妒構陷同門吧?」

  「你放屁!我在寒潭之下親眼看見他被魔煞之氣纏身,還能有假?我本想稟報長老,將其暗中誅殺,可長老們執意包庇他,甚至不顧惜宗門名聲。」紀哲面容扭曲,聲音逐漸拔高,「我自問勤奮刻苦修煉數十載,仍不能突破金丹境,他卻能靠旁門左道成為天才劍修,簡直荒唐至極!就算我答應饒他一命,今日在場的所有玄門修士也萬不能答應!」

  「我今天算是明白什麼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自己根骨不佳,卻將罪名怪到別人身上,難道這天下年紀比你小、修為比你高者都是靠旁門左道提升境界的嗎?」

  「且不說大師兄,前有縹緲仙門的少主鄔嵐,後有與我同日拜入劍宗的方昊寧,他們哪一個天賦修為不比你高?」

  宋溪亭語氣嘲諷道:「紀哲,你說你苦修數十載,卻依舊不明白一個道理——人總要有自知之明,盲目自傲,好高騖遠,永遠不可能修成正果。譬如曾經梵天世家的家主旭堯……啊,怪不得我聽你一番話如此耳熟,難不成你中心的榜樣是他嗎?那真是失敬了。」

  自從梵天世家分崩離析,旭堯和其座下弟子也被永久釘在了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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