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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陳駒沒見過的模樣。

  而下一秒,狂風裹挾著暴雨而來,天空降落起冰雹,都跟荔枝那麼大小,打在身上並不痛,陳駒連著打了幾個噴嚏,想要找避雨的地方,一轉身,裴敬川朝他打開大門。

  他文質彬彬地站在那裡,背後似乎還有篝火在跳動,溫暖如春。

  「進來吧。」

  陳駒拖著被雨打濕的身體,一步步朝屋裡走去。

  「你在邀請我嗎?」

  「對,因為我喜歡你。」

  陳駒立刻跑了起來,可是還沒等手碰到對方,那具高大年輕的身體突然融化。

  像是冰川消融,春水泛濫——

  陳駒驚醒了。

  他猛然間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屋裡亮著盞小夜燈,有人一下下地拍著他的後背,掌心溫熱。

  「還好嗎?」

  陳駒轉過臉,看到裴敬川擔憂的神情。

  「……還好,」

  他吞咽了下,覺得喉嚨仿佛被砂紙磨過一般,沙啞得要命:「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裴敬川從後面抱著他,「沒有發燒,體溫是正常的,抱歉,是我剛才太過火了。」

  陳駒垂著睫毛,等待著自己呼吸的逐漸平穩。

  裴敬川也不再說話,似乎在陪著他一起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陳駒才抬頭,看著裴敬川的眼睛。

  裴敬川笑笑:「問吧。」

  陳駒的指甲掐著掌心,嗓音發顫:「抱歉……但是,剛才為什麼你沒有反應?」

  那會兒彼此都很激動,他能感覺到的,裴敬川死死地抱著自己,也喘得厲害,心臟砰砰直跳。

  可是他摸到了。

  軟的。

  不,確切來說,似乎是有一些抬起來的跡象,但是——

  陳駒吞咽了下,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這話沒法兒說得太清楚。

  並不小,相反,份量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可的確沒有充.血興奮的現象,像是蟄伏的巨獸,沉睡於冰封的凜然冬日。

  「因為,我有一些問題。」

  裴敬川給人攏在懷裡,重新躺回床上,堆著的靠枕支撐起依偎的二人,凌晨時分,世界祥和靜謐,他們的悄悄話無人知曉。

  陳駒趴在裴敬川的胸口,聲音很低:「你……生病了嗎?」

  他想起那瓶藥,以及上面的字。

  其實也沒關係。

  陳駒摳著裴敬川睡衣上的紐扣,泛著淺淡的貝殼柔光,在黑色的絲質睡衣上,好像明亮的星星閃爍。

  都說十八歲的男孩像鑽石,滿腦子都是下三路的那點事,走在路上,聊著天,甚至上著數學課,都有可能會突然興奮,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機能會逐漸下降。

  很正常。

  陳駒也是男人,並不諱病忌醫,並且醫院裡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見過,對於陳駒而言,除了生死,世間並無大事,並且看裴敬川這樣坦然的語氣,應該只是小毛病,或者最近有些太累了。

  他並不介意這個。

  還有就是,他倆的進度太快,以至於陳駒都差點忘了,裴敬川剛回國沒多久呢,工作忙碌起來,哪兒顧得上這種事。

  「對,一直的毛病了。」

  裴敬川握著陳駒的手,溫和而耐心地繼續解釋:「從小就這樣。」

  沉默中,陳駒抬起了頭,遲鈍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呆滯。

  ……等等。

  這個從小是什麼意思?

  「最主要的是心理因素,然後身體方面的話,也有影響,」裴敬川短促地笑了下,「你應該記得我家裡那堆爛事吧?我那時候上小學,因為不想聽到父親和人廝混的聲音,就躲進柜子里睡覺。」

  他其實,並不是為自己開脫什麼。

  只是一件件地,講給陳駒聽。

  「後來進入青春期,我發現自己很少晨.勃,當時以為是因為自己比較冷淡,也沒在意過。」

  裴敬川側身,拿起床頭櫃一杯咖啡,抿了一口:「抱歉,裡面有冰,不能給你喝。」

  陳駒呆呆地看著他。

  「後來遇見了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晚上,就起來洗床單了,」裴敬川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最開始避著你,躲著你,是因為覺得,見色起意的自己很噁心。」

  他吧咖啡放了回去,補充道:「當然,我知道性這件事,並不是骯髒的。」

  「我看過心理醫生,也去過國內外的醫院,各種各樣的因素都有,所以我目前的情況就是,身體的檢查是正常的,但就是很難勃.起,平日裡也不太會打發自己。」

  他不需要靠這個來滿足。

  有些話,裴敬川沒有交代那麼清楚,就是他曾試圖過改變這些,心理諮詢室內,那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問他,你為此感到苦惱嗎?

  裴敬川搖頭。

  他並不為此而苦惱,或是自卑。

  就像走在路上,見到盲人或者肢體殘障的人士,只是身體的部位出了些問題,別的,和正常人有什麼區別呢?他不會產生嫉恨或者憤怒,相反,隨著年齡的日益增長,裴敬川逐漸與這個世界達成了和解。

  他開始愛自己。

  以前啊,裴敬川的心就那麼一小點,掰開來,給了陳駒,給了媽媽和姐姐,剩下的就沒有了,而現在,他愛的那些人,把分到的心再拼拼湊湊,也能留出一部分還給裴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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