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事實上廉玉根本就沒管過他的死活，哪怕是在夏沐歌最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也只是告訴夏沐歌“等你爹回來就好了……”。她和府里的其他人有什麼區別？
“為什麼要這樣做？”寧澤想到自己的母親，喉嚨也有些震痛。母親應該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她們是生命的延續，她們是世界之母，可是，寧澤的母親在他還小的時候拋棄了他，夏沐歌的母親在他艱難的長大後還要害死他。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什麼為什麼？”廉玉溫柔的垂下眉目，身體微傾露出一節白皙的脖頸，芊芊素手觸摸繡架輕挑起針線。
“是你找人給夏戰旗下的藥。”夏沐歌日子過的太苦，寧澤差點忘了廉玉是富商之女，有龐大的財力作後盾，要買通奴僕，甚至是康寧郡主身邊的人都能做到。
廉玉臉上笑容平淡，沒有絲毫變化，她繼續扯起細針，緩緩開口：“因為劉管家肯定會招供是受康寧郡主指使，她會落個縱容下人欺凌嫡子的罪，只要再除掉夏戰旗你的地位就再無威脅了。”
如果不是有夏沐歌已死的記憶，寧澤多想相信這女人說的話，相信她嘴邊的笑意，相信她眼中的溫柔，夏沐歌所渴望的，同樣也是寧澤曾渴望過的，母愛對他們來說像一場破碎的秋風，願醉不願醒。
可是廉玉根本不是為了夏沐歌，是為了她-赤-裸-的殺人-欲-望。那些下人同樣會把她供出來，她沒有機會再殺夏沐歌。或許還有，比如夏戰旗出了事，她成了最大嫌疑人，夏沐歌一定會來找她。
“對了，這是你最愛喝的碧潭春，母親這杯是新泡的，你嘗嘗。”
寧澤看著款款起身的女人，心底交織著不知是夏沐歌的痛楚，還是他對揣測結果的痛楚。
廉玉永遠不會再懂，不是夏沐歌愛喝碧潭春，而是她只喝這種茶。
寧澤抬起頭，仰望著頭頂青天，那一碧中似漸漸湧上波瀾，那些不是雲層，是他眼中浮出的淚水，最終吞咽進了心河。
“母親的茶，孩兒不敢喝。”
廉玉端著茶杯看著比她還高大的人，臉上終究褪去了顏色，似喃喃自語：“你長大了。”
寧澤靜默。
“20年前，我也如你這般大，夏候淵還是一個落落無名的主簿。有天他追查到一名金甌國密探，收繳到無數密謀信件，並將那名密探當場格殺。他的果斷得到皇帝的讚賞，那名密探的屍體被懸城三日。那個人叫衛離。衛離“未離”，他從來不曾離開過，是我最愛的人。我恨夏侯淵，他奪走了我此生最愛，我要讓他像我一樣生不如死！”廉玉的臉上露出仇恨，決絕與瘋狂：“可惜他不愛康寧，否則我早殺了她報仇了！我想他總會在意他的兒子，而且我要等你們都長大，這樣他才會更痛！更痛！！哈哈哈！”
****
為了愛迷失，棄家國不顧。
為了恨迷失，弒殺親子。
這樣的女人怎麼配擁有那種盪人心魂的溫暖笑容？
寧澤目中一痛，轉身離去。
“你的兒子，在你想殺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或許這女人還有更纏綿悱惻的故事，但這些故事並不足以讓寧澤原諒她。
廉玉蒼涼一笑，抬手飲下那杯她喝了一輩子的茶，亦如她的初戀，她的心始終不曾離開。
第9章 悲劇末日.1
寧澤恍惚的回到他的小院，陰影下，雪白的身影宛如流淌的月色，帶著他的落落情懷。
“你去哪兒了？”不等他開口他又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雪昭被粗暴的夏戰旗嚇到，哭著鬧著再不肯嫁給他。父皇怕我們也生變故，決定把婚期改成一個月後。”
寧澤默默的看著他眼前這個人。
樓無月，或則說樓無痕拽他入懷，指尖輕柔的從他額心撫至眉梢，就像那時輕撫那一頁墨痕，他不知道他的靈魂為何會為了一個從不相識的人悸動到難以克制。但是他會遵從心中所想，得到這個人。
“等我繼承皇位，我就允你在玉璽上撒尿，你想撒多少都行。”
誰tm的想在玉璽上撒尿啊！這麼喪病的傳言要多無聊才會相信？
“不對！你要篡位？！”寧澤驚……呆……了……
樓無痕將他壓在窗格子上，幾乎將他壓到不能動彈，有些灼熱的氣息隔著輕紗落在他的唇上寧澤才發現他被吻了。吻了？寧澤憤怒的一拳揍在對方肚子上。
樓無痕吃痛，反而低聲笑起來。他離開了寧澤說：
“皇位一直是我的，我姐有心上人了，只能由我把你娶回去，以穩固這偌大的江山。”
原來這貨是太子，靠！
太子扮成一個女人勾引他，醉！
-----------------------------------------------------
