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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神變了變,又自顧收斂起來,將茶壺放在桌上,斟了杯茶。

  「窗子漏風,婉婉,來喝點兒熱茶暖身。」

  平婉回了神,踅身見到他,唇畔自然牽出笑意。

  漏夜又過了陣急雨。

  成親之日起得早,這梳妝那穿戴,費了許多時辰,平婉跟著前前後後幫忙,在新娘子與老媼耳語淚閃時悄悄關了門。

  偷偷在妝案上留了算不得貴重的新婚賀禮,說不來的,她的心情也有些受影響,想起太多。見平婉略微丟神的出來,魏單跨兩步,撐起臂彎里的氅衣披在她肩上,而後手臂一轉,順著滑落攬住她的腰,將她圈在懷裡,另一隻手輕輕颳了刮她的臉頰。

  觸感溫熱又輕柔,平婉握住他的手,仰面朝他笑了笑。

  昨日雨大,今日路上卻未曾存太多水,道路尚是暢通。駕車行駛盞茶功夫,迎面見到頂軟紅的轎子,新郎官長相俊朗,面上喜悅中夾雜幾分緊張。路不夠寬,迎親陣仗不小,後面跟著十幾人,魏單將馬車停靠在路邊,等著一行過去。

  新郎官抬了抬手相謝,另有隨侍過來遞了些紅紙皮包裹的糖、果子。大喜的日子,魏單接過施回一禮。

  帘子掀了角,喜糖果子送至平婉面前,她捏了顆糖,甜絲絲的在舌尖化開。

  她想起來新娘子的喜服,繡著精巧的花紋,紅色的耀眼。若非這次偶遇的成親,她可能想不起來,在東水巷的小屋子,扣著鎖的箱匣子裡,她也有一件紅色的繁美的婚服。

  只是,連見面都不能光明正大,遑論成親。

  想的多了那甜似褪去幾分,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澀。眼睫忽撲,她挑起車簾,半個身子探出去,捏顆最大的喜糖遞到魏單嘴邊。

  見他吃了,又給自己捏了顆,問他:「甜嗎?」

  喜糖在腔里咬碎,隨之帶來的卻是苦澀,艱澀到他難以下咽,魏單牙關一動,更咬碎了些,混著咽下。

  他頷首應了聲「嗯。」

  帘子飄落,紅紙窸窣,喜糖果子復被包了起來。

  及至峪州,先去客棧放了行頭。

  京城的街道平婉熟悉大半,只是僅僅熟悉道路罷了,要說賣了什麼、常有的商戶有幾家她卻說不出幾樣。於她而言,京城的街道並不是可以享受的,擴及整個京城都是,只是被迫寄存之地,安放不下她的身體,更安放不下她的心靈。

  真要數一數日子,已經許久不曾真正意義上逛過街了,不曾真正看過身旁路過的人長什麼樣子,攤子上擺了什麼東西。

  手指被他攥著,指尖皆是溫熱,心裡也是熨帖,有了實處。

  閒閒散散漫步,直至夜幕逐漸四合,落了日頭,月升高枝。

  原來峪州很大,比京城要大,即便一直在外面,他們也沒有再遇見成親的喜轎,皎皎月色下,他們應當在峪州的某個小庭院裡和和美美,開始人生中的另一段生活。

  許是吃過飯來散散步消食,街上的人漸多,人流匆匆,熱鬧喧囂。

  峪州夜市出乎的繁盛,不一會兒竟成了烏泱泱一片,笑語聲聲,不絕於耳。

  牽著手,匯入熱鬧的人群。

  峪州近海,有山。

  山上有個寺廟,地盤雖小卻香火旺盛。

  二人從未見過海,第二日相攜遊玩了一整日,遊船,看潮,看落日掉入海中。而寺廟平婉卻沒能去成,許是海邊濕氣又或身體勞累,夜裡平婉腿疾發作。魏單心疼不及,責令休息,他自要照顧她,只是平婉卻說這裡的寺廟香火最盛,虔誠難得。

  唯二的,他一個人爬山再次跪在了蒲團上,虔誠闔目。

  這是他第三次拜佛。

  三月九日是平婉二十三歲生辰。

  是平婉與魏單相識的第十三年。

  魏單借客棧廚房做了碗長壽麵,二人分食。平婉有些失神,彼時魏單生辰時的歡喜恍若隔世,又不可避免地想,或許,這都是最後一次可以一起的生辰。

  樓下的喧鬧與他們無關,小小房間,冒著熱氣的長壽麵,可以觸得到摸得著的彼此,足矣。

  只是,心裡壓了事。

  這份壓石在平婉生辰日過了,才開始挪動撬起。

  榻邊的一盞朦明小燈仍舊搖著火光,已是深夜,安安靜靜,卻皆無睡意。

  直至他從背後摟住她,蹭在她的肩窩,叫了聲:「婉婉。」肩膀扭轉,她對上他沉沉的眼眸,平婉心跌幾分,陡升淒淒。

  出事了。

  她看得懂,不必言說。

  她不是沒有預感,這次出逃便是最大的肆意,意圖逃脫無形纏繞的細絲。

  都是偷來的時光罷了。

  他的手掌貼在她腮頰,指腹溫柔撫摸。

  「下輩子找個好人嫁了吧。」

  他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好人。

  纖白手指攀上他的手腕,平婉閉眼貪戀地蹭了蹭,唇邊浮出笑意來。

  「可我已經嫁給你了。」

  在我心裡,你就是再好不過的人啊。

  「阿單。」她偏了臉,埋進他懷裡,語氣有些悶有些嗔氣,「你莫要氣我。」

  胸臆間便如塞了棉花,留了細細密密的縫隙,看似不甚壓迫實際卻重如千鈞。

  不知哪一息開始,她的兩肩幾不可察地輕微聳動,再接著隱隱可聞溢出的小聲哭咽。

  魏單摸著她烏髮,順撫過背脊,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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