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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旁娉娉裊裊的陳凝蕎,想到昨兒莊太妃同她說的話,又想著今兒的安排,漂亮的小臉有些發燙,登時露出了羞赧之色。

  ☆、第 64 章

  ·

  陳凝蕎是三個姑娘中年紀最大的,行事自然要穩重些。她瞧身旁這倆小姑娘嘰嘰喳喳說著話,而泰半都是她九妹妹陳凝芷說著,鎮國公府的小姑娘在一旁乖乖聽著。

  陳凝蕎倒是知道二人為何這般投緣——幼時她這九妹妹差點就成了鎮國公府三公子的未婚妻了,奈何她是個福薄的,這樁親事無福消受。

  陳凝蕎道:“好了,咱們趕緊過去罷。”

  陳凝芷乖乖閉上了嘴,朝著江妙眨了眨眼睛。

  江妙心領神會,跟著陳凝蕎一道朝著長公主的玉明宮走去。

  長公主是景惠帝胞姐,景惠帝寧可虧待了自己,也不會虧待長公主。近些年大梁國庫空虛,長公主這玉明宮卻是鎏金銅瓦、富麗堂皇,隨處可見面容秀麗、蓮步姍姍的綠裳宮婢。因明年長公主就要出嫁,這兩年經常在宮內設宴邀請望城貴女,江妙這身份,按理說也是在常邀名單之內的,可因她幼時身子病弱,不宜出門,久而久之,外人皆道鎮國公府的嫡女江妙身嬌體弱,若是沒重要的事情,倒也不會來請她。江妙自個兒倒是不打緊,她平日裡有薛今月、霍璇之類的玩伴,倒是不大喜歡這種場合。

  三位小姑娘進了玉明宮。

  來的倒是不巧,長公主剛好有事出去,接待三人的是衛寶鈴。

  衛寶鈴端得一副天真嬌態,年紀輕輕的,粉嫩嫩的臉上就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妝容雖然精緻,可於她這個年紀來說,倒是有些過於莊重了。不過年輕美貌就是好,一襲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使得本就嬌花般的衛寶鈴越發的明媚奪目。

  衛寶鈴熱情道:“兩位陳姐姐……”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江妙,“妙妙。方才莊太妃身子有些不適,表姐孝順,立馬就過去瞧了。”

  衛寶鈴倒是一派主人的架勢。

  陳凝蕎俏臉一白,擔憂道:“姨母沒事罷?”

  衛寶鈴看了陳凝蕎一眼。不得不說,陳凝蕎的容貌也是極出挑的,加之她的姨母是莊太妃,這身價自然有些不一樣。衛寶鈴堅信景惠帝這個表哥會對自己始終如一,可她表哥身為皇帝,總要有三宮六院的。加之她表哥孝順,莊太妃對他有養育之恩,若是莊太妃開口,讓自己的外甥女進宮,那她表哥肯定會點頭的。

  已經有了一個棘手的霍璇,衛寶鈴自然不想多陳凝蕎這個強勁的對手,可這段日子……陳凝蕎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比她都多了。

  衛寶鈴不喜歡陳凝蕎,可面上卻噙著笑容,安撫道:“陳七姐姐放心,太妃娘娘沒事。”

  陳凝蕎面上忐忑,說道:“要不——我還是過去看看姨母罷。”

  衛寶鈴忙說不用。

  陳凝蕎一臉疑惑的看著衛寶鈴。

  衛寶鈴知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遂解釋道:“……今兒是表姐設宴,陳七姐姐是表姐的客人,我理當好生招待才是。陳七姐姐若是擔心姨母,等待會兒表姐回來了,我替你問問就成。若是太妃娘娘玉體有恙,等宴席散了,陳七姐姐再去探望也不遲。”

  這會兒她表哥也在莊太妃的永壽宮,若是陳凝蕎過去了,豈不是要遇上了?

  一想到那日他表哥將近些日子最喜愛的畫眉鳥賞給了陳凝蕎,衛寶鈴心裡就堵得慌。

  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凝蕎也不好執意去看莊太妃,便隨衛寶鈴一道進了殿內落座。只是陳凝蕎是個端莊的,可陳凝芷卻性子活潑,拉著江妙的手,偷偷道:“咱們到院子裡走走吧。”

  江妙也想出去透透氣,便起身同陳凝芷一道出去了。

  走到外頭,陳凝芷才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什麼人,才小聲衝著江妙嘀咕道:“妙妙,你瞧衛寶鈴那樣兒,覺得每個人都要和她搶皇上似的。分明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沒名沒分的,就整得跟個主人家似的。”

  陳凝芷說話直,心裡有不痛快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江妙也知,方才衛寶鈴的舉止太過好笑。可偏生景惠帝就死心眼喜歡這個小家子氣的小表妹,當真是令人想不明白。若說景惠帝當局者迷看不清衛寶鈴的性子,可景惠帝的身邊還有長公主啊。長公主生得一顆玲瓏心,不可能沒看出一絲端倪。

  又聽陳凝芷道:“不過我七姐姐才不會想著進宮當皇妃呢,她心裡頭有喜歡的人。”