然而寧澤並沒有跟太子糾纏不清，因為在當天他就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湧進他的體內，讓他的身體不堪負荷般頭暈目眩兩眼發黑。
等他清醒過來，他的鼻尖充斥著血腥味，不遠處有人橫躺在那裡，四處都是大團大團的鮮血和肉末，很恐怖。這是一座現代化的城市，然而這座城市卻極度的不正常，到處都是垃圾袋與廢報紙，蕭條的只有三三兩兩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在遊蕩……
寧澤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是個什麼地方啊啊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完全搞不懂的寧澤腦海中出現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片段一：他看到一家精神病院，好像他也是其中一員。片段二：發生了人吃人事件，一部分人變得毫無理智，逮住人就咬，像極電視上才會演的活死人。這些人就跟在遠處遊蕩的那些人很像，讓寧澤的心頭拉響了警報。他也顧不上再追究有的沒的，活命要緊。
寧澤現在在大街上，一點安全感都沒有。要命的是，他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但是他卻迫切的需要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想清楚這點，寧澤遠遠的避開那些行動緩慢，造型不完整的屍塊。然而他急切的找了二十分鐘，也仍然沒有找到一個乾淨的樓梯口，或則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他抬頭看一眼那些從窗口上看著他的人，這些人絲毫沒有要幫助他的意思。寧澤知道，在危難時刻，無私的人並不多。
寧澤吸了吸鼻子，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1327號！”
寧澤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叫聲下意識回頭。他看見一個海拔超過一米九，身上穿著白村衫，手裡握著一把長鐵棍的男人。他的鼻樑上架著一架金絲眼鏡，薄唇，利眼，看上去很殘酷。這個男人是寧澤迄今為止看到的，唯一一個和他一樣站在地平線上的人。他的在寧澤眼裡全然成了患難中的同伴啊！！
而此刻，有個聲音在他的內心尖叫起來：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寧澤被這道聲音嚇的渾身一顫，那聲音是從他的身體裡發出來的。
那聲音繼續叫：小四快跑！他要用針扎我，他是容嬤嬤！！
這是什麼鬼？
“1327，來我這裡。”帥氣的男人推把他鼻樑上的金絲眼鏡，遠遠的看著寧澤。
寧澤確定男人是在叫他，看起來是和原主人認識。可是原主人是個神經病，寧澤並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如果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他又怎麼能和對方成為同伴？
“我叫寧澤，不叫1327。”寧澤眉頭一皺，心裡牴觸，任誰也不想被當成神經病。
第10章 悲劇末日.2
“1327號，你又分裂了？”冷酷的男人從口袋掏出隨身筆記將鐵棍夾在腋下，用左手寫道：病患潛逃在外因不明原因產生第四人格，第四人格初步判定為獨立人格，並無前三種人格記憶。他寫完合上記錄本，帶著深究的眼神看著寧澤。
這讓寧澤非常的不舒服，他對眼神很敏感，他也不想搭理這種提問。
他的冷淡讓男人眼中沉默一瞬，就對他說:“我叫傅柏毅，是你以前的主治醫生，我不會傷害你，跟我走吧。”
不要跟他走不要跟他走他要害我【小聲】……
寧澤內心的小人又開始鬧騰起來，種種跡象顯示，他的身體內還殘留了別的人格，並且這個人格很害怕身為醫生的傅柏毅。
寧澤思考的時間並不多，他需要同伴，他需要了解這個城市，以及這個世界怎麼了。
所以寧澤很認真的說：“我跟你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成神經病。”寧澤不知道這樣說有沒有效果，但最少他表達了不樂意。
傅柏毅沉靜的看著他，再次翻開記錄本刷刷刷的寫字。
“可以，寧澤。現在不安全，我們離開再談。”
他的讓步讓寧澤暗暗鬆一口氣，只要這個人不是一根筋，只要能溝通，就還能補救。寧澤暫時也沒別的追求了，面對這操蛋又令人心碎的世界，還是找個角落先活下來吧……
寧澤走到男人的面前和他保持三步的距離。
