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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貴下意識向下打了一拳,也不知道打在了阿德爾摩哪裡,阿德爾摩掙扎的力氣瞬間便弱了下來。隔著粗糙的麻袋,福貴能清楚地聽見阿德爾摩口中那句充滿情緒的「fuck」。

  緊接著,這個在福貴面前一直都驕傲自滿頤指氣使的美國佬用充滿美國口音的英文罵罵咧咧,福貴眨眨眼,表示他英語不好,一句都聽不懂。

  比量了一下阿德爾摩的身影,福貴避開阿德爾摩身上的致命點,衝著阿德爾摩就是一拳頭。

  md,讓這個該死的美國佬罵他是猴子!

  別以為他不知道,罵他猴子是什麼意思!

  他也是讀過《進化論》的!

  聽到聲音的楊順德和趙自牧緊隨而來踢了阿德爾摩兩腳,趙自牧一腳下去,大抵是沒看清地方,踢到了阿德爾摩的脆弱處,讓阿德爾摩直接痛的大喊一聲,連咒罵的聲音都消了下去。

  有點子刺激。

  福貴趕緊捂住阿德爾摩的嘴。

  很快,在遠處放風的莫令儀和王杞也趕了過來,王杞一把把楊順德推到一邊,占據了楊順德的位置,揍了阿德爾摩一拳。

  楊順德氣的想揍王杞一拳。

  很快,阿德爾摩的聲音就從咒罵變成了求饒,聲音也從一開始的中氣十足變成了低聲嗚咽。

  福貴從未從這個美國佬口中聽過這樣卑微的話語,從來都是傲慢、無禮、自以為是的美國佬在拳頭面前也會求饒。

  這一刻,福貴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似乎世界的聲音都在此刻離他遠去,眼前的畫面也開始逐漸模糊,福貴漸漸看不清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只能從模糊的輪廓中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

  模糊的哀嚎與求饒環繞在福貴的耳畔,在這一刻,福貴的心底甚至能升起一種感覺,那就是——

  繼續!

  打到他怕!

  打到他求饒!

  打到他再也不敢歧視中國人!

  就應該這樣,這些萬惡的洋人不會講道理,他們沒有同理心、沒有人類對於同類最起碼的尊重,想用道德讓他們低頭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應該用拳頭把他們打到害怕!

  雙手緊握成拳,在這一刻,福貴有一種洶湧的衝動。

  「福貴!」

  福貴帶著幾分茫然地抬頭,卻看到了趙自牧擔憂的神情。福貴看到趙自牧伸出手,也不知是想要做什麼,然而不過瞬間,趙自牧便放下了自己伸出的手。

  福貴聽到趙自牧問他:「你怎麼了?」

  福貴下意識搖頭:「沒怎麼。」

  趙自牧的眸中滿是擔憂:「我看你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勁。」

  福貴的臉色白了起來。好在此刻夜色濃濃,趙自牧也沒能看清福貴表情的變化。福貴有幾分心虛——他下意識不想趙自牧知道,剛剛的自己升起了怎樣陰/暗/暴/力的思想。

  福貴只是搖頭:「沒有,你想多了。」

  趙自牧還要再問,福貴已經轉身衝著其他三人做了個手勢。楊順德見狀點點頭,拉住了還要補上最後一腳的王杞,和莫令儀架著王杞離開。

  幾人趁著阿德爾摩還沒有掙脫麻袋的時候飛快跑回營地,福貴四下打量了一遍,見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想來應該沒人注意到他們都做了些什麼,才算鬆了口氣。

  他們回到福貴的帳篷里,趙自牧貼心地端了幾杯水回來。

  福貴抓起一碗水一飲而盡,好似將剛剛所有的暴/力想法都一口咽了下去,這才擦了把額頭的汗水,說道:「真解氣。」

  冰涼的水澆滅了心底無名的火,福貴發現只要自己不去想自己剛剛升起的暴/力想法,他就覺得這件事乾的當真漂亮。

  一想到現在阿德爾摩可能費勁巴拉地從麻袋裡鑽出來,看向四周想要找到是誰把他打了一頓,但環顧四周卻也只能看見空無一人的荒野,吃了這麼大的虧都不知道該找誰要個說法,福貴就想笑。

  楊順德也說道:「確實,我早就看這個洋鬼子不順眼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揍他一頓了,痛快。」

  福貴將自己裹在被子裡。九月的凡爾登已經有些冷,一口涼水下肚,無名火滅了,福貴也冷的打了個哆嗦。他連忙將涼水放下,心想等明日早上起來,一定先燒一壺開水。

  莫令儀和王杞和他們告辭:「太晚了,我們先走了。」

  帳篷里確實沒有多餘的鋪蓋卷,想留人也沒辦法,總不能讓人擠在這裡和他們一起挨凍。

  楊順德送莫令儀和王杞出去,趙自牧轉頭就看見福貴將自己埋在被子裡,一副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但趙自牧知道,福貴沒有睡著,他睡著的時候,呼吸聲不是這個樣子的。

  趙自牧小聲說道:「福貴,我睡了。」

  福貴沒有搭理他,一副誓要將裝睡進行到底的樣子。

  趙自牧見狀笑了笑,也不再喚他,而是當做福貴已經睡著的樣子,自顧自地說:「你剛剛好厲害啊,一下子就把那個混蛋套進麻袋裡了。」

  福貴的眼皮不經意地顫了顫。

  趙自牧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繼續自顧自地說:「我是真的覺得你特別厲害,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克制住自己。要是換成我,只怕都要動刀子了。」

  福貴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察覺到瞬間凝滯的空氣,趙自牧也不拆穿福貴的小心思,而是繼續說:「你可真是一個善良又正直的人,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你一樣做的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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