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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牛鼻子老道將破草鞋在地上蹭了蹭,抓起自個兒的布袋子,說:「小聚怡情吶,你就放心罷,黃泉底下歇著的那位沒有留人意思,約莫十五日後,你們世子爺便回來啦!」

  ***

  釋李營由宋易等人率領,乘勝追擊,將餘下倉皇北逃的秦兵圍堵於魏邊關之內。

  然而他們將眼底敵軍斬盡,既沒逮著那阿勒,亦沒尋著楊亦信,便只能跑回鼎西城裡解救徐雲承。

  誰料他們大敞屋門後見著裡頭空無一人。

  靡靡月光似水,姜瑜心下一涼,想著莫不是那楊亦信斬草除根,那欽裳紅著眼從後院出來,說:

  「將軍,那阿勒臨行前給我家大人餵了毒,染上了那壑州山相似的病,好在江監軍理完鼎東事恰巧過來,說著鼎州還留有幾株久羌,便把他親自將他接去了!事出倉猝,還望將軍見諒!」

  姜瑜聽罷,愴然無言。

  ***

  白雪松杉間,有一匹馬撒開四蹄趷登猛奔。

  江臨言急得喉頭髮緊,那人卻僅僅倚著他的脊背淡笑兩三聲:「師叔,你不必顧我,蠟盡燭無光,皆是命,我也該收拾收拾上路了。」

  「屁的命!」江臨言呵斥他,「我算的卦最准,我算你長命百歲!」

  「乾州、乾州事未盡,平王心系景聞皇子,他幫了江黨,無異於將洛家往山崖下推……料想這段日子輸送火銃救急,應如割心頭肉……您、您要有動作……」

  「到了鼎中,我便將方紇派去同他解釋,魏河恭到底是個伶透的,不會想不清楚。」

  「還不夠。」徐雲承將頭抵在那人脊背之上輕輕晃了晃,「您……需得給他個承諾。」

  「什麼承諾?」

  「將、景聞皇子封作太子。」徐雲承說著,琥珀瞳子叫沉倦眼皮壓得欲合不合。

  「徐耽之!你若是睡了,我把燕綏淮的皮剝了!!!」江臨言說著把劍鞘往後伸去撞他,叫那人含著笑握了。

  江臨言心下不安,便一直令徐雲承隨自個兒一道說話。他說:「那蘅秦悍將納達日自打被我打退後,便一直沒再來,你可有頭緒?」

  徐雲承摸著身上綢布,說:「蘅秦可汗伯策的第六子,昌涼王烏格其……尤、尤尚儒風,聽聞他同納達日很是親近,如今納達日不再來犯,或許是聽了那烏格其的指示……狼王已老,他二哥布貢達又已亡故,這可汗之位,即位者唯他而已。」

  「你覺著那烏格其會同魏求和?」

  山野之中的北境風穿透了衣裳,將寒意刺在肌骨,徐雲承縮手捧緊一小小手爐,說:「不錯……」

  馬兒已跑了一夜,二人叫重林遮蔽視野已久,這會兒跑上山道,天光乍露,一輪灼燒的紅日近得仿若就在身側。

  「師叔,天亮了啊……」徐雲承怔怔然,忽而梗聲道,「可是現在還有好些人需得渡劫關……」

  「姑且不論他人,這一關你必須渡過去!燕憑江他還在等你呢,他等了十多年了,你不能叫他戎馬倥傯,回來還撲一場空!!!」

  「我有什麼好……」徐雲承的長睫顫動著,說,「高門貴女才配他。」

  「他眼裡豈容得下他人?!你若闔眼了,你信不信他隨你一道去?」

  江臨言厲聲,想要震住那徐雲承,可是那人已然好累了,連喘氣都覺得疲憊。

  偏就是那時,徐雲承似乎聽著山道另一頭傳來一聲急呼,像是在他耳畔敲了鑼:

  「阿承——!」

  那瘦仙勉強撐開眼皮,恍惚間覷見個滿身是血的甲衣將。他把手朝側畔抻了抻,那人登即策馬上前,湊來了濕漉漉的眉眼。

  「阿淮……」徐雲承這麼說著,囅然而笑,「你回來了。」

  「回來了……」那燕綏淮說著,哭得近乎啞聲,只又說,「你不要走。」

  徐雲承苦笑著抬手去替那人拭眼淚,誰料竟得了一場空,這才知道是自個兒燒糊塗了,適才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江臨言心中暗道不好,便急忙停了馬,從行囊里摸出個葫蘆瓶,可是那徐雲承的腦袋倏地耷拉在了他的肩頭,方餵進的藥自嘴邊溢出條刺目的濁線。

  江臨言胸腔驀地如注氣般起起伏伏,手竟也抖了起來。他咬緊牙關,並不去試徐雲承的脈,只一味駕馬狂奔向前。

  徐雲承被江臨言箍在懷裡,冰涼的手總擦過江臨言的雙臂。活人當真會有這般溫度麼?江臨言不敢細想,喉間卻漸漸的失了聲。

  在馬兒堪堪衝過鼎中城門時,徐雲承的眉睫動了動,一口濃血忽而叫他嘔了出來,緊接著便是無止境的咳嗽。

  江臨言取了帕子替他略略捂了唇,可是徐雲承那撕心裂肺的咳聲,還是叫江臨言仰天無聲地掉了眼淚。

  「這回到了師侄麼?」

  江臨言絕望地想。

  他茫然四顧,那鼎中城裡闃無人聲,梅卻已開徹了。

  ***

  繾都下了冬雨,那被嚴實裹進褥子裡的季徯秩昏迷了十二日,終於睜目。

  飄淒寒風間,他招手要寧晁近了,問他:「外邊怎麼這般的吵?」

  那寧晁稍露失措,片刻趕忙說:「聽是外頭來了函使,只是來了什麼消息在下也不大清楚……」

  季徯秩頭疼得厲害,抵著床圍子良久無言,片晌霍地攥住寧晁衣裳交領處,一把將他扯近了,貼著他的耳,紅眼切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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