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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拿那紙檄文宣告天下,她會殺徐正業。

  但不知情的天下人當中,卻只有他信了。

  他信她會做到,信她並非是在說大話,鬼話。

  且他的信任毫不虛浮,並非只在嘴上,這份信任十分「紮實」,紮實到一步步分析到了她會如何設局。

  並且,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替她剪除了有可能出現的麻煩。

  而這些在今日之前,她一無所知。

  此刻,她又聽那為她牽馬的青年說道:「我知道,你並不在意這功勞的歸處。」

  但是,他為她在意。

  因為:「但你需要認下屬於你的功勞。」

  她需要用這些功勞換來的威望,去做更多她想做的事。

  常歲寧道:「不對,我還是在意的,這麼大一個功勞呢。」

  崔璟便笑了笑。

  「崔璟……」

  聽得這聲喊,青年再次側首,眉眼柔和地看向馬上的人。

  常歲寧看著他,明眸皓齒皆是笑意:「謝謝你。」

  「不必道謝,我並未做什麼。」

  「那便謝你為我牽馬。」

  崔璟這次沒有說不必道謝,而是含笑道:「應該的。」

  下一刻,卻見常歲寧按著馬背,微壓低了身子,朝他靠近了些,聲音也小了很多:「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

  第283章 天爺哦!

  崔璟因她的靠近而不自覺收緊了手中韁繩,表面目不斜視地「嗯」了一聲,等著她開口問話,腦子裡卻已經冒出了不下一百種猜測想像。

  她這般神秘謹慎,生怕別人聽到半字的模樣,是想問他什麼?

  是覺得他哪裡不妥,還是……察覺到他存有「僭越之心」了嗎?

  如是此類問題,他當如何作答?

  「……你遇刺之事,該不會也是假的吧?」常歲寧小聲問他。

  為了不去洛陽,不與她爭功勞,所以偽造出遇刺出事的假象?

  若是如此,此舉便是欺君。

  如此要緊事,她弄清楚情況,心中有個數,日後才好幫他一起遮掩。

  「……」崔璟沉默一瞬,用以在心中自省。

  他究竟在幻想些什麼。

  這可是殿下。

  崔璟收斂起內心深處那單方面的兵荒馬亂,如實答她:「不全是假的。」

  常歲寧看他,不全是?

  只聽他解釋道:「遇刺是真,但我事先即有應對安排。」

  遇刺是真,出事是假,所以,是將計就計。

  常歲寧瞭然之餘,又問:「照此說來,你早就料到此行會有人於途中行暗殺之舉?」

  「是。」崔璟道:「可還記得我先前奉密旨去往并州之事?」

  常歲寧點頭。

  去年重陽,有人暗中構陷并州刺史戴從勾結徐正業,女帝遂令崔璟暗中趕往并州,緊急處理此事。

  崔璟至并州,假殺戴從,引出了為「好友」戴從「討還說法」的河東節度使肖川,彼時肖川帶兵圍了并州城,外界不知真相,她也曾為并州,為崔璟短暫地憂慮過。

  結果崔璟解決的很好。

  肖川被擒後,供出了自己乃徐正業同黨的事實,之後,即被押往了京師受審。

  崔璟此時道:「肖川那時聲稱自己是受徐正業指使,被押往京師受了嚴刑拷問許久,至死仍未改口,此事傳開後,徐正業亦不曾否認。」

  於是,此事唯有就此蓋棺論定。

  常歲寧:「你對肖川的供詞存疑?」

  崔璟點頭,直言道:「我懷疑此事幕後另有他人操控。」

  常歲寧下意識地便道:「早知方才便留徐正業一口氣,再問一問此事了。」

  言畢又覺多餘,自行道:「但他八成也不會說實話的,若此事果真與他無關,而他當初既然未曾否認,必是想將水攪得更渾,而今死都要死了,更不可能說實話,巴不得給朝廷給聖人留下這個隱患。」

  「正是如此。」崔璟附和道:「他死前之言必不可信,多問無益。」

  肖川是否受他指使這個問題,若只答是或不是,並無太大意義,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他,那是何人?

  而若果真有那麼一個人,就此人密不透風的行事作風來看,徐正業顯然回答不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常歲寧道:「所以,你是刻意藉此次洛陽之行,拿自己作餌,來印證這個猜測?」

  他既提前有應對,憑他的行路經驗,必是可以避開那些人的。

  但他未避。

  「是。」崔璟道:「此前并州之事,雖是為并州而謀,卻也是衝著我來的,如若果真有人慾置我於死地,此次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同時也印證了另一件事——

  常歲寧也已會意:「此人在天子身側,安插了極好用的眼線。」

  否則不可能會知曉崔璟秘密去往洛陽之事。

  崔璟點頭,並道:「我令人暗中帶走了一名活口,但如今尚未招認。」

  「且留著。」常歲寧與他道:「此次對戰之際,軍中也冒出了一名內奸,之後或可一起審一審。」

  那名刺傷了金副將,放走了徐正業的校尉。

  常歲寧眼中有思索,腦海中閃過一張舊時記憶中,灑脫俊朗,總愛笑著拿手指敲她腦袋,曾教年幼的她練劍與自保之道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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