  江妙倒是好奇,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陳凝芷。

  陳凝芷神秘兮兮道:“我在七姐姐的房間裡,看到過宣王的畫像……上回不小心被我瞧見了,我七姐姐那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陳凝芷捂著嘴笑,這才“呀”了一聲,急急道,“妙妙,這事兒我只同你一個人說,連阿璇都沒講,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若是被我七姐姐知道了,肯定得怨死我。”

  江妙也知,這種事情關乎姑娘家的閨譽,不能亂說的。她趕忙點頭道:“你放心,我保證。”

  陳凝芷信她,這才撫了撫心口,長吁了一口氣,之後擰眉道:“我這心裡頭藏不住事兒的毛病可被我娘教訓過好幾遍,可就是記不住,吃了教訓,下回還犯……”她低頭纏著手指,喃喃道,“若再這麼下去,就真像我娘說的,把我的嘴fèng住算了,省得亂說話。”

  江妙咯咯直笑,伸出手,一副要fèng陳凝芷小嘴的架勢。陳凝芷被逗樂了,倆小姑娘家花叢里跑來跑去,倒是全無一點貴女的端莊。

  正當倆小姑娘玩鬧的時候,霍璇也到了。

  霍璇提著裙擺上前,歡喜道:“你們倆說什麼話呢,我也要聽?”

  陳凝芷同霍璇熟,衝著她做了一個鬼臉,撅了撅嘴道:“這是我和妙妙之間的秘密,不告訴你。”

  霍璇耷拉著小臉,上前擰了一把陳凝芷的胳膊,道:“好啊,什麼時候你同我也有小秘密了。”雖是生氣的話語,可霍璇素來大度,才不會因這些小事生氣。她笑盈盈的,又去捏江妙的臉蛋,一捏著,就不願意撒手了,看著小臉被自個兒捏成小豬頭一般的江妙,霍璇道,“妙妙這小臉是怎麼養的,忒嫩了。”

  捏完一鬆手,霍璇見江妙小臉有些微微泛紅,怔了怔,驚詫又歉疚道:“怎麼紅了?我都沒使多大勁兒,沒事兒吧?”

  江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大大方方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霍璇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就成。不像阿芷,是個皮糙肉厚的,怎麼捏都成。”

  這話陳凝芷就不愛聽了,故意板著臉道:“誰皮糙肉厚呢?”說著,就伸手去撓霍璇的痒痒。

  霍璇怕癢,登時被陳凝芷撓得笑出了眼淚。

  霍璇被追得亂跑,堪堪撞上了進來的長公主,一瞧長公主的臉,霍璇立馬斂了笑,一旁的江妙和陳凝芷也走上前朝著長公主行禮。

  許是因為今日設宴,長公主穿著一身天水碧絲繡宮裝,梳著精緻華麗的飛天髻,整個人頗有一番皇家貴氣。

  長公主也是一愣,平日見著的霍璇,大多是端莊的貴女風範,未料今兒瞧見一個活潑俏皮的。長公主勾唇笑了笑,心下自然有了斷定。暗道:這樣的姑娘,若是她弟弟能上心,也是一樁好事。

  長公主客客氣氣的,倒是沒說什麼。

  幾人跟著入了殿,江妙察覺到衣袖被什麼東西牽扯著,側頭一看,才見是霍璇再拉她的衣袖。霍璇一張小臉染著愁色,顯然是不想讓長公主看到她這副瘋癲活潑的樣子。畢竟日後她可是要當一國之母的。

  江妙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用口型同她說了一句“不礙事”。

  殿內的衛寶鈴正在招待,見長公主進來了,便開心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聲“表姐”,不過看到後面跟著的霍璇,衛寶鈴小臉一僵,半晌才不情不願的叫道:“霍姐姐。”

  霍璇抬頭,淡淡道:“衛妹妹。”

  霍璇和衛寶鈴的關係,在場之人最是清楚不過,長公主瞧著也有些頭疼,遂叫二人入席,不過這二人的位置倒是刻意錯開的。

  宴席過後,小姑娘們都到院子裡賞jú。

  長公主偏愛jú花,玉明宮的前院及通往宮殿的長廊上都擺滿了拔蕊怒放的jú花,有純白無暇的白牡丹,有雍容華美的瑤台玉鳳,有淡黃綿長的玉翎管,更有朱紅大氣的墨牡丹……jú花品種繁多,花團錦簇,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陳凝芷指著陶瓷刻蓮瓣花盆內的一株白jú,衝著江妙道:“妙妙,你瞧,這jú花真好看。”

  江妙低頭一瞧,見這jú花呈雪色,花瓣收攏,生得像雪球一般,笑笑道:“這叫‘雪海’,的確好看。”

  陳凝芷對賞花不大了解,又問了問其他jú花的品種,見江妙都能一一答出,倒是有些佩服。其實江妙對jú花也沒有太多研究,只是她娘親喬氏有個花圃,裡面有各式各樣的珍貴花糙,都是她爹爹想法子給她弄來的,她瞧得次數多了,自然也能下意識記住了。

