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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江水?什麼死?裴椹呢?」他一把掀開門帘,急聲問。

  隔著一道門帘的外間,正壓低聲談話的裴椹、楊元羿驟然抬頭看過來。

  李禪秀此刻只著一件素白裡衣,卻披著一件裴椹的深色外袍,身影似搖搖欲墜,面容也秀麗蒼白,竟有種孤伶脆弱感。

  更要緊的是,他攥著衣領的手指隱約露出些許痕跡,被深色衣料襯得尤為白皙的脖頸也是……

  裴椹面色驟變,忽然快步上前,擋住楊元羿的視線。

  楊元羿呆怔,等回過神,頓時冷汗「刷」地下來,手腳一陣冰涼。

  救命!這是他能知道的事嗎?那可是太子殿下!

  他倒是沒看見什麼,但殿下披著裴椹的衣服出來,這還不明顯?

  雖然久別重逢,猜也能猜到,但這跟真撞見還是不一樣啊。

  就在楊元羿冷汗直冒,猶豫到底是跪下請罪,還是假裝不知告退時,裴椹迅速將旁邊一件大氅拿過來披在李禪秀身上,將他從頭到腳遮掩住。見他沒穿鞋,又親自拿一雙鞋來給他穿上。

  李禪秀全程怔怔看著他,目光緊緊望著他鮮活的面容。

  直到裴椹做完這些,轉身對同樣愣住的楊元羿說「你先出去」時,他才終於回神,忽然道:「等等!」

  楊元羿上一刻如蒙大赦,下一刻頓時又僵住,不敢看李禪秀地低下頭,恭敬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李禪秀披著大氅,緩步走到他面前,蹙眉問:「你剛才說什麼『裴椹』『江水』『死』?」

  楊元羿怔愣,很快又低頭,恭敬解釋:「啟稟殿下,臣私下偶爾稱呼裴將軍『裴椹』『儉之』,方才是跟他說,我們安插在長江那邊的探子回報,因連日下雨,江水上漲,加上昨夜大風,南軍在江邊翻了數艘船,死傷不少,包括李楨也在其中一艘船上,現在可能下落不明……」

  李禪秀聽著聽著,終於鬆一口氣,扶著旁邊座椅坐下。方才一時著急,竟然忘了他們此刻根本沒打到長江,裴椹也根本不可能戰死江邊。

  可那種餘悸仍殘留心頭,讓他面色仍有些蒼白。

  裴椹看他臉色不好,很快揮手,再次讓楊元羿出去。

  然後他半蹲在李禪秀面前,握住對方微涼的手捂了捂,抬頭看向對方的眼睛,溫聲安撫:「殿下怎麼了?可是做了什麼噩夢?這樣急匆匆就出來,還……」臉色這般蒼白?

  李禪秀遲疑了一下,竟點點頭。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對方,讓對方以後征戰時切記要小心。

  「我夢見你在江的南岸抵抗胡人,最終……戰死,身體……」他頓了頓,心中好似又被那場夢的情境影響,眼底不受控制浮現霧水,眨了眨斂去霧氣後,才輕聲繼續,「身體……沉入了江里。」

  最後一句甚至帶了一絲顫音,目光惶惶,仿佛真的目睹了那一幕。

  裴椹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忙將他擁入懷中,輕撫後背安慰:「別怕,夢都是假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在殿下面前?況且胡人被擋在北邊,怎麼都不會出現我們在江邊抵抗胡人的情形。」

  李禪秀搖了搖頭,不是的,夢中真發生過這樣的事,甚至……他現在覺得那根本不是夢。

  他忍不住將臉埋在裴椹肩頭,借對方肩上的衣服擦去淚水。

  並非他想哭,而是想到那件事,心情便無法自控地難過,尤其此刻是在裴椹面前,仿佛真的經歷過夢中那些事。

  他努力平復情緒,才終於抬起頭,聲音悶悶:「無論如何,你日後打仗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在江邊時。」

  「好。」裴椹好笑地答應,覺得他甚至可愛,竟把一個夢當真。

  但這何嘗又不是在意他?這般一想,心中頓時又一片暖意。

  「對了。」回過神後,他忽然鬆開李禪秀,道,「殿下等我一下。」

  說著便起身,到旁邊翻找什麼。

  李禪秀狐疑看向他,沒一會兒,見他拿出兩隻小燈,一個是玉蟬形狀,一個是貓的形狀。

  他將玉蟬的那隻遞給李禪秀,道:「昨天沒能陪殿下一起去燈會,所以今早起來,給殿下做了一個燈。」

  這燈也算是少見了,畢竟燈會上魚燈、龍燈、兔燈都好買,蟬燈還真不好買到。

  李禪秀捏著燈的手柄,愣了愣,抬頭問:「為何是蟬的形狀?」

  裴椹沉吟:「我聽聖上喊過你蟬奴兒,想來是你的小名。」

  頓了一下,又拿自己的貓燈去碰一下蟬燈。

  那貓燈比蟬燈大一些,這一碰,看起來就像貓要銜咬住蟬一樣。

  裴椹同時一本正經編道:「說來也巧,臣也有個小名,叫狸奴,狸奴和蟬奴,正是……」

  李禪秀看出他胡編,故意打斷他:「其實我還有個小名,也叫狸奴。」

  跟裴椹不一樣,他並非瞎編,而是幼時頑皮時,李玹訓責他,就會說他跟白狸貓一樣頑劣不聽話,以後叫狸奴算了。

  裴椹頓了頓,有些不自然,卻又繼續一本正經:「……說來也巧,臣也還有個小名……」

  「叫什麼?」李禪秀追問,然後想到貓對犬,裴椹又行二,不由故意道,「莫非是叫二……」

  話沒說完,忽然被裴椹按倒,壓在椅子上親到氣喘吁吁。

  「聖上說的沒錯,殿下確實頑劣。」裴椹邊親邊含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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