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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疼?”他摸著她的頭。

  “哪都疼……鳳冠太重了……”她嘀咕著,“我還戴了一整天。”

  “真有那麼重?”他好笑。手指插*進她柔軟的烏髮里,離得那麼遠,他都聞見她沐浴過後頭髮上的淡淡幽香,這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你頭髮上抹了什麼香料?”他問。

  “沒抹香料。”她將頭轉向他的肚子,臉埋在肚臍眼處,悶聲道:“我要睡了。”

  只聽得他輕快的一聲朗笑,接著說:“睡吧,我抱著你。”她聽完後反倒不睡了,翻身仰頭注視著他,問:“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視眾臣、睥睨天下的感覺如何?”

  他皺了眉,皺了約莫有好幾秒鐘。林憶昔慢慢的直起身子,盯著他的眼睛。難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有一種沉重感。”他說。

  這讓林憶昔有點小小的意外,歪頭“嗯?”了一聲,她示意他繼續說。

  “就是,突然覺得自己的責任很大,身上的擔子很重。那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覺得自己不再僅僅是屬於你和兒子的,除了你們,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盼著有一個聖明的君主,有一幫能幹的賢臣,帶給他們一個清平的盛世。當百官山呼萬歲的時候,卻突然興奮起來,覺得自己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好像已經看見了那個自信強大氣勢磅礴的盛世王朝的樣子。當時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那個樣子變成現實。”

  這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應該有的感覺,林憶昔很為自己夫君的事業心覺得安慰。他是一個能成就盛世的明君,那自己也改稱為一個能輔佐他維持盛世的賢后。

  自古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多少英雄豪傑在艱難困苦中尚能奮發向上,卻在功成名就之後晚節不保。乃是因為人一旦成功之後便會膨脹,會看不清方向,會安於享樂。她不僅要協助徒祺宇創造一個空前的盛世,還要幫他守好這個盛世。

  半個月後,黛玉的傷好的差不多,已經從王府搬回林府。

  林憶昔雖然擔心她,但皇后的身份使她不能想從前那般行動自如,想去哪便去哪。黛玉又有傷在身,不宜遠程的走動。因此,只好時常遣人前去看望,面兒倒有許久未曾見到。又過了半個月,傷口痊癒之後,黛玉才進宮來瞧林憶昔。

  大病初癒,林黛玉瘦了一圈,臉上有些倦容。也就她天生麗質,這樣還不覺得憔悴,反倒有一種病態美。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的衣衫,打扮的素素淨淨的,搖搖晃晃走來,頗有弱柳扶風之態。快走近的時候她遠遠的要下拜,黛玉忙命人扶起來,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球球在林憶昔懷裡咿咿呀呀的叫,眼珠子不住的盯著黛玉看。黛玉笑著向他伸手,他怯怯的,想抓又不敢抓的樣子。黛玉掏出一塊手帕子逗他,他才一把抓住手帕子,緊緊的攥在手裡,誰哄都不放。玩了一會兒,球球瞅著想要林黛玉抱的樣子。然林黛玉重傷方愈,身子還不十分健朗,她哪裡敢讓她抱?萬一累著,影響傷口的後期恢復,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已問過御醫了,像這種傷,雖然外面瞧著已經癒合,但裡面還沒完全長好。若想徹底恢復,跟受傷前一樣,至少也得兩三個月的時間。

  球球癟癟嘴想哭。黛玉忙將身上戴著的荷包解下來遞給他,花花綠綠的,以為小孩子會喜歡。誰料球球小朋友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樣,他不僅不要,還一個勁兒的用手往外推。林黛玉覺得好笑,伸手捏捏小胖墩兒肉呼呼的臉蛋,又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瑩白剔透的,煞是好看。小傢伙倒是高興了,接過玉佩,咧著嘴笑了笑,兩隻小手緊緊抓著往嘴裡送。

  黛玉忙要去攔,林憶昔道:“隨他吧,橫豎是乾淨的。”

  亂咬東西是小孩子的通病。很多父母覺得不雅,尤其是古代的貴族們,往往會制止。殊不知這是他們探尋世界的特有方式。只要不是特別髒或是危險的東西,大人沒必要剝奪他們的樂趣。若是強行阻止,反倒對小孩子的發育不利。

  玩了不一會,球球有些睏倦,眯著眼睛打個小小的哈欠。林憶昔命乳母抱下去睡覺,黛玉便坐在一旁發呆。自上次黛玉昏睡許久醒來以後,便與先前有些不同,時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林憶昔問過幾次,她只說在想一些事情,並未談具體的。

  “又想什麼?”見她尤自出了一回神,林憶昔不由問道。

  黛玉笑笑,搖了搖頭,似乎要將腦子裡的什麼東西要出去似的。

  “些許前塵往事,姐姐不知道也罷了。”她道。

  林憶昔覺得她說這些話的眼神有些不對,具體怎麼個不對法,也說不出來。似乎是有些悵惘和迷茫,卻不知為何如此。但林黛玉既然不願談及,她也不想強問。每個人都會有隻屬於自己的小秘密的,若是尊重彼此,便不該強人所難。

  留林黛玉用了飯,林憶昔命人用小輦將其好生送回去。

  坐在輦上,黛玉托腮似乎在想著什麼。

  論理,外臣眷屬進宮覲見,是不能在宮廷內乘輦或是坐轎的。皇后賜她乘輦,雖是體恤她重傷初愈,看在外人眼裡,未免便多出一層意思。這原本也沒什麼,她不過是不喜歡坐在輦上路過的宮女、內監看她的眼神。但自己若是推辭,皇后固然不允。即便允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惹皇后擔心,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她一番心意?何況,爹爹若是知道還不知如何心疼。

  自那日醒來,她始終困擾在一個夢中。

  那是一個可怕的夢境,而且十分真實,一切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夜半驚醒,她常常在想夢中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究竟哪個是真實的?

  夢中她同樣是六歲失母,同樣在之後不久被爹爹送到賈府生活,同樣在那小心翼翼的生活了三年。但,之後的事便不一樣了。夢中,在她十歲的時候爹爹重病,外祖母命璉表哥送她回揚州,不久,爹爹便病逝了。璉表哥便接著幫忙料理後世的緣故將宅子、田莊、鋪子等全部變賣……

  然後,無家可歸的她便又回到外祖母家。從此,她在賈府的地位一落千丈,由高官之女變成無一絲家產的孤女。敏感的她感到上上下下對她的態度都有了微妙的變化,尤其是二舅母的種種手段也不再避人,明里暗裡的苛待、指桑罵槐的諷刺……

  想起夢中自的慘死……

  她一遍一遍的做著同一個夢,開始只是模模糊糊有一個輪廓,甚至醒來之後都不大記得什麼內容。到後來,一次比一次清晰,清晰到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又在做夢,甚至清楚下一步將會是什麼情況。她一次又一次的試圖阻止事情的發生,她告訴自己不能離開爹爹去賈府,最後還是去了;她告訴自己一定一定要找名醫治好爹爹病,接過突然武功,最後爹爹還是在九月初三那日逝世。冥冥中似乎是被安排好了一樣,無論自己如何努力,結果都一樣。

  她無數次怨天尤人,無數次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直到後來有一次,她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人,昔姐姐,然後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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