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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正也沒辦法,他只是聽上面行事,負責徵召罷了。他也沒有權利讓誰去不讓誰去,畢竟到時候縣衙可是會對戶籍名冊的。哪家有什麼人,多大年紀了都在上面寫著,少一個人都要找他茬。

  當然以銀代役的名額他手裡也有,少了人那就用銀子填上。里正又不是大財主,怎麼可能為了別人自己去填補銀錢。這征徭役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那是隔幾年就有一次,他要是自己掏腰包填補,還填補不過來了呢。

  所以每當征徭役的時候,尤其是兵役的時候,里正的日子就會特別難過。只能緊閉大門,任人在外面哭,又或者別人情緒激動了,在門外罵的。

  可是哭罵都沒用,徵兵役的事情還在繼續,無法抵擋。今年過了,也許過幾年又來一次……

  楊鐵柱和夏大成這兩日一方面沒有落下送貨的事情,另外也還記著要打聽一下外面的情勢。兩人在外面認識的幾乎都是生意上的人,夏大成以往朋友倒是不少,不過後來出了那事以後,聯繫的就少了,只有那麼一兩個朋友還沒斷了聯繫。

  兩人分頭打探了一下,見鎮裡縣裡幾乎都沒有人提說哪兒要打仗的事,也就是附近十里八鄉的村子裡因為兵役的事兒鬧騰的厲害,兩人遂放下心來。

  ******

  與此同時,楊家那裡和其他很多家裡一樣,也開始爭吵起來,為了服役的事情。

  楊鐵柱和楊鐵根兩兄弟分家出去了,家裡的成年男丁還有楊老爺子、楊鐵栓和楊學章。楊老爺子年齡不在徵召範圍,然後就是兩個兒子至少要去一個了。

  去誰呢?

  這個時候可不是前些年,還能讓年幼的楊鐵柱去頂了,家裡就楊鐵栓兄弟兩人,那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而楊學章這次也是潑出去了,不潑出去沒辦法,他這次又沒考上。考不上秀才免不了徭役,他只能強撐著沒考上的痛苦,開始和大哥開始撕逼大戰。

  兩個人的媳婦兒也不願自己男人去上戰場,自己當寡婦。以前馮氏還顧及一些秀才家閨女的身份,平時說話都很含蓄。這次可是攸關性命的大事,也開始挽袖子開罵了。

  管你說什麼,管你有理沒理,反正就是頂回去。

  但是他們也不敢大聲爭吵,因為楊老爺子發話了,說何氏受不了刺激,聽不得這些,不能讓她知道兵役的事情。所以關於兵役的事情,全家人都瞞著何氏。

  楊老爺子又被兩家人鬧煩了,一時也決斷不了,便由他們去吵,唯一一點就是不能讓何氏聽見。所以何氏這兩日被轉移到裡屋楊二妹以前的閨房,藉口是被褥尿濕了,換個地方。

  而這兩家人想吵架就去後院吵。

  罵得時候還不得不顧忌楊老爺子的話,不能太大聲。畢竟現在誰都不敢招惹楊老爺子,生怕得罪了老爹,被他去里正那裡備案記名去服兵役的。一家之主,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這日下午,楊學章和楊鐵栓兩家又開始掰扯起來。

  開頭還是向對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無奈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幾番掰扯又開始吵了起來。這幾人這兩日爭吵的次數也多,麻溜的到了後院。

  兩個男人互相一番斥責對方,吵得心裡煩了,也不吭氣了,兩人都站在一旁看自己媳婦罵。

  王氏和馮氏兩人壓著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

  掰扯久了,兩人也沒力氣了。吵架還不能大聲罵,真是窩屈的難受啊!

  可是不掰扯個輸贏也不行,家裡沒錢以銀代役,房子地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湊夠三十兩銀子。更何況地賣了,家裡人吃什麼?所以掰扯還得繼續……

  兩個爭紅眼的男人似乎都忘記了他們還能去找老二楊鐵柱借錢,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情況下,就算再怎麼厭惡這一家人,楊鐵柱也是會借銀子的。

  畢竟不管怎麼說,還是兄弟,沒人會眼睜睜看著兄弟去送死。

  至於當初讓楊鐵柱頂楊鐵栓去的何氏,不在‘人’的範圍之類,她的思想讓人無法理解。而當初楊鐵栓年紀不大,剛成親有了娃兒。自私吧也是有的,但他只是善於討好何氏和楊老爺子,所以在一起初徵召兵役開始的時候,何氏就以強壓之勢讓楊老爺子把楊鐵柱記名備案了,根本還沒到讓楊鐵栓出口讓自己弟弟代自己去送死的地步,事情就完結了。

