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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將棋子收進棋奩。

  出殿門時,他卻忽然感到了冷。一種刺骨的寒意透過金色的陽光鑽進骨髓里。候在外頭的太監連忙撐起傘來。

  趙潯抬起頭,才發現竟下雪了。雪從傘上滑下,落在青色的宮磚上,最後化在光里。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不安,決定出宮去侯府找謝燃,提前一日把禮物給了。

  快到宮門前時,有個小太監跑了過來,和總管內監張真報了幾句。後者忽然神情有些古怪,對趙潯低眉請示道:「陛下,寢宮……要淨掃嗎?」

  張公公這話問的十分奇怪。皇帝日理萬機,若是掃個宮室都要請示,豈不是不用睡了。

  但趙潯卻仿佛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變了。

  昨晚後半夜,謝燃終於像是睡沉了,趙潯便離開寢殿,獨自去磨他的玉石棋子了。

  趙潯離開時,以為謝燃會和往日一樣,醒來後自己離宮回府。就像他早朝沒見謝燃時,也沒有多想一樣。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可怕而詭異的細節。

  ——宮人不敢擅入清掃,說明寢宮的殿門,自他昨夜離開,便再也沒有再打開過。

  趙潯跑到了寢殿門口。

  他的袍服亂了、發冠亂了。

  一股奇異的鐵鏽味從掩上的殿門內傳來。

  這氣味很淡,並不刺鼻,還混雜著一點松木的冷香。但站在殿門口的帝王還是意識到了,那是血的味道。

  趙潯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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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寫到這裡了,原來這是第一章 的內容,後來思考再三調到這裡了

  第94章 還魂

  殿門在他身後關上,傳來沉悶的迴響。他孤獨的腳步聲迴蕩在空蕩蕩的寢殿中,直到一步步走到內室,掀開幾重蒼白帷幕,最後停在了一幕珠簾前。

  珠簾背後,是一張矮几,兩個方榻。矮几上有一局棋,一杯酒,一張紙。方榻上坐著一個人。

  趙潯掀開了珠簾,輕輕撩起那人未束入冠而垂在肩頭的烏髮,然後將手輕輕放在對方的頸上。

  接下來,他感覺到指尖一寸寸冷了下去,全身的魂魄仿佛也從那裡流幹了。

  他懷裡的棋奩落在地上,361顆棋子落了一地。靜悄悄地打磨了兩年的星辰,還沒來得及送到主人手裡,便無聲無息地隕滅了。

  人性是很卑賤的東西。趙潯用血灌溉了朵有毒的花,偷偷地養了起來。日子過久了,便會習以為常,甚至騙自己那花是真心實意長在自家院子裡的,仿佛可以一直粉飾太平下去。

  但假的就是假的,就像貪婪的腫瘤,悄無聲息地蠶食生機,比見血封喉更惡毒。

  趙潯其實猜到了會封喉,但他以為是封他自己的喉,遠沒想到謝燃真能做到這麼狠。

  *

  矮几上的酒只剩一個杯底,卻依然香的很,是萬中無一的貢品,世上最好的酒,傳說一滴可夢千年。那人用它來鎮痛,裡面下了劇毒。

  矮几上、紙上、棋盤上全是紅梅般的血跡,按理說死前已非常痛苦,但帝師那手可以傳世的行楷依舊字字筋骨硬挺,是把雪松似的硬骨頭。

  紙上是謝侯的遺書,開頭稱陛下,自稱為臣。

  最後一句是,「江山定,臣請死。」

  謝燃的遺書寫了一頁紙,十七行字……全是江山社稷,隻言片語也沒留給趙潯。

  謝燃死前,甚至不願再見一面,再過一個元宵。

  趙潯用盡手段,用江山社稷威脅,用那樣不堪的手段,將謝燃強留於世。

  他其實從不敢奢望謝燃愛他,他只是以為謝燃至少有那麼一點……可憐他。

  原來沒有。

  *

  嘉元三年,帝師薨。

  舉世譁然,世人猜測,帝涼薄寡情,深恨師重權,故將其賜死。

  兩年後。

  個別消息靈通的大臣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帝王不是涼薄寡情,他是衣冠禽獸。

  他不知對自己的老師,死了兩年的先帝師有何深仇大恨,兩年過去還不能釋懷。按理說,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位陛下卻仿佛還不夠,在謝侯死後,還要加以折辱。

  這麼長時間來,帝遍尋與先謝侯有眉眼等相似之處的人,收到宮中,也不知要幹些什麼齷齪見不得光的事兒。

  謝侯出身世家,血統尊貴,年少成名,本是如暉如玉的皎皎公子,哪怕後來被人說軟骨頭,是慶利帝時代的權臣奸臣,甚至有弒君之嫌,但好歹是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如今人死都死了,卻將他和這種宮廷禁裔秘事聯繫在一起,無論如何,都算是莫大羞辱。

  許多從前看不慣謝燃的清流文人有所耳聞,都對帝王行徑頗有微詞。紛紛言道:可惜謝氏曾滿門煊赫,如今隨著謝明燭離世,百年門第,竟落得子孫斷絕,蕭索凋零,連獨子死後名節都保不住。

  民間卻又有另一種想法。

  他們不知道貴人陰私,只覺得是個吃飽飯甚至養活全家的好機會,紛紛將自家長得齊整些的兒郎都送去碰運氣,倒是十分熱鬧。

  李小燈就混在這群平民兒郎中。

  然後,他入選進了宮。

  十幾日後,他設計上了帝王的床。

  當夜,失去記憶,化名廿一的謝燃,在李小燈的軀殼中睜開了眼睛。

  至此,便是全部前因後果,一場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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