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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難以想像其中利害關係,她只知道,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看著那扇門,如何也不甘心就此點頭。

  出了這扇門,她次子和孫兒的前程,富貴,安危……統統都會消失的。

  她渾渾噩噩地想著,賭一次好了,像二十多年前那樣再賭一次。

  她回過神,向「喻增」表態道:【這些年下來,娘早已將你當作親子來看待……我們已然親如一家,怎好拋下你離開呢?】

  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想要什麼。

  「喻增」不知是否看穿了她的盤算,未有多言。

  他已給出了提醒和安排,至於對方如何選,他不必再去左右。

  喻母選擇了留下,喻增離開後,她每日持齋念佛,祈求他化險為夷,虔誠到了極致……可是該來的,今晚還是來了。

  這次她賭運不佳,好在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只拿自己來賭,所以讓身邊的心腹僕婦提早做下了安排。

  賭贏了,一切如她所願;賭輸了……她自己承擔!

  她的謀劃不過是無知小人物貪婪拙劣的盤算,但重來一次,她依舊還是會這麼做。

  馬車內,婦人的淚水如車外漸密的雨珠,冰涼潮濕。

  下了馬車後,她看到了隱沒在夜色中高大巍峨的宮牆,那原本是她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的東西。

  司宮台中,喻增的屍首尚未運回,而她今夜來此的作用,也並非是為了認屍。

  司宮台內掌宮廷刑罰,也為帝王處理一些不便見光的人和事,故設有刑訊處。

  屋檐下,光線明暗交替處的雨珠滴答落下,似染上了兩分血氣的腥冷。

  ……

  馬行舟回到相府內,時辰已晚,馬相夫人卻仍未睡下。

  房中下人退去後,馬相夫人才露出心神不寧之色:「近日夢中,總夢到婉兒她哭著喊祖母……郎主,您告訴我,婉兒她如今到底如何了?」

  已換上了中衣的馬行舟坐在榻邊,聲音極低地道:「榮王的確早有反心了。」

  頭髮花白的馬相夫人聞言臉色一緊:「那咱們婉兒……」

  馬行舟只有閉眼嘆息了一聲。

  「婉兒已兩月未傳家書回來了……」馬相夫人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紅著眼圈急問:「既如今已經證實榮王反心,那能否設法將婉兒接回來?或者先探一探她如今的處境消息也好!」

  她是馬行舟的糟糠之妻,出身貧寒,雖說誥命加身多年,但情急下還是做不到絕對理智。

  見丈夫不語,她含淚催問:「郎主,您倒是說話呀!」

  「夫人啊……」馬行舟再嘆一口氣,搖頭道:「此時榮王府必然緊盯婉兒的一舉一動,我們做得越多,對婉兒只會越是不利。」

  馬相夫人眼淚砸了下來:「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

  「婉兒做出決定那日,我們就該有此準備了。」馬行舟聲音緩慢如自語:「事到如今,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那聖人……」馬相夫人想問一句「聖人怎麼說」,但話到嘴邊,只化為了眼淚。

  聖人會怎麼說?婉兒只是一顆棋子而已,且她這個做祖母的,從婉兒的信中已隱約察覺出,婉兒待那榮王世子頗有真情,以至於對榮王府的評價並不客觀,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婉兒甚至算不得是一顆合格的棋子……

  而今,又已成這局面之下的棄子,難道還指望聖人慚愧憐惜,出手相救嗎?

  馬相夫人並不愚笨,想透這一切後,淚水愈發痛心絕望。

  窗外雨落徹夜,直至次日早朝散後,方見休止。

  聖冊帝乘坐帝輦回到甘露殿內,在宮人的侍奉下更換下了沉重繁瑣的朝服,移步至書房中處理政務。

  內侍奉上熱茶之際,低聲道:「陛下,那婦人膽怯,稍施刑罰,便滿口告饒之言……但她全然不知喻常侍為何人辦事,故而未能審出機密消息。」

  這在聖冊帝意料之中,但又聽那內侍道:「不過,她倒也說出了一樁秘密……她並非喻常侍的親母。」

  內侍將那婦人招認的全部經過仔細說明:「當初先太子殿下讓人為喻常侍尋親時,找到了她……」

  聖冊帝聽罷,微冷笑一聲:「原來喻增從一開始,便是頂替了他人身份,如此便難怪了。」

  但那婦人並不知喻增原本身份,只是將錯就錯,想為自己和次子謀一條生路。

  那麼,喻增原本是誰?起初便是榮王的人?

  倘若是,那麼榮王借喻增來完成的這場籌謀已久的隱瞞與背叛,實已足夠讓他在阿尚心中陷於萬劫不復之地了。

  「陛下,那婦人的次子喻廣及妻兒此時不知所蹤,是否要……」

  婦人同他說了很多求情的話,說次子一無所知,請大發慈悲饒他一命,但這些無意義之言不必向帝王轉述。

  帝王的聲音甚平淡:「無知無用之物,不值得多費力氣。」

  內侍會意應下,又試著問:「那婦人……」

  聖冊帝褒貶不明地道:「一個愚昧膽小之人,在做母親這件事上,倒是膽大包天。」

  若說二十多年前,那婦人第一次賭,是為了自己和次子。那這一次,分明有門路離開,卻依舊未走,是為第二次賭,顯然就只是為了次子在謀劃盤算了。

  「給她一個痛快,帶出宮去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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