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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勃然變色。

  然而,不等他們將內心驚惶憤恨展現出來,雪亮的屠刀已然迫近,血花四濺,哀嚎聲起。

  幾位公主尚且年幼,牙齒在口腔中咯咯作響,瑟縮著擠在一起,不敢瞧這慘態。

  宮娥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尖銳的叫人耳痛,在滴血的刀尖之下,很快轉為沉重的嗚咽,悶悶的,像是喪鐘。

  屠殺來得快,去的也快,內殿隨即轉為一片安謐,不聞一聲。

  皇長子似乎沒瞧見面前鮮血淋漓,也不在意地上斷肢悽慘,大步往奉先殿前棺槨那兒去,經過七皇子面前時,忽然停了。

  “一別多年,”他瞧著七皇子,看他戰戰兢兢,方才笑微微道:“七弟還是這麼識相。”

  這話說的,似乎別有深意。

  七皇子身有殘疾,降生那日,一條腿便是壞的,先帝不喜皇長子,更不喜歡這個天降惡兆的兒子。

  七皇子自己也明白這點,從未奢想過不該有的,只求做個閒王,安泰度日,所以無論是那個皇子得勢,都小意討好,以求平安。

  皇長子占儘先手,他湊過來,也不奇怪。

  “皇長兄眾望所歸,”七皇子斟酌著言辭:“自然不會有人附從叛逆。”

  皇長子只瞧著他,卻不說話,見他情不自禁開始打戰,方才大笑起來,轉頭往棺槨前先帝靈位那兒去。

  盯著看了半晌,方才撩起衣袍,緩緩跪下。

  他竟打算直接在先帝靈前繼位稱帝!

  周遭倖存的內侍宮人面面相覷,求生本能控制下,隨之跪倒在地,烏壓壓一片,壓的人心口發悶。

  一片複雜神色中,唯有皇長子神色淡然:“諸皇子忤逆失德,動刀兵於先帝靈前,大不敬,當法。朕為長兄,雖不忍致法於諸王,卻難阻禮法其昭。傳旨,忤逆若此,不可奉先帝神位,敬承宗廟,按制當法,以儆效尤。”

  幾位公主渾身都在顫抖,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自然說不出什麼。

  相較之下,七皇子雖是天殘,卻不缺乏見識,決斷亦是迅速。

  雙手撐地,他當即叩頭,表示自己的臣服:“願附皇長兄驥尾。”

  幾位公主回過神來,同樣雙手撐地,恭敬行了大禮:“願附皇長兄驥尾。”

  皇帝面色肅整,對先帝靈位三跪九叩,禮畢之後,才站起身來。

  一擺袖,他示意左右扶起七皇子,道:“朕與王,骨肉至親,何來這般多的生分?”

  話畢,又轉向被攙扶起的幾位公主,道:“幾位皇妹,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

  之前的幾位皇子還陳屍殿內,內殿的血腥氣亦不曾散盡,他這幾句話說的漂亮,卻並無人敢當真,皆是低垂著頭,聽從皇帝訓示。

  皇帝卻不再說什麼了。

  似乎是得了什麼信號一般,一眾內侍自外殿魚貫而入,為皇帝著玄紅二色的九龍袞服,束十二旒冠。

  符節令與少府令自殿外入內,屈身近前行跪禮,奉天子七璽,待到近臣驗看無誤後,得以退下。

  英宗朝老臣尚有存留,局勢已定,自有德高望重者入內,請皇帝往宣室殿登基,傳召於金陵,受眾臣朝拜。

  塵埃落定,一切都結束了。

  新的時代要開始了。

  “陛下,”皇帝心腹內侍陳慶匆匆入內,附在耳邊,低聲道:“都已處置得當。”

  “那些都不急,你先替朕做件事,”皇帝望一眼天色,忽的笑了:“你親自去——尋個和尚來。”

  陳慶不覺一愣。

  “去吧,”皇帝淡淡道:“朕自有安排。”

  陳慶走了,滿腹疑慮,皇帝卻踱到宣室殿外去,望著她所在的方向,微微笑了。

  妙妙呀。

  ☆、第2章 大師

  新帝登基,對於眼下的大秦而言,自然是第一等要務。

  先帝時期的勛貴門閥,少不得要彼此走動,探聽風聲,思慮下一步應當如何。

  然而在這關頭,卻有另一樁奇聞,硬生生將新帝登基的風頭蓋住了。

  金陵來了一位得道高僧,既知前世,亦明來生,直似佛祖臨凡間,特意度化世人一般。

  此地本是幾朝古都,隨便挑個人家,備不住都經了幾朝皇帝,雖也會在寺廟口稱信徒,但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心,卻是未知。

  這所謂的高僧初至,自是沒人信的,在他說當今乃天命所歸,真龍命格這樣的話之後,就更加沒人肯信了。

  命格之言皆為虛幻,手裡捏住的軍權才是真的,諸多帝皇降生之際都有異兆,然而那究竟是事實,還是人為造勢,大家心知肚明。

  然而,皇帝卻極器重這僧人,將其迎入宮中,奉為神僧,極盡禮遇,頗有些執迷之態。

  如此過了幾日,新朝的幾個臣子便坐不住了,以英國公為首,結伴往宣室殿去求見皇帝,意欲勸誡一二。

  前代也曾尊崇佛道,卻使得二者廣蓄良田,不事生產,乃至於藏污納垢,堪成大害。

  如今新帝登基,正該一鼓作氣,掃除積弊,如何能叫前番之禍捲土重來?

  然而英國公幾人在宣室殿等了大半個時辰,面前茶水冷了,皇帝方才姍姍來遲,面上尤有不滿之意:“朕正聽道清大師講禪,爾等何故來擾?”

  這句話說完,英國公幾人面面相覷,暗暗盤算著皇帝是不是被那妖僧迷了心神,該不該找個機會宰了他,哪知這念頭一轉,便聽一聲佛號,在外響起。

  皇帝竟站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道清大師生的慈眉善目,鬚眉皆白,面上笑意慈悲,合手示禮時,真有幾分禪意蘊含。

  “老僧本是閒雲野鶴,不該跳入紅塵,只是夜觀天象,知西北有天子氣,又見天象有變,前來一觀,諸位大人,勿要見怪。”

  這一席話倒說的客氣,英國公等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正想支開他,勸皇帝幾句時,卻聽皇帝道:“大師於相面一道頗有見地,朕欲在宮中設宴,廣邀群臣,請大師一觀。”

  “這如何使得!”英國公勃然變色:“弄臣之流,焉能登堂入室,陛下如此行事,豈非令士林非議!”

  皇帝素來獨斷專行,少有被違逆之時,英國公是他心腹,方敢直言。

  然而,還不等皇帝變色,道清大師卻先一步道:“英國公所言有理,望請陛下三思,切勿因老僧一人,而令天下側目。”

  這幾句話說出來,倒叫英國公瞧他順眼些,上下一掃,皮笑肉不笑道:“大師竟知是我是誰?”

  “初代英國公葉充隨同高祖開國,立不世之功,高祖許以世代尊榮,國公之爵世襲,”道清大師恬淡笑道:“尊駕面有貴氣,福德官祿二宮極顯,老僧貿然猜測,想是英國公當面。”

  “我又不是閨閣女子,見過我的成千上萬,認出來有什麼稀奇?”

  英國公不為所動,道:“我曾聽聞,大師既知前世,又明來生,可是實情?”

  道清大師道:“世人謬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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