他們來到一處可關閉的地下停車庫，車庫外站著幾個看上去高大強健的男人，手裡拿著可被稱為武器的東西，棒球棍，高爾夫球桿，水果刀……看到傅柏毅只點下頭就放他們進去了。
傅柏毅特意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寧澤，對他的觀察很仔細。
寧澤的臉上沒有明顯變化，對著這些壯漢依舊很鎮定，他也知道傅柏毅在看他，於是彎腰鑽了進去。同時又深感無奈：這男人真的無時無刻不想研究他，這是強迫症嗎？不研究會死星人？
然而這些吐槽並沒有任何作用，寧澤默默收了起來。
站在通道里，他能聽到裡面嘈雜的聲音，和外面是天壤之別，就感覺裡面在開演唱會一樣。他跟著傅柏毅繞過一條昏暗的彎道，停車場中的燈光才讓他的眼前明亮起來。
場中的車都被移到一旁圍成一個圓，中間聚集很多人，少說也是兩三百個，他們的表情告訴寧澤，外面的情況發生的時間並不久。大多數人都一臉興致勃勃的交談著，只有少部分人陰沉著臉不發一言。他們走過時，還有女人朝傅柏毅拋媚眼。他們看上去大多數人都沒有危機感，或則說對外面的情況並不了解。
傅柏毅直接走到最西面，角落有三個年輕人見到他立即站了起來，其中一個少年滿臉興奮的跑到他跟前，眼睛明亮的像兩塊水色通透的玉石。他的樣子太興奮了，顯得手足無措。
“傅哥！！！我成功了！！我告訴你……唔唔唔……”
後來跟上的人一把捂住少年的嘴，並且小聲的說：“你小聲點，不要叫，知道嗎？”
少年尷尬的點點頭，臉上一下就紅透了。
是個沒有心思乾淨直白的少年，他後面的男人帶著口罩，身上的服飾是經過精心搭配的，是同行的即視感非常明顯。而他的身邊也明顯跟著一個助理。年紀不大，身高平平，長相平平，屬於丟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
他們也看到了寧澤，並露出好奇。寧澤友好的對他們點了點頭。
“等下再說。”傅柏毅也阻止雀躍的少年，從外面的情況來看，他不認為人多就安全，而這些人還全然沒有意識，於是他著：“把該帶的都帶上，我們離開這裡。”
幾個人都是一愣。
少年第一個飛奔回去在一大堆東西里翻動，助理先生也回去幫忙，兩人很快就整理出幾大包東西。
寧澤有點不確定是否要再次挪動地方，這裡人多，很好收集消息，但這些人看上去有點不靠譜。傅柏毅看上去倒是很有執行能力，像個有計劃的，但是他的智商和他的研究心態成正比。作為被研究的對方，寧澤有點心塞。
“天縱是近年最有天賦的黑客，我走之前，他正在攻陷s國科學研究院的防禦網。”傅柏毅像是不經意的隨口一提。
天縱就是剛才興奮的少年吧，他說他攻破了？也就是說他們手裡有一手資料？寧澤頓時覺得傅柏毅壞焉了，他是故意的吧。然而寧澤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能上鉤。他想知道！
於是兩人一對視，寧澤默默扭開了頭。
他們的離開引起不少人關注，但在傅柏毅雷厲風行的手腕下，只給他們留下一群深刻的背影。寧澤盯著原路返回的路程，看著傅柏毅在兩人相遇的街口上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一道防盜門讓他嘴角抽了一下。
所以傅柏毅只是想帶著他去溜一圈嗎？很好，寧澤記住了。
“這裡空了很久，你們可以自己選喜歡的房間。”上了樓，傅柏毅打開電視坐上了沙發。新聞上滾動播放著呼籲廣大市民安心呆在家裡的消息。告訴大家事態已經得到很好的控制，災難很快就會過去，明天依舊美好。傅柏毅換了一個台，是個娛樂頻道，播放著不知道哪個人才剪輯的那些屍塊呆滯前進撞門打轉翻身的視頻，踩著嗶嗶叭叭的動漫節奏一片喜感。
“傅哥！情況比這嚴重的多，全人類的基因都在改變，這是第一次變異，間隔24小時候就會進入二次變異，也就是明天早上，或許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喪屍！”
少年強行關掉電視，翻開他的電腦打開一個頁面放到茶几上，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寧澤湊了上去，標題翻譯後是：全球緊急醫學聯盟研究預測報告。
看完整篇報告，寧澤的心情很沉重。報告中，醫學聯盟用了大量研究證明，人類即將面臨絕滅……
就在大家還被蒙在鼓裡的時候，明天可能根本不會到來。
“傅哥，要不要把這篇報告發出去？”少年非常的猶豫。
第11章 悲劇末日.3
發出去，所有人都有權利知道，他們身上正發生著什麼變化，也許明天就要消失，也許會變的面目全非，但至少在那之前還有幾個小時。我們可以做些什麼，讓明天到來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