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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這不是神僧,什麼是神僧?

  世間最容易篤信神靈的,大概便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們,這事兒一出,她們再瞧道清大師時,神情便熱切起來,紛紛問及家中子嗣姻緣前程,諸事甚多。

  然而這時候,道清大師卻含笑搖頭,口稱天機不可泄露。

  到最後,還是礙不過眾人勸說,說了場中幾位有孕夫人腹中男女,便同皇帝一道,先行離席。

  這些事發生時,董氏便在一邊兒瞧著,雖也覺神異非凡,卻總覺有些怪異。

  “要說大長公主同陛下一道作假,我是不信的,”聽了魏國公疑問,她搖頭道:“孕中最好不用茶水,可光我瞧見的,劉氏便喝了好幾口。”

  魏國公明白過來。

  淑惠大長公主出身皇家,最重嫡庶,劉氏倘若有孕,便是她獨子的嫡長子,即使再退一步,也是嫡長女,如何能捨得以那孩子的安全,來為皇帝這場騙局保駕護航。

  可見,直到道清大師說出來的那一刻,她才知曉此事。

  更不必說劉氏感激涕零的神情,真真是挑不出半分毛病。

  “等著瞧吧,”坐到梳妝檯前,董氏取下耳環髮簪:“他不是還預測了幾位夫人腹中男女麼,再過些時日,便見分曉。”

  ☆、第3章 鳳命

  英國公是個信從無神論的流氓。

  只可惜,英國公太夫人和英國公夫人,都是虔誠的佛祖信徒。

  “道清大師說了,”英國公夫人宋氏坐在下首,向太夫人笑道:“再過些時日,太夫人便要添曾孫了。”

  “是嗎,”太夫人轉了轉腕上佛珠,目光慈愛:“倒是好事,等孩子降生,記得去謝過大師才是。”

  “噯,”宋氏恭敬道:“媳婦曉得。”

  “什麼大師,備不住是個招搖撞騙的,”英國公撇嘴,掃一眼宋氏,道:“祖母這話說的忒早,我倒覺得是個女兒。”

  宋氏面色不易察覺的一僵,隨即遮掩過去了。

  太夫人上了年紀,最信那些命理之說,關於那位大師的神異,這些日子以來,在她耳邊吹風的絡繹不絕,加之淑惠大長公主言之鑿鑿,早已信了十分,聽英國公這樣講,面目登時一肅。

  “你若不信,儘管敬而遠之,何必口出妄言,人家騙你什麼東西了?”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太夫人擺擺手,趕他走:“忙你的事情去,叫你媳婦在這兒跟我說會兒話。”

  “別呀,我這張嘴您還不知道?”英國公趕忙自打嘴巴:“最沒把門了。”他生母早逝,是太夫人將他一手帶大,見老人家真動氣了,連忙俯首作低,勸了好一會兒,才算將這茬兒掀過去。

  夫妻二人一道回房時,宋氏方才小心翼翼道:“夫君,你真覺得是女兒嗎?”

  她與英國公成婚幾年,膝下已有一子,但女人哪有嫌兒子少的,越多越好,更不必說,後院裡還有幾個姨娘虎視眈眈。

  宋氏打心眼兒里希望,這一胎是個兒子。

  所以道清大師說她懷的是個兒子,切切實實搔到她癢處,潛意識裡便願意相信他是神僧,一說便中。

  英國公倒是沒宋氏想的那麼遠,純粹看不慣道清大師裝模作樣罷了:“左右已經有了中卿,男孩女孩都好。”

  中卿,便是他們的長子。

  宋氏略微安心幾分,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腹:“既如此,只待瓜熟蒂落便是。”

  英國公點頭,不再多言。

  宋氏有孕已經將近九月,臨盆在即,也是道清大師預測之人中,頭一位生產的,出於種種猜測,頗受矚目。

  淑惠大長公主自從得知兒媳有孕,歡喜的坐不住,將自己身邊嬤嬤與了劉氏,親自照看她這胎,每每日得了空,便往佛堂去拜一拜,祈求乖孫平安降世。

  劉氏今年三十有二,不算年輕了,好容易懷上,心中忐忑歡喜絕不比淑惠大長公主少,只會更加仔細,小心看護。

  如此過了七日,婆媳倆用過午膳,正一道說笑,就聽外頭腳步聲裹挾了喜氣,盈盈入內:“好事好事!”

  章回興沖沖的進去:“英國公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

  “阿彌陀佛,”淑惠大長公主笑意深深:“果然不出大師所料。”

  劉氏比婆母還歡喜,倒不是因為英國公夫人生子,她跟著高興,而是道清大師的話准與不准,切切實實得到驗證,再摸摸自己肚子,她暗自期待起來。

  這消息傳的飛快,不過一日功夫,便在金陵沸騰開。

  英國公抱著兒子,既覺得喜歡,又有點鬱悶,念了幾句“瞎貓碰上死耗子”,就被太夫人拿拐杖打出去了。

  他這自然是例外,更多人則開始蠢蠢欲動,摒棄此前疑慮,想著重新找個由頭,求道清大師相看一番。

  然而道清大師正身處皇宮,哪裡是想見便能見的,沒有皇帝點頭,誰也見不得。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三月中到了六月的尾巴,道清大師此前預測過的夫人們接連生產,男女之間,竟無一不准。

  如此一來,神僧臨世一事,甚囂塵上。

  皇帝雖年輕,理政卻有條不紊,手段老辣,處事公允,當真有明主之像,如此一來,先前道清大師所說,當今乃天命所歸,倒叫人信服起來。

  這位天子似乎十分體察人心,知道金陵勛貴惦記道清大師,就跟被貓爪子鬧心似的,等到七月時,便於芳頤園再度設宴。

  淑惠大長公主的孫兒還沒降世,但毫不影響她對於道清大師的信服,自是忙不迭應了,極為殷勤。

  魏國公府也收到了邀請。

  魏國公膝下有二子一女,長者正在金陵城外習武,短時間難歸,次者卻在董太傅家中閉門念書,也不好貿然去接。

  再則,有魏國公府的威名在,兩個兒子此生總不會波折太大,唯有被他示若掌上明珠的小女兒妙妙,不知前途如何。

  女兒家將來總是要嫁出去的,倘若遇人不淑,倘若子嗣不昌,倘若婆母小姑苛刻,不知要吃多少苦,魏國公只消這樣一想,就難過的想哭。

  “咱們帶妙妙過去,叫大師瞧瞧吧,”他同妻子商量:“不是挺準的嗎。”

  “可別,”董氏搖頭道:“命理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倘若大師瞧了妙妙,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叫人聽了,豈非害她終生?”

  魏國公一聽就有點虛了,暗自打怵,隨即又鼓起勇氣道:“此前他雖相面,卻也未曾有惡言,夫人杞人憂天了。”

  這倒也是。

  道清大師相面,只說人好,從不說人壞的。

  董氏想了想,依舊搖頭:“罷了,公公不是說過麼,妙妙是有福氣的,生來帶運,一世順遂,至於道清大師這趟渾水,咱們還是別過去蹚了。”

  老魏國公娶妻頗晚,年近四十,才有了魏國公,也算是老來子。

  妙妙出生時,老人家還健在,只是年事已高,加之早年征戰沙場,頗多暗傷,老來難熬,她出生那夜,更是早早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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