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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也有三三兩兩的旅客席地而坐,沒有靠近篝火,只是遠觀。

  彝族的舞會在很久以前是祭祀用,現在更像是日常的娛樂活動。

  幾個彝族小伙子彈了吉他,圍坐在篝火邊,咿咿呀呀的歌聲傳出。

  空氣中瀰漫青草香,身後是溪水和靜默的松林,謝心樹遠眺,還能看到公路旁邊偶爾路過幾頭牛和羊。

  「我給你找個野餐布墊著?」楊致盤腿坐下,草地有些扎人,他怕謝心樹不自在,作勢要起身。

  「沒事,我直接躺就行。」謝心樹連忙拉住他。

  「髒。」楊致說。

  「這有什麼的。」謝心樹嘀咕,「我又不是潔癖,我只是喜歡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得乾淨一點而已。」

  楊致一下笑了,「行。」

  謝心樹跟著楊致一起躺在草地上,天上能看到很多星星。

  城市裡見不到這樣的光景,謝心樹兩隻手撐住後腦勺,就這麼仰頭,他能聽到楊致的呼吸和自己的交雜在一起。

  旁邊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楊致摸出來口琴。

  他躺在小草坡上,給謝心樹吹bleeding love。

  「我家也在這附近,明天帶你去看看。那是老房子,現在沒人住了,政府出資給我們搬遷,我們那個小村的人都從山上搬了下來,現在住在縣城裡。」

  楊致手蹭了一掌心的草,吹口琴還得往旁邊呸呸呸幾下,大地與泥土的氣味包裹著他們兩人。

  「美姑以前很窮,雖然現在也算不上多富,但脫貧攻堅之後生活質量穩步上漲。」楊致邊吹口琴,邊停下來給謝心樹講這片土地。

  謝心樹問他:「然後呢?」

  楊致說:

  「涼山是著名貧困地區,我們剛剛過來的地,首府西昌看起來還行,但總體可以說是沒有產業也沒有就業也沒什麼優質教育資源。」

  「對於西昌人來說要想有比較好的生活一般都是往成都奮鬥,二十年以前需要坐12個小時左右的火車才能到成都,十年前高速公路通了需要7個小時大巴,前幾年高鐵通了需要三個小時

  「但這只是西昌的情況,涼山還有十六個縣,一個比一個貧困,很多縣至今沒有高速公路,到西昌都要開四五個小時的山路,過去的情況只會更糟。」

  謝心樹安靜地聽著,問:「那美姑呢?」

  楊致一笑:「西昌德昌冕寧這些地方沒那麼窮,但是像山裡的,比如布拖金陽美姑,十幾年前情況很糟糕。」

  「不僅僅是地理環境帶來的交通不便和資源不足,更糟的是人文環境。」

  楊致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里,他手指一下一下點著口琴,「我小學初中都是在城裡上的,高中考到西昌去了。以前我在縣城,班上很多同學初中時只有寒假才能回家。暑假他們家裡不允許他們回去,因為他們村里只有他們一戶不吸du。」

  謝心樹怔住,手一僵。

  「我聽外婆說,我爸是支教老師,來美姑支教遇上我媽,兩人情投意合私定終身。不過我已經記不得他們長什麼樣了,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過世了,事故雙亡。」

  楊致又吹了吹口琴,把上面沾的草給撇下去,「生在縣城就往西昌奮鬥,生在西昌就往成都奮鬥。我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那會兒我們班上也有支教老師,每天控輟保學都快瘋了,我路過辦公室經常聽到她嘆氣。要讓女孩兒回來上學,家長還會找老師要錢。最惱火的是那種扶貧扶不動的地區,因為從思想上就沒有基礎條件,所以後來提的扶貧先扶智。」

  「我每年都給涼山捐錢。」楊致說,「剛打比賽那段時間窮,後來s1世競賽拿了fmvp,給我多少獎金我都捐了,劉滔氣得要死,讓我自己留著點,萬一以後退役了打不了了,至少得有本房產證傍身。」

  謝心樹沒有打斷楊致,楊致說完後低頭看著口琴,兩人都緩慢地呼吸,周圍只有山風。

  沒有人在意的過去也是自己。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楊致考出去,還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打職業,最後成為了飛車史上的傳奇人物。

  是謝心樹藏在心裡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遠處正在湊熱鬧看篝火舞會的小伙子們擼著狗,大概是聽到口琴聲,幾個人拍了拍狗屁股,小土狗就這麼沖了過來。

  「汪!」小狗撒歡地跑到謝心樹身邊。

  篝火邊的小伙子們舉起手,沖謝心樹打招呼:「噢!」

  謝心樹也朝他們揮揮手。

  「你好。」謝心樹揉搓著小狗的腦袋。

  小土狗很乖,朝著吐舌頭,可能覺得謝心樹身上的氣味好聞,它舔謝心樹掌心。

  被舔得很癢,謝心樹笑起來。

  「你喜歡這裡嗎。」他問小狗。

  小土狗當然不會回答,謝心樹自問自答:「我很喜歡。」

  楊致在旁邊看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一向深邃的眼眸此刻比天上的北斗星還亮。

  在山風呼嘯的大涼山土地上,楊致拉過謝心樹,把人帶到懷裡,和他接吻。

  *

  次日謝心樹在驛站附近逛了逛,小土狗還一直追著他走,看上去很喜歡謝心樹。

  他蹲在路邊,擼了把小狗,手心被舔得發癢。

  回去的時候楊致站在路邊抽菸。

  他身後是電線桿,杆上還站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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