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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陽漪輕輕拉扯她一下,「說什麼了?」

  馮蘊看一眼她,又看向溫行溯:「劉氏被休了。」

  溫行溯平靜地放下杯盞,「如此,事情也算了結了。」

  馮蘊沒有說話。

  事情確實了結了。

  楊家的做法也無隙可擊,甚至長門也挑不出他的理,不會再斷絕與楊家的買賣。

  但馮蘊臉上並沒有勝利的喜悅。

  -

  禁名錄的事情,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也為長門中人,敲響了一記警鐘,同時在心裡默默稱了一下自己的分量……

  楊圻都得壯士斷腕,自己是不是比楊圻更得臉,可以讓娘子法外開恩?

  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不需要馮蘊下令,便自省自查起來。

  要是偷偷摸摸幹過什麼有損長門利益的事情,該補窟窿地補窟窿,補不上便自己到馮蘊面前負荊請罪。

  連馮蘊自己都沒有想到……

  這一記敲打,會敲出長門這麼多事。

  有貪墨銀錢的,有受賄辦事的,有仗勢欺人的,比馮蘊想像中的還要精彩。

  而這才第七個年頭。

  人心腐蝕得這麼快,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離你們吃飽飯,才幾年啊?」

  馮蘊雙眼猩紅,聲音冷冽得仿佛帶了屋外的寒風,字字刺骨。

  「怪不得朝廷猜忌長門,金鑾殿上的兩府大員們,天天上書要取締長門。原來是你,是你們!」

  「是你們敗壞了長門的名聲,讓我羞於見人!」

  眾人大震。

  大堂里的氣氛全變了。

  幾個人跪在堂中,給馮蘊磕頭。

  「娘子……饒命,我們知錯了。」

  馮蘊的手,拍在木案上。

  一下,兩下。

  還不夠解氣,又重重地敲打。

  鰲崽聽到聲音緩緩逼近,那目光里的兇狠,好像要將人拆吃入腹。

  馮蘊擺擺手。

  鰲崽又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帘子後面。

  馮蘊靜靜看著眾人。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你們是想將長門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嗎?」

  「倘若因此引來朝廷圍剿,你們可是高興了?」

  她環視一眼屋子裡垂頭喪氣的幾個人,神情慢慢平靜下來,語氣里,仍然帶著一絲薄怒。

  「查!給我徹底查一查,到底還有多少事,多少人,是我不知道的。」

  第540章 當頭一棒

  馮蘊將去西京的行程,往後推了三天。

  在極短的時間裡,將長門裡里外外徹查了一番。

  在自己的身上剜肉,是極痛的。

  時間長了,這些人的根,已經深扎在長門,每一個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牽一髮,動全身。

  但她必須剜骨療傷。

  不僅僅是給西京朝廷的交代,以解時局之困。

  也是為了自己,以及長門的長遠。

  查。

  從上往下查,逐一審視。

  糟糕的是,涉及的範圍比馮蘊預想的更廣。

  從安渡到鳴泉、信義,乃至長門的各個分號,到處都有類似的毒瘤。

  幸運的是,長門上層的管理者,她最信任的那一部分人,受人情所困,但本心未失,本質上沒有被腐化,也沒有發現有外人或其他勢力滲透的跡象……

  儘管如此,馮蘊仍感到一身冷汗。

  這是她所忽略的隱患。

  前世沒有長門,缺少經驗。她的目光和警惕也向來朝外,不曾回視內部,全然不知,蟲豸已悄然蔓延,正在無聲無息地侵蝕根基……

  三天之內,陸續有人被押到長門。

  長門的規矩定了好幾年,傳說中的家法卻是第一次請出來。

  馮蘊不怕丟人,將莊子大門敞開,任由花溪民眾觀看。

  一樁接一樁地捋清,證據都拍在人臉上。

  該打的打,該罰的罰,該送官的直接送官,不給任何人留臉面,不管是誰提拔的,誰的姻親,誰的小舅子誰的二大爺。

  一擼到底。

  執行家法的部曲,是葛廣親自安排的,足足有一百來號人,打得胳膊酸軟,悲呼連天……

  家法從早上,執行到晚上。

  莊子外看熱鬧的人,擠得水泄不通,卻無不叫好。

  「活該!」

  「不忠不義之徒,打一頓都是輕鬆的。」

  「呸!這個該遭天譴啊!」

  「這個也是,當年來花溪的時候,拖著個小閨女,一家三口都快餓死了,要不是娘子收留,給一口飽飯,墳頭草只怕已三尺高了……」

  「不知感恩,貪墨財物,打他二十板算輕的。」

  「這個更是無恥,好色便好色,竟敢凌辱良家婦女……狗娘養的,就該生生打死了餵狗。」

  「起初以為娘子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是動真格的啊……了不起,著實了不起。」

  「……」

  門外的議論,庭院裡的哭喊和悔過,一直沒停。

  馮蘊坐在檐下的軟椅上,四平八穩。

  她沒有情緒,臉上的表情從早上起來就沒有變過,直到送走最後一批人。

  「小滿。」

  她伸手,「扶我起來。」

  小滿低頭應一聲,剛把馮蘊扶起,阿樓、邢丙帶頭的一群管事,就重重地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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