  人性沒有經過考驗,是顯不出來醜惡的。

  也許會有人說,如果何氏不開口,楊鐵栓到時候還是會開這個口。但是畢竟事情沒有到那個地步,所以人性慣性逃避的想法,就是不會再去追根究底。

  世間已經有了太多太多污穢醜陋的事情,又何必再去強迫自己去分辨黑白好壞呢。只要不是關乎自己極其重要的事情,有時候裝裝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會給自己減少不少痛苦與煩惱。

  在這裡也不得不說,林青婉主張從來不沾染這一家人,又或者平時行為很低調的效果出來了。

  大家似乎都已經忘了二房和三房那些人,就算記起也沒用,他們不會以為二房三房會借這個銀子出來。一來,連楊大妹那麼難纏的人都鎩羽而歸。另外還有一個則是這一年多楊家所有的人都忙著生計,根本沒有去關注林青婉他們的事,也不認為別人會有錢,亦或是有錢卻傾家蕩產來借錢他們。更何況何氏現在又癱在了床上,唯一那個強勢能改變局勢的人都不行了,剩下的就更不用說。

  又對罵了一會兒,連王氏和馮氏都不知道在罵對方什麼了。她們似乎完全跑題了,自己也覺得沒勁兒極了,便蹲了下來直喘氣。

  經過這兩天的爭吵,兩家人也發現對方意志堅決。

  什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完全不管用,你說你家娃兒多不能沒爹,別人會說,說不定現在肚子裡就有一個,你能忍心讓娃兒還沒出生就見不著爹嗎,你忍心讓弟弟連個後都沒留,去送死嗎……

  對罵那就更好了,你撿他的短處說,他撿你的短處說。你說他自私懶散,幹活偷懶,他說你拖累家人,好吃懶做……

  反正大家半斤對八兩,烏鴉別說黑豬黑,都是一路貨色!

  兩個男人站立著,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一直用眼神對持,進行著無聲的廝殺,寄望著讓對方一敗塗地丟槍卸甲。

  楊鐵栓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這個四弟,也不是個簡單的,以前不吭氣那是不屑於和你們計較,現在計較起來,也不弱於他人。

  別說兩個女人覺得這樣爭吵沒意思,連兩個男人鬧了這麼兩天都覺得厭煩不已。

  楊學章喘著粗氣,混亂的大腦突然閃過一組訊息,嘴巴不由自主就說出來了。

  “官府有規定,守孝期間的人家,全家不用服徭役……”

  說完這句話,他的心臟就忍不住一縮,趕忙住了口,偏開臉,不敢再去看大哥眼睛。

  楊鐵栓喃喃道,“還有這麼一說?”

  “一直有這樣的明文規定……”楊學章也不知道話是怎麼從口裡出來的。

  “那老四你的意思是?”

  楊學章再也吭氣了,沉默的厲害。

  在場四個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躺在炕上無法動彈,連拉屎拉尿都要讓人侍候的何氏。

  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在哪裡都通用。

  雖說何氏癱在床上沒多久,大部分侍候何氏的活還是落在兒媳婦和閨女身上,但是做兒子不可能一點手都不搭。

  尤其何氏肥胖,需要方便的時候,王氏一個人根本搬不動她,算上馮氏楊大妹也不行。楊老爺子年紀大了,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那就只能落在兩個兒子身上了。

  久癱在床的人,難免不了因為活動太少會便秘。何氏又坐不住,只能兒子媳婦齊上手,把她抬到馬桶上面,然後她拉的時候,還需要有人在旁邊扶著。其中那種噁心感就不用提了,而且何氏癱了以後,似乎脾氣更加暴躁了,也似乎更加小孩子氣。

  你餵她吃飯,她本來就嘴角歪斜,合不攏嘴,大夫又交代這樣的病人因為咬合不行只能吃流質的食物。吃起飯來,那就像打仗啊。你前面喂,她後邊順著嘴角流出來,流的衣裳被褥上全部都是,三五不時還耍小脾氣,啊啊啊訓斥你。最重要的就是何氏失禁的事兒,大號還好說,小號完全沒辦法控制,被褥成日裡都是濕的……

  其中全家人被折騰的上躥下跳就不說了,關鍵你還不能露出一點不耐煩的神情。你要是稍微露出一點不耐煩,她就啊啊啊說你。

  楊老爺子又護短,雖說老婆子現在癱在床上了,還是心疼老婆子的。聽到老婆子啊啊啊,他就訓斥在旁邊服侍的人。別說王氏了,全家人都被訓斥的灰頭土臉的。當然,被休回家的楊大妹也是跑不掉的。

  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全家人都被何氏折騰煩了。可是煩也不行,她是娘,還得繼續干。只要她一天不死,你還得繼續侍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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