  二人在賞花,而衛寶鈴這兒幾個小姑娘,倒是玩起了葉子牌。不過多時,不少小姑娘們都圍了上去,江妙同陳凝芷也跟了過去。

  見石桌邊坐著四人,依次是長公主、霍璇、衛寶鈴和陳凝蕎。

  葉子牌在望城的貴族圈子裡極流行,平日裡大戶人家設宴,用完席,男賓們玩投壺she覆,女眷們則賞花玩葉子牌。江妙倒是沒玩過,目下瞧著四人手裡拿著葉子牌,挨個兒出牌,雖沒人給她將規則,可連著瞧了幾回,心裡倒也有些底了。

  這四人中,葉子牌打得最好的當屬衛寶鈴了。

  又贏了,衛寶鈴笑吟吟的收了銀票,說著不好意思的話,可面上卻是滿滿的得意笑容。

  長公主側過頭,瞧見了睜著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妙,說道:“妙妙,你過來替本宮玩幾回吧。”

  她來?

  江妙並不是扭捏之人,況且瞧著的確有些手痒痒,可這玩意兒她沒玩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我沒玩過這個……”

  “沒關係的,這葉子牌很簡單的。”衛寶鈴也熱情的開口了,“既然表姐有事要忙,妙妙你就幫表姐打吧。”

  江妙點頭道:“那成。”

  長公主起身,領著江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俯身在她的耳畔道:“放心,輸了算我的,贏了歸你。”

  長公主這般大方,江妙笑笑道:“嗯,我努力不給長公主丟臉。”

  衛寶鈴見長公主走了,才笑著給江妙講葉子牌的規則。她精通此道,知曉這葉子牌並非一下子能學會的,她可是自小在娘親的身邊耳濡目染,看了好幾年,也玩了好幾年,放眼整個貴女圈子裡,她算是上乘。

  她一面說著,一面瞧著江妙一張懵懂無知、一頭霧水的小臉,心裡有些發笑,道:“好了,咱們要開始了,妙妙你聽明白了嗎?”

  畢竟這麼多人在場,衛寶鈴不可能故意說錯。她將規則講得清清楚楚,加之江妙剛才看了幾輪,心裡大概有個數,又聽衛寶鈴講了,更是一下子明白了。

  江妙點頭:“嗯,明白了。”

  不懂裝懂。衛寶鈴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

  別說是衛寶鈴不信,就連一道玩的陳凝蕎,也不信江妙光是聽上一邊就清楚了。不過小姑娘愛面子,這道理她也明白的,換做是她,她興許也會硬著頭皮不懂裝懂。

  四人依次取八張牌,其餘的,擱在中間,出一張抓一張。

  因上一輪是衛寶鈴贏的,這回是她先出牌。

  葉子牌按著“萬勝千,千勝百,百勝錢”的規則。

  起初江妙雖然明白了規則,卻也的確有些手忙腳亂,可她記性好,出過的牌都記在腦子裡,瞧著三人的出牌狀態,幾輪之後,能大概猜出她們手裡拿的是什麼牌。她不會打,但是會記,最重要的是運氣好,每回上家出的牌,她都能捉到。這幾回下來,除卻剛開始墊了兩回底,後面的幾輪,每回都是江妙贏。

  霍璇贊道:“妙妙打葉子牌還挺有天分的。”

  贏了好些銀票,江妙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陳凝蕎因為心裡頭想著別的事兒,打葉子牌時並沒有多少專注,甭管是衛寶鈴贏還是江妙贏,她都沒多大意見。

  可衛寶鈴一張臉可難看的很,陰沉沉的,連強顏歡笑都笑不出來了。也難怪衛寶鈴會難受,每回玩葉子牌,她都是最起勁兒的一個,因為她每回都是贏的最多的,今兒竟然輸給了剛玩的江妙,叫她怎麼能笑得出來。

  衛寶鈴霍然起身,陰陽怪氣道:“江姑娘玩得這麼厲害,還說是第一回玩,真是謙虛了。”

  這意思就是說,江妙是故意說不會玩的。

  衛寶鈴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同她要好的幾個小姑娘,忙上去安慰。畢竟在今日這群貴女中,大多數還是向著日後要當皇妃的衛寶鈴的,沒人會幫剛融入這個圈子不久的江妙。

  霍璇氣惱的扔牌:“什麼玩意兒!”

  陳凝芷也安慰江妙,道:“妙妙,你別和衛寶鈴計較,她那人就這樣……”

  陳凝蕎瞧著江妙這個小妹妹,也覺得她受委屈了,畢竟被衛寶鈴欺負過的,江妙並不是頭一個。她怕拍江妙的肩膀,道:“別放在心上。”

  江妙眨眨眼,將手裡的葉子牌擱在石桌上,小臉含笑道:“我沒事兒。”她的確沒生氣,也沒覺得委屈。

  江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確沒有委屈的掉眼淚。只是她年紀小,又生得嬌小,若是安安靜靜不說話,加上剛才衛寶鈴的發火,旁人自然是覺得這小姑娘被欺負的委屈慘了。哪回想到,江妙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而且,能氣到衛寶鈴,她心裡還挺開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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